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惊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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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之川未等马匹停稳，就一跃而下，递给宋和锦一封信：“主公，这是我们从县衙里搜到的书信。”
宋和锦展信一看，脸色逐渐变得万分凝重。
他看完之后，顺手递给了身后的郭子铭。
“你们也看看。”
其他人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不好，等到他们争相传阅完这封信，信中的内容更是坐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测。
“……除了上党郡一带以外，北部郡县已是尽数沦陷，京城望族尽皆举族南迁？！”郭子铭失声叫道，“若是如此，上党郡便是四面环敌，京都东西两侧再无屏障，洛阳危矣！大晟危矣！”
“望族都迁徙了？”
“他们迁徙到南方去了？！为什么？”
“我老娘还在京城……”
附近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窃窃私语，神色俱是担忧。
宋和锦面容难看：“北部郡县沦陷，那之前北上的朝廷军队呢？”
崔之川答道：“我三日前得到的密报所示，朝廷军队依然在最前方与匈奴作战，应是散落在上谷郡一带。”
宋和锦问：“他们的将领是谁？”
“是曹家长子曹刚。”崔之川道：“他是镇北将军的左将军，但是据探子近日回报，谢家在冀州的战线已经开始收缩，他应也不会抵御多久，多数会率军南援，并入谢家北府军。结合这信里的内容，之川认为，胡人如今形成压境之势，朝廷军队抵御不及，迁都极有可能，世家多数会以黄河天险为界，收缩兵力，将胡人汹汹来势挡阻于黄河北边。但若是如此，便意味着朝廷要放弃黄河以北的统治，北部郡县臣民，悉数沦落胡人铁蹄之下！”
张进搜出来的这份信是李县长背后的“靠山”李家人秘密发过来给他的，言是北部郡县除上党郡以外皆已尽数丧失，朝廷军队抗胡不力，京都世家大族被迫举家南迁，李氏一族也不得不迁徙，情况凶险而危急，无法将附庸家族一并带走，他们让李县长固守屯留县，趁机割据一方，壮大势力，而他们在暗中提供物资，等到他们在南方站稳脚跟后，时机成熟了，再卷土重来。
宋和锦说道：“我记得曹刚就是谢景那支的，沈千奴也是辅佐的谢景，他也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没人清楚目前大晟北方援军内部的人员情况，有些人，甚至连沈千奴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朝代军队的大概动向。
宋和锦来回踱步了几下，蓦然停下：“郭子铭，你带五百人，把剩下的武器用具尽数携带至上谷郡，亲自交给沈千奴。若是他……若是他死了，就把他的尸身带回来，武器也带回来。”
郭子铭一惊，跪地受命：“是，属下领命！”
“兵贵神速，你立即出发。”
事不宜迟，郭子铭当即调集人马，带齐物资，转而北上。
崔之川有些迷惑，小声问张进：“这沈千奴是谁？”
张进小声：“我们山庄之前的大大……大总管。”
崔之川更加迷惑了：“怎的我没听我祖父说过的？”他是在宋和锦打算前往矿区的时候被崔庭均从城里叫过去的，之后一路随着大部队北上，然后在矿区扎稳脚跟，整个期间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个沈千奴。
此人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主公毫不犹豫就把可以为他们换来大笔钱财的武器拱手相送？
张进：“沈总管虽然是主公的家奴，可他打仗十分厉害，之前胡寇入侵的时候，朝廷兵部亲人派人过来请他北上杀敌呢！小崔先生，这都是你来之前的事情了！”
崔之川更加不解了：“他既然跟朝廷的人走了，主公为何还要管他？”此等背主忘恩之徒，不找他算账都算便宜他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把武器送过去？
张进搔搔头，不知如何解释，悄声嘀咕：“我也不清楚……不过，多杀一些敌人，我们的人就会死得少一些，也是好的。”
崔之川一怔，张进拉拉他的衣袖，愁眉苦脸：“别管沈总管了，我们现在怎么办？郭大哥带五百人走了，我们能用之人就剩五百人了，接下来该怎么收服屯留县的人哪？”
经他这么一提醒，崔之川才想起眼前迫在眉睫的不是讨论千里之外的北军情况如何，而是如何治理刚刚打下来的屯留县城，不知情的季原还在固守着屯留的几处要地，等待下一步指示呢！
虽说如此，崔之川却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模样：“莫急。”
