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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听说姜国的大船从海上来,直接顺着海到南梁,在南梁京城卖完了宝石玉器,羊毡卖出去的寥寥无几,往回走时途径咱们梁国,娘遇到觉得保暖不错才买下来。”

      徐九亭说到这里目光闪动,几十年出谋划策的经验让他捕捉到一些别样的气息。

      南梁国是当年是梁国一位皇族叛出,跑到南面建立而成,梁国觉得南梁非正统,称他们南梁。

      当然,那位南梁帝觉得这边皇位得位不正,便自称为梁,称这边为北梁。

      南梁北梁互相对峙多年,一直难分高下,今时今日梁国还没有和姜国打过交道,偶尔的游商也是遮遮掩掩不敢提及的时候,姜国的大船居然能直接停在南梁的港口了吗?

      自己记忆里的争端还要两年后,等太子真的被废弃幽禁,有人火烧太子府邸后,趁着梁国内乱,梁和南梁的平衡才被打破,之后姜国介入和南梁一起打压梁国。

      原来这时候已经有端倪显现了。

      徐九亭看着兄长,不知道兄长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徐庭同样若有所思,但他想的是,“不知道能跑这么远的船,比咱们官府的船坚固程度和大小如何,听说今年官府练兵的船侧翻了好几艘,死了不少兵士,还有一艘直接走水,这要是和水匪打起来,结果堪忧啊。”

      徐九亭嘴角抽动一下,怎么说呢,大兄果然应该去军里当武将,当个没实权的中郎将整日对着文职官员,想必也是憋狠了,这也能担忧上。

      突然一股涩意涌上心头,徐九亭借着饮茶的动作垂下眼睛,梁国很好,国公府也没做错,错的是生不逢时,公不遇明主,国公府已经不可能再碰兵权了。

      露华把羊毡拿了过来,他用的这张毡子厚两寸,铺在床铺上时人躺在上面像是飘在云彩上,上面用丝勾缀着花鸟云纹,正是梁国和南梁喜欢的样式。

      徐九亭递给徐庭,“大兄你捏捏看,这比皮毛要轻便好用的多,还厚实,而且没什么味道,娘说姑娘家会喜欢,给你和嫂子准备了一份,给小宝的上面绣着一头小老虎,是咱娘亲自绣的。”

      徐庭接过上手捏了捏,将信将疑:“如果真有你说的这么好用,那我回去可就铺上用试试了,你嫂子近些日子畏寒的厉害,汤婆子备上也不好使。”

      徐九亭关心的问道,“嫂子怎么了,生病了吗?”

      “一些妇人家的私事,等你成家后就懂得了。”徐庭拍拍小弟的肩膀,“你还是先养养你的身体吧,我听露华说你整日抱着暖炉,连你嫂子的身体都不如,我来时已经叫了大夫,让他给你看看完,我再走。”

      徐九亭本想留着人看账簿,这下只余讪讪,“只剩下咳疾,很快就能好。”

      徐庭让露华把等候的大夫叫进来把脉,“岳父给我几只一百年的老山参,大夫你看我小弟能不能吃?”

      大夫已经询问过病人的旧疾和药方,此刻按着徐九亭手腕,沉思一会开了药方。

      大夫说,“连日劳累寒风入骨,身子骨本就疲乏,老山参虚不受补,等这些药先喝上三日后,再说能不能喝吧。”

      徐九亭在一边点头,老山参这种东西沾染上什么都是苦的,不适合现在喝。

      大夫开了药,露华跟着去,徐庭临走前再次叮嘱,“八皇子的事你暂且不要管他,随他去,管事的如果觉得侍卫也压不住,把人绑了送我那去。”

      如果是之前两位跟着祖父多年的管事,徐庭不敢这么直接,这两位是娴妃指下,徐庭没那么顾及,到底小弟才是自家人,徐庭担心小弟自己住在这被奴大欺主。

      送大兄出门,留下的两个侍卫都是跟随徐庭多年的人,也算是徐九亭的熟面孔,他让陈生把人安置下来,“有事我使人叫你们。”

      露华返回回来时,端着红木盘,上面放着一碗药和一碟糖渍梅子,“郎君,趁热把药喝了吧。”

      徐九亭动动鼻子,比起路上喝的酸涩难言的药,眼前的药没有那股子让人发抖的酸涩,但更多了纯粹的苦,他疑惑道:“这药是不是加了很多黄连?”

