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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朱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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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心问段始凝:“你可愿意?”
段始凝正担心朱铉不愿投降致使有性命之虞,这时一听,正中下怀:“我愿意前去。”
战龙嵴却说:“依我们估计,宛城内的粮草至少可以支撑三个月。现在就投降恐怕有诈。”
“朱铉一向被谭令麒裹挟行动,他本是通情达理的人,如今天气严寒,粮草吃紧,他为了城中百姓计趁早投降也不奇怪。”
陆无极附和段始凝道:“正是,朱铉本是我尧国将领,谭令麒已死,札赫人又不会冒着严寒前来救援,他不趁早投降难道还为札赫人战死吗?”其余众将皆议论纷纷。
陆正心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就请段将-军前去。你务必小心。”
陆无极却道:“我愿和段将-军一同前往。”
陆正心心道,这也算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便让他和段始凝一同领命去了。
段始凝和陆无极大军摆在城外,领了一队精兵登上城楼。只见朱铉摆了一桌酒席,席间居然还有乐师弹奏。
朱铉看向段始凝,目光如炬,让段始凝渐生愧意。她正想着如何打破这可怕的沉默,就听朱铉说:“老五,你可骗得我好苦。”
段始凝坐到朱铉旁边的位置上:“我绝没有害三哥的意思。谭令麒跟我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又与张忠残害百姓,实非良主。你今天能做这样的决定,百姓也会感激你。”
朱铉却向后靠了靠,苦笑道:“如果不是为了他们,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跟你们见面。还要请你们勿伤我士卒百姓。”他转向陆无极说:“这位可是陆少-将-军?”
陆无极点头称是。
朱铉叫了一个随从上前,说:“名册与印玺在城中,劳烦将-军随他去取。我有些闲话只说给故人听。”
陆无极有些犹豫,段始凝却说:“这里无须担心,你但去无妨。”陆无极只得领兵去了,只留下段始凝一人。
朱铉屏退左右,自己拿起一杯酒,又递了一杯给段始凝:“将-军先别急着进城。我妻儿也在此处,如果将-军能代为照应,也不枉你我一场交情。”
段始凝听出他话风不妙,道:“三哥既已弃暗投明,何不自己照料妻儿?”
“我世代为谭家副将,与谭将-军情如兄弟,怎能背叛他?我恨自己当初没拦住他,让他投了札赫人;投了札赫人以后,又任由他肆意行事,”朱铉将那杯酒一口饮尽,“何况叛将复降,朝廷会怎样看我?”
段始凝急道:“今天你献城有功,功过自然可以相抵,我也一定会向陆将-军求情……”
朱铉忽然道,“你要留神,尧国军中并非皆是通情达理之人。当年谭将-军对我说过,有人谎报军功,他父兄惨遭贬职才导致最终战死沙场……”
段始凝心中大惊,把手中的酒杯放下:“这……”
“我并非挑拨,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朱铉突然挑眉看了一眼段始凝:“不过我猜,凭你的能力不会受他蒙骗。”
段始凝在谭令麒帐下数年,唯独对朱铉真心相交,如今却被他如此看待,虽然早已料到,但内心还是五味杂陈。
朱铉见她神色痛苦,笑道:“我们的情谊如果是真,你千万记得我嘱托你的事。”
段始凝道:“我答应你,但事情一定可以有转机……”
朱铉不再答话,反而将琴师一把推开,自顾自弹奏起来。
他的掌心和虎口都覆着一层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执操兵戈的结果;干冷的气候让他的指甲周围裂出深深浅浅的血痕;这双手的颜色和边地的荒原一样灰暗,同时它们还因为寒冷而布满隐隐约约的红斑。可是就在这样一双手下,正流淌出着动人心魄的琴音。
铮铮,铮铮。如波涛之奔涌,如浮云的掠动。
那是最哀怨苍凉的曲调。即便是不通音律的人,也会轻易为之感动。
朱铉开始吟唱:
“渡乱世兮独倚舟,缥缈浮沉兮任西东。
唯以诚兮又以勇,平生意气兮化长虹……”
突然,他停了下来,拔出佩剑引而自刎。
“三哥!”段始凝上前夺剑,却为时已晚。她早料到他一心求死,却不知他这样决绝。她默默走到朱铉的尸身边,终于饮下他倒的那杯酒。
段始凝找到被朱铉送到城楼的妻儿,刚叫了声“大嫂”,就听得朱娘子说:“到了这时候他还愿意信你,但愿你不要辜负了他,”便把幼子往段始凝怀里一塞,自己纵身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段始凝大惊失色,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段始凝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己再去看时,朱娘子已经是脑浆迸裂,回天乏术了。
一瞬间,段始凝好像看见了当年母亲被杀的情景,而自己又变成躲在草垛里不敢出声的无力的孩子,她紧紧抱住怀里的朱冉,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时,突然有人大声喊叫,段始凝连忙擦干眼泪循声望去,原来是陆无极的副将陈垚臣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上楼来,一边喊道:“段将-军,城里有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