他走过去宋和锦那边：“主公，屯留的官员已尽数伏诛，城中之人皆关门闭户不敢出，百姓多数手无寸铁，不足为患。唯有十几个地主富户人多势众，需要想法收服。”
宋和锦有些心不在焉：“你可有收服他们的法子？”
崔之川胸有成竹：“之川有一计。”
宋和锦：“说说看。”
崔之川道：“这屯留原县长仗着背后有李家倚重，贪婪无度，搜刮良多，有门路的大户们全都搬离了此处，剩下的都是略有家资又无法反抗的，忍气吞声忍耐着李县长的搜刮。之川之前派人与他们说过，若是我等占领了屯留县，便还他们庇荫特权，按其他世家那般对待。如今李县长已身死，我们兑现承诺，他们自然不会反抗，反而会拥戴我等。”
大晟的地方地主和世家并不在乎当权者是谁，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到保障。
屯留县因为原先的官府势力强大，世家地主被迫掐着鼻子过日子，默默忍受着得寸进尺的李县长一步步侵吞着他们作为地主和世家理应享受的特权，日子过得“艰难”，成为周围县城世族们的笑柄，时时忍耐着同个圈子里的其他人的耻笑。
相比起原县长，崔之川给出的条件足够丰厚，世家的体面，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拥有的。
宋和锦摇摇头：“不好。”
崔之川有些错愕。
宋和锦叹息一声：“小崔先生，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崔之川一怔，双手一揖：“之川愚钝，请主公赐教！”
宋和锦：“此地富户既然无法反抗原来的县长，我们杀了县长，就是比县长更可怕的存在，他们自然也不敢反抗我等！既如此，为何还要安抚他们？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整个屯留！地主和富户们是分裂地方权力的隐患，给他们庇荫特权，只会助长他们壮大，反噬自身！”
崔之川恍然，但依然迟疑：“我们现在只有五百人，地主富户们家丁就有几十乃至上百人……”
宋和锦耐心地道：“我们确实只有五百人，可城里的富户他们知道吗？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们杀了县兵，我们比原来的县长他们更厉害，他们怕县长，更怕我们！所谓兵不厌诈，我们可以来个虚张声势。”
他在原来的桌子前坐下，指着上面的一张纸：“方才等待的时候，我询问了此地的探子，画了一个简易的屯留城示意图。方才你也说了，城内居民闭门不敢出，那就先不管他们。我们对富户下手，逐一击破。富户家眷一律下狱，家丁奴仆全部充军，换上我们的衣服，填充进我们的队伍。据统计数据，富户们平均持有奴仆为五十，五十人平均分入五个百夫长手下，就是每人十人，再平均分进班里、排里，就是十人盯一人，以旧带新，一起行动，谅他们也反抗不了。再与这些奴仆出身的新兵说明宋家军军队待遇……他们无处可去，唯有服从。而且我相信，听了我们的待遇之后，这些家丁佃农们，或许都不用我们武力相迫，就会主动来投……每拿下一富户，就把里面的奴仆打散分入我们的队伍，此消彼长，我们的人何愁不够？”
崔之川：“若是其他富户率众来救呢？”
郑秀梅道：“怕啥？我们方才问清楚了，城内富户最大的那家充其量最多只有两百部曲，我们在街道上切断他们的通讯，他们最多只能叫来最近的一家富户，两家联合，还不够我们人数多，没逼到头上仆人们都不敢拼命，光是气势我们就能吓到他们了，我们能赢。”
“要是这样还好，”宋和锦看着图纸：“树倒猢狲散，最大的那家都拿下了，其他富户还会有斗志吗？省得我们一家一家搜过去，麻烦！”
崔之川听完，哑然：“是之川过分菲薄了。祖父说得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之川沾沾自喜于熟读兵书，到头来却也犯了纸上谈兵的毛病。”
宋和锦：“你只是还不够深入群众，有点脱离群众而已。”
郑秀梅：“主公是说你不是贫困人家出身，自然不清楚贫民习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德性。”
宋和锦：“……”
他正色道：“……民众是十分务实的一群人，没有世家那种忠贞不屈誓死不从的毛病，也没有太多花花肠子，什么礼义廉耻仁义道德都是虚的，谁给他们实质的利益，他们就会选择谁人。”
张进：“那，便是按照主公的方法去做？那我得去交代手下的百夫长，让他们不要杀太多人，这些人要留着干活，我去了？！”
宋和锦：“去吧！”
崔之川道：“那之川亦去准备了！”
宋和锦目送他们离去。
他转而面对郑秀梅，神色郑重：“秀梅姐，我有要事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惊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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