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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脱胎换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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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给慕知音投影那些之外,他们还让慕知音的房间长明,整整72小时,慕知音一直处在一种恒温恒压恒亮的环境中,她尝试过睡眠,但每次都会在三四个小时之后,因为环境光过于刺眼而从梦中醒来。
她开始变得虚弱。
人虚弱的时候,最容易出现幻觉。当第四天她再一次在玻璃后面看到景海然的时候,已然是真假难辨了。
等到第五天,她开始相信那些人就真实地出现在玻璃后面的。
慕知音用尽全身力气,抄起手边一切可以举得起来的东西往玻璃上砸。然而,所有的愤怒都会消失在那三面强化玻璃上,砸了这么一通,别说什么裂痕,就是个坑坑点点的都没有。慕知音感到绝望,她终于明白组织是想如何“折磨”她了。
其实对于慕知音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大多都是无忧无虑的,尽管慕知音和景海然组成搭档之后的生活就有些拮据,需要他们不断地做任务,去刀尖舔血,才能勉强生活。但这怪不得旁人,主要还是怪景海然找的这个房子大,且贵。
所以,在接受这次考验之前,她真的从未觉得有何事会如此煎熬。
因此,沈航决定,让她借这次机会好好体会人间疾苦。他知道慕知音爱睡觉,便剥夺她睡觉的权利;他知道慕知音重情义,便让她看着在乎的人受折磨;他还知道,慕知音怕孤独,那便让她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房间,好好“享受”这独一无二的孤独。
当初沈航跟培训教练组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沈航在公报私仇,殊不知,这才是他惜才的表现。
实际上,慕知音和景海然每一次的任务他都会认认真真分析,第一次任务他甚至分析了三万余字。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对搭档,所以他们的短板,他最清楚,该如何帮他们补齐,他也最清楚。
“沈哥,她会被逼疯吧?”
此时,沈航的思绪全都沉浸在濒临崩溃的慕知音身上,一个娇媚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如果沈航像严父,那林雨茗一定是慈母。自打慕知音进组织,她就没少为这小丫头过操心。也不知怎么的,林雨茗看慕知音就是亲切,仿佛她们已经认识多年了,可她们真正相识那年慕知音不过六岁。
“她不会。”
既然沈航敢用这种方式折磨她,就笃定她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她会因此而变强。
那年,慕知音十二岁。
那两个月度日如年的日子她至死都记得。组织将所有残忍的杀人手法都用在那些全息影像上,一个月之后,那个“最初”的慕知音终于出现了。
她坐在房间中间的吧椅上,看着面前的一切,面无表情。
直到最后一天,教练架着她从那间玻璃房子里出来,带她来到刑罚室,让她亲眼看着苏可薇被梳洗之刑折磨致死,听着比杀猪还难听的声音从苏可薇的喉咙里传出,慕知音眉头都没皱一下,直至行刑结束。
你以为她被吓傻了,其实不是,那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也在用心感受。相比于“吓傻了”,或许“心死了”这个词更适合现在的她。
“怎么样,疼吗?”
沈航不知何时出现在慕知音身后,他双手按在慕知音肩膀上,俯身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宛若幽灵一般。
“谁?”
“你。”
慕知音终于有了反应,她勾起嘴角,冷笑道:“又不是我在受刑,我疼什么。”
“她可是你的朋友,你不记得了吗?”
“无所谓了,她后来是程桦的朋友,我跟景海然杀了程桦,她便不再可能跟我做朋友了。”
“遗憾吗?”
“对于记不起来的友谊,即使失去,也不会影响什么。”
“好!”
这回答让沈航十分满意,他猛喝一声,又吩咐道:“安排评级组,给慕知音和景海然升到高级。”
只参加了一次培训,就连升多级,这是组织里前所未有的事情。如今发生在这两人身上,不知让行动部多少人红了眼。
要知道,他们离神级特工,只差两级了,组织成立二十年来,就只出过一位神级特工——沈航。
而一对儿搭档都成神的,根本没有。那些曾经的“金童玉女”不是半路夭折,就是停滞不前,没一个成器的。
即便如此,在沈航看来,这两人成长得还是太慢了。
“沈哥,这么给他们升级,会不会让组织里其他人不服啊?”