      露华捏着手帕捂嘴笑道,“郎君猜对了,大夫抓药时说郎君这几日应该静心养病,但偏偏思虑过多,肝火太盛,所以多加一些黄连去去火。”

      说着她自然而然把红木盘放到桌子上,端出药碗放在郎君面前,也不催促郎君,转而说起账簿进度,“奶嬷嬷让我给郎君说,查账已经查超过了七成多,目前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倒是账房的陈大先生,午时找个借口一定要出去一趟。”

      露华说着有些犹疑,以往这些涉及阴私的事都是报给夫人,担心接下来的话会让郎君不快,“上午这位陈先生没有阻拦查账,但一直坐立不安,奶嬷嬷说她感觉不太对劲,所以奶嬷嬷在陈先生出去时,派人跟着他。”

      徐九亭正要端起药碗的手放下,“有发现什么吗?”

      发现郎君不在意,露华接下来的话顺畅多了,“陈先生去见了八皇子的手下,不过听说他时常跟着八皇子进出,我们又跟的远,所以只看出来陈先生从八皇子那出来后脸上不再紧张,反而喜气洋洋的,像是遇见了什么好事。”

      八皇子现在能有什么好事?徐九亭端着药一饮而尽,捏两块果子放进嘴里,“仔细点府里的库房。”

      露华郑重应下来,“奴一定盯紧库房,不会让人吃里扒外,拿咱们的东西去献媚。”

      药喝完后,端上来的是午饭,徐九亭听从大夫的话,吃完饭后出去小院,在府里转了起来。

      徐家族人众多,出来做官的只有祖父这一只,家里人本就少,现在只有徐九亭一个主子在,因此显得七进大的国公府里格外的冷清,这个时节没有落雪,四季都已经凋零,更显得府里都了无生趣,荒古一般。

      绕着园子里的湖走,里面没有养锦鲤而是养了几只长寿客,徐九亭站在湖边望着水上的波澜,轻声细语说道:“我记得以前爹养有几条漂亮的锦鲤,自打长寿客来了后,渐渐没看到了。”

      陈生不记得湖里还养过鱼,他抽抽嘴角,“这龟吃鱼,想必老爷的鱼都被吃没了。”

      “回头弄几条野鱼丢进去,不要放成一潭死水。”徐九亭吩咐道。

      这园子,这湖,转着怪没意思,他正如此觉得,突然隔着墙头看到不远处阁上几只鲜艳颜色。

      往前走几步,那颜色是在寒风中丝毫不惧的粉紫菊花,徐九亭停步询问道,“这院子里住的是哪位先生,养出的菊花倒是不惧风霜。”

      陈生招来旁边路过的丫鬟问,“这院子是哪位先生在住?”

      前几日府里的下人便被聚集起来告知老爷夫人要回来,路过的丫鬟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昨日回来的二郎君,见状行了一礼,“回郎君,这边几处院子是八皇子带回来的人,并不是府上的先生。”

      这几处院子正挨着园子,站在阁上二楼能看清整个园子湖水景色,这样的位置放在整个府里,也算是出挑的,唯有两位郎君居住的地方可以比拟,陈生听着忍不住咋舌,说,“那原先住在这的先生呢?”

