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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幻月(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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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隐和面前僵立的躯壳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寂静的有些尴尬。
嗯......是去哪里找个灵魂安进去,还是换个人呢?
谢隐沉默了好一会,不禁将目光投向后面那个智商大约是李游三倍,已经猜到了事情大概、正抖得像个筛子,因为一时好奇回头现在正一万个“悔”字刷屏的赵甲。
“......”
只看了一眼,他就迅速的扭回了头。
算了算了,这也太磕搀了。
李游虽然废物,但好歹是修仙世家出身,从小便打下修炼基础,后来又借着自己哥哥的光,常见到家族长老、宗门嫡系弟子们,很是学习了下他们的日常风范,虽然里头破烂,但还是有些金玉其外的,长的颇有欺骗性。
因为这原因,加上他从不亲自动手欺压别人,才让他虽然有些倨傲,但是大体不坏的印象得以在各位长老弟子们面前立住,等到原本剧情里李游倒打一耙、诬陷谢隐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了他的“证据”,站在了李家兄弟身旁。
但赵甲嘛......就真的很路人甲,很适配这个作者随意给他取的名字,灵魂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脆弱不堪,怕是刚刚抽离出来就得扭曲的不成样子,哪里还能用做李游躯壳的能源?
只是,这“谢隐”和黎焰还是得一起出场,才能在让蔺云齐操纵出一场好戏啊!
谢隐将手边涌动的“青蛇”打了一个又一个小结,直到扭成一团麻花一样的东西,再难有下手的余地,他才叹了口气,将小蛇化作一簇火光捻熄,神识一探,从灵台深处拖出了一团黯淡到几乎透明的浅影。
他先是十分粗暴的左右乱晃了晃,等到它一点点闪出光亮,边缘处的细碎空间也开始显出崩溃的黑色空洞,这才一个用力,将其塞入了李游的躯壳里。
下一秒,这片原本几乎凝滞的空间突然运转流动起来。
“谢隐,你终于想通了?!”
“李游”眼神亮起,惊喜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而等到到看到眼前少年的装扮和青涩的轮廓后,它的眼神就更加亮了起来!
“等等等等......我还有这个功能?!”
它控制不住的惊声道,然后便迅速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环视了下周围,之后一双闪着银点的眼睛便死死的黏在了谢隐的脸上。
它不禁喃喃道:“多久没见你这张完美的脸了?我早就想说了,魔焰本就为你所用,你坚持留下那张丑陋的脸根本就是庸人自扰而已,还为这把我关到识海里,也太伤人了,就算我不是人,那也、那也不行!”
“不过现在好了......”它眼神迷离的看向谢隐,清了清嗓子,道:“咳,谢隐是吧?别害怕!我认识你。”
“李游”双手抱臂,语气威严道:“我刚刚醒来,不慎夺舍了这具躯壳,不过你放心,我是你的伴生神器,你便唤我时轨罢。”
被关了多年紧闭,一朝“出狱”,没想到眼前居然是那个未黑化版本、最重要的是未毁容版的谢隐,时轨当即就忍不住了,开始大吹特吹起来。
“玄天剑派的玄天镜你知道吧?和我根本没得比,在我的领域里,就算是天道也不能侵入!”
“你是在是太幸运了,你知道一个拥有器灵的神器可以帮你提升多少吗?”
“我不仅能够帮你发挥时轨的全部能力,而且我本身就是一个独立于神器的存在,神器不损,我即不灭!”
“之前那是我没有醒,现在好了,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时轨看着谢隐的模样,真是心神荡漾,这嘴里也是一个没注意,吹的越来越厉害,就差说它暴打天道的同时,还忠心耿耿、聪明绝顶了。
当然,最后它还没忘了补上一句,“所以无论你去哪里,都一定要带上我,可千万千万别轻信别人,更千万别去什么悬崖渊海边了!”
“哦?”
然而随着时轨的话,谢隐面上的笑意却是一点点隐去,显露出一丝阴鸷来。
不远处作为背景板的赵甲感受的分明,完全不敢动作,只抖的更加厉害了。
他听见谢隐问道:“是吗?无论我出了什么变故,你都会伴我左右,誓不离弃?”
这句话竟说的杀意凛然!
“那当然了,神器可是......”
时轨顺口接到一半,突然察觉到不对,等它的眼神终于从谢隐脸上挪开,就对上了一双它再熟悉不过的黝黑瞳孔。
这眼神......它忽然一个哆嗦,刚刚的话顿时截然而止。
时轨小心翼翼的退了一步:“谢、谢隐?”
谢隐道:“是我。”
时轨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要了神器命了!
怎么谢大魔头也跟它一起回来了!