上午沈航给那两人跳级升阶的时候,林雨茗是在的,她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平步青云”,但组织里的高层都能看明白,所谓“平步青云”的背后,将承受许多非议和排挤。
那些没得到这种恩赐的搭档,一定会想尽办法给这两人使绊子的。
“会啊。”
连林雨茗都能想到的事情,沈航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如果景海然和慕知音连来自同行的压力都抗住了,那他们才能成为真正合格的高级特工,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升阶直至神级。
“你心可真是太大了。”
听闻此言,林雨茗无奈地摇头,她林雨茗不过是资料库的总管,即便她觉得这事多么的不妥,也只能看着,人老板自有老板的考虑,她林雨茗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吐槽个一句半句的。
“我不会看错人。”
沈航看着楼下广场上,景海然背着虚弱的慕知音走出组织大门的身影,莫名地感到温暖,这种感觉,从六年前他自己成为神级杀手,就没再出现过了,他倒是希望这两人不要像他一样,他们应该对这个世界保有一丝热血。
培训两个月再修整一个月,等慕知音再回到学校的时候,距离中考就剩十几天了,所有人都觉得,慕知音这次完了,三年前多么辉煌的一个人,如今也只能沦为连本校都考不上的地步,大家都在明里暗里的唏嘘。
只有魏紫繁一个人想最后再捞慕知音一把,至少,让她有高中可读。
“知音,前段时间没能跟大家一起复习是不可抗力,毕竟你身体要紧,虽然还剩十几天,想改变什么也很难了,那至少考个清淼一中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你……”
又是这样的对白。
这次培训之后,慕知音越发厌恶来自他人的关心,她觉得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味地将他们认为她需要的东西强加给她罢了。
可她又明白他们都是好意,她知道他们是因为在乎她,才会尽全力地帮助她。
如此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慕知音选择了充耳不闻,这也是慕知音能给他们最后的温柔了。
魏紫繁没有感受到慕知音的抗拒,见她没有回音,便以为她还在为上个学期的事情赌气,于是先放下姿态,说:“知音,我知道之前那样管着你是我不对,跟你赌气也是我的错,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你有学上,所以,不管我之前多么的‘十恶不赦’都请你暂时原谅我,等中考之后,你想打我还是想骂我,还是继续跟我别扭着,都随你,但现在……”
“大小姐,我从来都没跟您闹过别扭,是您在跟我闹别扭。”
终于,慕知音在情绪快要爆发之前,用最后一丝理智,打断了魏紫繁满怀的歉意。
“呃……”
这件事的确是魏紫繁理亏,毕竟之前慕知音只是让魏紫繁别管她,又没说要决斗。如今,魏紫繁自然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劝说慕知音去不计前嫌。
“比起操心我,你们还是操心操心你们自己吧,就十几天了,还请各位泥菩萨保重自身。”
这一次,慕知音也懒得隐藏自己“控分大师”的身份了。
两个月的精神折磨让慕知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味地隐藏只会让自己精力都耗费在这些无谓的人或事上,而真正用在精进业务上的精力却不过分毫。与其让这些琐事消磨精力,不如好好钻研业务,想办法让自己和景海然都成为太阳,自然而然地拉开他们和旁人之间的距离,让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别人触碰不到的地方。
“可是……”
“嘘——”
就在魏紫繁又一次要输出她那自以为是的关心时,慕知音用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她闭嘴,随手从桌斗里抽出三模的理综试题摆在桌上,对魏紫繁说:“下节课景老师会让我们自习,你可以盯着我把这套卷子做完,如果我能拿到你要求的分数,就麻烦您赏我一个清净。”
这是慕知音回归课堂前就想好的策略,她早就猜到魏紫繁会有想给她补习的心,于是她便要告诉魏紫繁,她不用别人操心。
“又在说胡话……”
魏紫繁秀眉微蹙,对慕知音这态度表达不满,但她更多的是担心慕知音的前程。于是,她根本就不打算在这件事上与慕知音争论,拿过自己的笔记,准备跟慕知音讲她制定的计划。
像这种油盐不进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将结果摆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