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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新妇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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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第一缕曦光透过窗户上糊着的半透薄纱,柔和的映照到房内,隐隐勾勒出红色床幔里相拥的一双人儿的曼妙轮廓。
里间板足案上的那对龙凤烛早已燃尽,红色的蜡汁溅到陶瓷烛台的托盘外,在案上凝结成了一块红油般的痕迹。
地上散乱着的衣袍钗饰,一路从板足案旁的软垫上,一直扔到了榻边,似乎在诉说着昨夜的荒唐事。
尤其是那件水绿的绫纱单衣,更是半挂在床榻上,袖口直垂到了地上。
王婉君尚未从梦中苏醒,只朦朦胧胧听见外间青禾的声音,有些不安的往李治怀里钻了钻。
两人皆未着寸纱,冰凉的肌肤相贴,舒服得很。
李治虽然个子高她接近一个头,身材却并非是肌肉男那一款的。
不仅不算魁梧,王婉君甚至之前一直觉得他身量偏瘦,高虽高,看起来却没有多少肉。不成想,解了衣服竟也算不错。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吸溜。
李治却早已是醒的,一双美目正温柔的望着怀中的女子,轻轻的将她鬓角的碎发撩开,替她掩好背后的锦被,还不时戳戳她的柔软脸蛋。
“唔......腰酸。”
李治十分体贴的腾出一只手,修长的指节温柔的在她的腰后揉着,倒叫她腰肢的酸软舒缓了不少。
意识清醒了些许,王婉君把李治的腰又搂紧了几分,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右手还不忘在他腰上摸了一把,吃足了豆腐。
她低语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李治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回答道:“还早,你且再睡一会。”
“今天是不是要去向圣人请安呀。”
虽是如此说,王婉君仍旧合着眼,灵动的墨色睫毛微微颤动着。
李治将腰上的那只玉手握在手心里,把玩片刻,才在手背上又落下一吻道:“无妨,你再睡会。”
昨夜李治待她甚为温柔,二人情浓失了分寸,风月荒唐,直到日渐天明,王婉君才得以安睡。
当然,主要是因为李治皮相生的太俊俏了。
在美色的诱惑下,王婉君丢盔弃甲,连半推半就的力气都没有,便遂了他心愿。
她才睡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要准备起床更衣了。
现下浑身酸软,着实想在榻上再赖一会。
不过,新婚第一日新妇请安就迟到,给她公爹留下懒怠的印象,始终不太好。
旁的也就罢了,她的公爹可是生杀予夺的太宗李世民呀。
思虑到这里,王婉君强打起精神,睁开杏眼,揉了揉,擦干了眼角残留的泪痕。
又在李治怀里腻了一会,才将身上的被褥掩住胸口的春色,坐起身来,裸露出光洁瘦削的后背。
王婉君轻轻地推了推身边人,温声道:“殿下,该起来了。”
李治躺在榻上,见她坐起身,才颇为懒散的从地上捡起一件衫袍披上,起身去更衣。
王婉君唤来了外间的青禾与挽芳,沐浴一番后换上了干净的里衣,任由她们给她梳发髻、描眉上妆。
随后,二人皆是着正装宫服,坐上马车,一路进了大明宫。
今日不必早朝,李世民接见完几位重要大臣后,便在两仪殿略作休息。
马车行至朱明门,便不再向前。
李治先下了马车,才伸手将王婉君接了下来。
大明宫内一派雕梁画栋,给人一种华贵庄严之感。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高屋建瓴、檐牙高啄,雄伟气派的朱明门,着实让王婉君为之震撼。
怪不得古时的人为了登上天下至尊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抛妻弃子,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一旦坐上龙座,不仅能拥有如此富丽堂皇的大明宫,更是能将天下收入囊中,享受万民的叩拜。
而它的主人李世民,此时正在两仪殿内正襟危坐。
又向前走了数十步,经过两仪门的时候,王婉君便远远看见有一位身着五纹章圆领袍衫的老者,缓缓而来。
那人看上去虽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但精神颇好。尤其是腰背,直的很,满头华发梳的一丝不苟,用展脚幞头束着,手中还拿着一块象牙笏板。
照理说六品以下的官员只能拿竹木制成的笏板,只有五品以上的才可以玉、象牙这等材料做的笏板。
而五品以上又能进出两仪殿的,大约是哪位受李世民倚重的臣子吧。
纵是如此推断,王婉君因不识得这位老丈的身份,便只低头跟在李治后面走着。
待到老者走近,见到晋王李治却没有施礼的意思,反倒是李治恭谨的抱拳拱手道:“阿舅安好。”
李治的舅舅......