所以它一出来就在这个陌生的身体里,和本体的联系也时强时弱,看来不全是因为它自己的缘故,更多的还是眼前大魔头的手笔吧?
时轨心里猜测纷纷,各种情绪汇在一起,最后忍不住化成汹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了满脸。
没办法,谁让它是真的很心虚啊!
作为神器,时轨从诞生之初,就被每一任主人珍视无比的对待,而它不仅掌握时空间的法则,甚至掌有部分天道的权能,这也养成了它骄大自傲的性格。
可别以为它们神器也和那些普通的灵器一般,就是个没有任何感情、全为主人所用的工具,它们受天道钟爱,灵智既生,自然有各自的性格趋向。
就好像公正无情的玄天镜,其实就是个掌控欲超强的家伙罢了。
而它时轨自负和其他古怪的家伙相比,明明它的能力最强、性格最好,不就是对主人的容貌挑剔了那么亿点点,有错吗?!
要知道,谢大魔头本身出身实在一般,为何能有神器襄助,还不是因为他从小开始,就完全不像是他那对小乡村里面朝黄土的父母,反而离奇的俊秀灵逸,一眼便被正流浪的时轨给瞧上了么!
究极老颜控时轨那是一眼就看中了谢隐的颜,也不嫌弃当时谢隐还是个刚几岁的小娃娃,反正修为在它堂堂神器的辅助下,怎么也不可能差,但这一眼就能看到的耀目容貌那可是一辈子的!
为了自己的癖好,它时轨可是愿意沉睡多年,也要选择一个长得好看的主人,所以......
时轨心里悲愤极了:“所以乍一看到充斥着腐烂魔焰的半张脸,不就是下意识的跑了一下,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好吧......它承认,当初是它不对。
在这座山的顶端,它看着谢隐眼里仅剩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又燃起它看不懂的暗色火焰,映着他半人半魔的面庞,简直比一旁快要油尽灯枯的老头子还要恐怖。
但看着对方挺直的背脊忽然变得好像佝偻下去,又被蠕动的肉块再度撑起,时轨总不由想起当初它刚刚醒来时,看见的那个因为药液折磨、满头冷汗却一声不吭,只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谢隐。
明明像只小兽一样脆弱可怜,但坚韧的灵魂却发着再耀眼不过的光芒。
但这最后一点光亮......好像也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沉入了看不到底的深潭里。
剩下的只有一个遍体鳞伤的,名为“复仇”的、不知道还不能称作“人”的身影。
这让从来只考虑自己喜好的时轨第一次觉得,它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于是向来只要看最出众样貌的时轨,就这样在半张脸丑陋不堪的谢隐身边陪伴了数不尽的岁月,时间久了,它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只有个因为经常禁闭而产生的爱说话的爱好吧?
直到回跨过悠悠岁月,再看到年轻时的谢隐,它才找回自己当初的心境。
不得不说,长得好实在太令神器快乐了!
所以它才会在激动的心情下,口无遮拦的把那些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反正眼前是那个还没有掉落魔渊的乖宝宝,这谁能想到“谢隐”也在呢?!
时轨现在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抽噎起来。
上一次就是因为嘴贱而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轨最后看了一眼谢隐完好的脸,深深感觉到......
“吾命休矣!”
很显然,它虽然顺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但它现在的本体还是眼前谢隐身上那个没有完全解除封印状态的神器。
和原本那个跟着谢隐一起吸收了世界养分的“时轨”相比,现在的它,是谢隐真的能抹杀掉的状态!
它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只引颈待戮的妖兽,就等待着本体与它的联系越来越弱、越来越......
嗯?
时轨等待了半天,只觉得这具身体的眼泪都快流光了,本体和它的联系却反而越来越强劲,简直是将使用的权能几乎全部转移了过来。
这让它不由泪眼朦胧的抬起头。
谢隐垂下眼眸,俯视着这个还是一眼能望透的“蠢货”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时轨,你记住了,保持好你现在这个可怜蠢善的样子,这才是“他”想看到的谢隐!”
他隔着薄薄一层躯壳抚摸着里面的灵体,若有所思:“你不是人,想必很能理解非人族类的心境吧?”
“或许不用什么手段,你自己便能控制这具身体进入华阳秘境深处,想来更能取信于他。”
“到时......”
谢隐转过头,神色莫辩。
对面,赵甲“噗通”一声,几乎全身都砸在地面上,从最底端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师、不,主人!我什么都能做,求您放我一条性命!”
赵甲也算是个临时演员,谢隐倒没有现在取他性命的想法,他捏起指尖的金丝,细细捻摩,想道。
“如此,戏台子已经搭好,那么在华阳秘境里,你会以什么角色出现呢,蔺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