      丫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徐九亭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上一世自己记忆里,住在这的还是那些先生,不过那已经是爹娘处理过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刚和大兄谈过,无论八皇子再做出什么蹬鼻子上脸的事情,徐九亭都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并没有再觉得意外,从娴妃和八皇子能对祖家动手,就知道这两位不是什么知道界限的人。

      陈生把丫鬟打发走,看一眼郎君平静看不出表情的面色,有些摸不清郎君的心思,但他估摸着郎君是在生闷气吧。

      回来府里这两日,真是没一天不生气的。

      陈生暗暗在心里念叨,阿弥特佛,可不是小的腹诽,实在是京城这边的国公府下人太不会来事了,要是在江东老家的国公府上,无论是那俩管事还是八皇子,都得被老国公拉出去打十军棍,国公都不能劝的那种。

      陈生怕郎君气出个好歹,努力找借口离开这,“郎君,这湖水旁潮湿,咱们要不要去别处转转,听说京城有两个杂技团在对拼,许多摊贩走卒都跟着看热闹,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徐九亭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衣,转头看向他。

      陈生见郎君意动,继续说道,“江家的馄饨摊一般只上午出摊,今天杂技团在人多,没准江家馄饨摊也过去了,咱们去看看呗,不瞒您说,小的还没见过杂技团对拼,蛮好奇的。”

      只是想起那个名字,心里已经有些别样的情绪,徐九亭点头答应,“去拿我的大氅来。”

      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算有数,知道在府里单衣能顶用,去外边大氅才能压下深秋的寒风。

      陈生立即支使人去叫露华,又找人架马车过来。

      这次陈生没当车夫,距离杂技团两条街的位置,路上已经拥挤不堪,他们把马车停在自家的店铺旁,陈生走前面开路。

      徐九亭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他不良于行后困于自身,自怨自艾,哪怕为了报仇重新振作,也满腔心意放到报八皇子的仇上,不在外面露面,后来更是因为被通缉,完全躲在暗处。

      再后来他随江东庭去往姜国几十年,作为幕僚能光明正大活着,那几年的经历也影响着他,让他见到生人没什么可高兴的。

      此刻见到让人安心的热闹,徐九亭的心也喜悦起来,他分神的想,江东庭在做什么呢?

      陈生走在前面见到郎君步子慢,也一同慢下来,高兴的大喊道:“京城的摊贩好多啊。”

      尽管陈生尽量放大了声音,有着其他卖杂耍的铜锣声音在,后边的露华还是听不真切,也一同喊道:“你说什么?”

      徐九亭两边都能隐隐听到,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们走的路算是主道,五丈有余宽的路上被摊贩成条的截成五六条路,熙熙攘攘的人们走几步便要停一停,看看摊贩上卖的东西或者被其他人堵在原地。

      如此走了半柱香,耳朵有些嗡鸣,最初的喜悦冷静下来,徐九亭只想绕开人群,直接走到杂技团去看杂技。

      看到旁边拐道路有个岔路,徐九亭连忙一前一后去拉两人示意往里拐,说道:“咱们进去清净下耳朵。”

      也不管两人有没有听到,徐九亭拉住两人便放心不会走散了,只是这下徐九亭成了最前面的人。

      他跟着前面的妇人正往岔路里挤,前面的人突然躲避了下,徐九亭身后拉着两人来不及动作,径直撞到对面人肩膀。

      徐九亭正要说出歉意的话,抬头看见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侧脸,江东庭?

      青年时期的江东庭!

      这时候的青年面容略显青涩却已经十分高大,双眼如点漆,散朗昂然,嘴角带着笑,依旧能看出以后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风姿。。

      他似乎正往前面远方找什么,身后的人拥挤着往前走的速度太快,回过神发现被擦撞随手抓错人闷声说了句抱歉,又马上往前面走去。

      徐九亭扭过身专注看着江东庭从他面前经过又远去的背影,突然开怀笑了起来,是一种石头落到地上,开出一朵小花的高兴。

      见到江东庭了,是真的,活生生的人。

      陈生已经挤到了前面,看着郎君没再往前走,焦急的打量往后看的郎君,“郎君怎么了,是撞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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