这人竟是长孙无忌!
怪不得李治对他如此恭敬有礼。
这长孙无忌乃是已故文德皇后的同母兄长,与当今太宗李世民是布衣之交,因参与策划玄武门之变,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
论身份,也是受得李治一拜的。
王婉君惊讶之余,仍是跟在李治身后向这位长孙太尉施了个礼。
长孙无忌略微整理了身上的袍衫大袖,丝毫不拘谨,朝李治笑道:“阿治这是带着新妇来给你父亲请安的吧。”
李治点了点头道:“是的。”
“听说是同安公主出面给你定的姻亲,是太原王氏的女儿,阿治可别委屈了人家。”
长孙无忌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李治身后的王婉君身上,嘱咐道:“若是今后阿治给你受了委屈,只管来向我告状。”
王婉君尽量表现的大方得体,盈盈一福道:“多谢长孙太尉关怀,晋王殿下待我很好。”
长孙无忌似乎甚为满意,对王婉君道:“你既然已经嫁给阿治做妻子,便不必拘着俗礼称太尉了,同他一起喊我阿舅便是。”
“是。”
李治见方才他从两仪殿那边出来,便问道:“阿舅这是才与父亲议事出来吗?”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道:“高句丽蠢蠢欲动,为保百姓安宁,特召我等来共商大事。”
“这厮竟成了我大唐的祸患,父亲尚作何打算?”
碍于王婉君在此,长孙无忌不好明说,只道:“未有定论,你父亲近日正为此事烦忧呢。”
顿了顿,长孙无忌不忘吩咐道:“你父亲尚在殿中,快带着你的新妇去问安吧,见你二人新婚燕尔,也能叫他宽心些许。”
李治又弯腰向他拱手,道:“那雉奴便先带新妇进殿了。”
听此言,王婉君也施礼告别。
二人走进两仪殿中,便见李世民在殿上高坐。
李治和王婉君便在殿正中停住脚步,向殿上之人叩拜问安。
“儿携新妇向父亲请安,愿父亲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因殿内没有旁人,又是新婚第二日请安,李治便没有称呼李世民为圣人,而是恭敬的以父亲称呼。
李世民见他二人前来,紧蹙的眉头舒展不少,道:“佳儿佳妇,快起来吧。”
待他二人起身,李世民便命身边的宦官阿生命人捧来两碗茶,赐给殿下的一对新人。
王婉君双手奉茶,吃了一口,便又叩首道:“多谢父亲赐茶。”
见他二人站着,李世民忙赐座道:“阿生,去找两张软垫让晋王和王妃坐下。”
王婉君跟在李治的身旁入了座。
观殿上人神色,李治关切道:“父亲可是在为高句丽之事烦忧?”
李世民却不作答,只道:“你方才在殿外碰见阿舅了?”
李治如实作答:“适才遇见阿舅,略聊了几句。”
“他今日本应该在府上偷闲,要不是为着高句丽的事,也不会被我召进宫。”
李世民的眉头愈发紧蹙,道:“近年来,高句丽逐露野心,在我大唐边境屡屡生事,照此下去,必成大患。”
“待明日早朝,就此事再议。不论结果如何,终是要把这颗钉子拔除的。”
李治道:“只是这厮狡诈,依托地势气候,怕是不好对付。”
“所以才要思虑周祥,拟定最佳的制敌方法。”
又寒暄了几句,李世民有些乏了,便道:“带着你的新妇去御花园好好逛逛吧。”
李治便知他无意再谈,带着王婉君再次叩拜后走出了殿门。
新婚燕尔,李治便牵着王婉君顺着后苑而行,途经南海池,在千步廊内暂且歇息。
廊外是雅致华丽的殿宇,其中还有几处园林山石,尤为瞩目的是几个大池,池中已有不少新开的荷花,粉瓣黄蕊,漂浮在水面上,藏匿在疏密不一的翠绿荷叶中。
微风拂过,引得花枝微微颤动,一片清丽的光景。
廊内往来的宫人,见他二人在此,也不敢打扰,只是远远地望着。
远远望去,郎君俊俏,娘子标致,可见这姻缘良配。
适时,却有一身穿妃红绫纱齐胸襦裙的女子,经过千步廊,见他二人在此,便缓缓走上前向他们请安。
那女子柔声道:“见过晋王殿下,晋王妃。”
王婉君的目光这才从廊外风光转到她身上。
这女子不似平常宫人那般衣饰素简,发髻高盘,两侧各戴了几只鎏金钗,正中的鲜花应该是刚采的,桃粉花瓣上还沾着几颗晶莹的露珠。
李治见王婉君并不认识她,便作介绍道:“这位是武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