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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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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发生的一切,身在汇文阁的阮轻浣毫不知情。
天色渐晚,坐在角落查阅古籍的阮轻浣用脏手揉了揉眼,灰尘揉进眼里,弄得很不舒服,最后,双眼微红,像是被欺负了一般让人心生怜悯。
合上《苗疆蛊集》,阮轻浣掀开衣袖,看向右手臂。那刀割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沿伤疤处的皮肤内出现了两条暗红色的纹路,一前一后向中间靠拢,并交织在一起。
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阮轻浣也不记得了。虽然没有二公主描述的那般痛楚,阮轻浣也没有完全抛之脑后,始终留了个心眼。
可查了好几册,也没有找到此蛊为何物,也不知其解法。她深知心急不能成大事,只能慢慢寻找。
她抬头透过木窗看向暗下来的天,弦月升起,悬在蓝黑色的幕布上。
若是昨日,也该回别苑歇息了。她四处张望,这才意识到芝黎自从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兴许芝黎已经回去了,正准备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等着她归去。
阮轻浣重新取出两本感兴趣的典籍,大步流星的往别苑走去。
推开院门,走进里屋,阮轻浣都没有看见芝黎的踪迹。
“莫非遭遇了什么不测?”阮轻浣这般想着,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在皇宫闹事,害人性命?
可最是无情帝王家,有权势的人想捏死一只蚂蚁岂不是轻而易举?
自我安慰终究抵不过内心的忧虑,阮轻浣放下东西,便往门外寻去。
阮轻浣一路询问着找到了尚衣殿,一番追问下才知芝黎早已取得衣物离开。这般看来,芝黎早该去汇文阁寻自己。然而迟迟不见踪影,阮轻浣惴惴不安。
尽管有着三公主的头衔,宫里的婢女都不怎么将她放在眼里,更谈不上相助寻人。
夜幕降临,阮轻浣从尚衣殿取了灯笼,又朝汇文阁方向寻去。走过大大小小的寝殿,竹苑,鹤桥,阁楼,最后到汇文阁,依旧没有芝黎的踪迹。
阮轻浣是个怕黑的人,现如今却丢了恐惧,借着弦月和火光,走了许久的夜路。
汇文阁刚锁门,阮轻浣站在门口,焦灼不已。莫不是又被二公主抓走处罚?可她并没有犯错呀!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呢?”阮轻浣心中不免自责起来。此时此刻,她心里藏着愧疚感,或许芝黎已经回去了,便不自觉的往回走。
果然,在意自己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啦!
走了一段路,前方竹亭也有俩人打着灯笼,似乎刚从汇文阁离开,嘴里嘟嘟囔囔的在聊什么。阮轻浣跟在后面,但也有一段距离,稍微近了一点后,听清了她们的谈话。
“下次你也给我跳下去!”这骄横的声音正是二公主,“本公主这才挨过训。”
“公主饶命!奴婢知道错了。”一旁的婢女立刻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阮轻浣下意识的藏进路旁的墙角,挡住灯笼的火光。
“哼,跟本公主滚起来,走!”
声音逐渐远去,直到人影也消失在黑夜里。
真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偷听,只听得只言片语。但仅仅是这两句,阮轻浣依旧忧心忡忡,将此事都同芝黎联系在一起。毕竟从明面上针对她们的便是二公主。
阮轻浣耷拉着头,不知不觉都要走到别苑门口了,却又害怕进门,害怕看不见她。
“公主!”
这一声熟悉的沙哑,勾起了阮轻浣颓败的心。
她抬头看见是芝黎,长吁一口气,便心安了。
“公主你去何处了?莫不是看书看入了神?”芝黎走上前去接过阮轻浣手中的灯笼。
凑近了些,阮轻浣发觉芝黎的发髻湿漉漉的,还有些乱,衣衫也是半湿半干的样子。走进院落,凉风袭来,灯笼被吹的左右小幅度的晃动,尽管刻意控制,芝黎也被冻得浑身发抖。
此情此景,阮轻浣确认了心中猜想,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许是刚回来,连衣衫都未曾来得及更换。
“你说过会直接来汇文阁。”阮轻浣说。
俩人进了房门,芝黎将灯笼挂好,心中还未组织好言语,便支支吾吾,急忙将房门关上。有些冷,芝黎冻得搓手直哆嗦,并重重的打了一个,两个,三个喷嚏。
“公主,奴婢就在你身边,这般想奴婢作甚?”芝黎打趣道。
阮轻浣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解开斗篷,不理会芝黎的拒绝,将它披在她身上。
“公主……”芝黎再也憋不住心中的酸楚和委屈了,紧紧抱住阮轻浣,噘着嘴,带着哭腔倾诉着,“她们太欺负人了!”
阮轻浣伸手揽住高她一头的芝黎,希望温暖冷到颤抖的她。
认真的听完她在鹤桥的遭遇,阮轻浣心中满是怒火。
“还好奴婢进宫前就会水,不然公主就再也见不到奴婢了……”芝黎涕泗横流,蹭在了阮轻浣的肩膀上。
“好啦,别哭了。”阮轻浣藏起情绪,安慰着。
芝黎松开阮轻浣,用袖口擦着鼻涕和眼泪,抽噎道:“公主,对不起,太子给你的狐裘和暖手抄都湿透了,奴婢去浣衣局烤干了才回来,浪费了不少时间,没能如约,还请公主莫怪!”
“先去烧点热水沐浴,将衣衫换下吧。”说罢,阮轻浣拿起书案上的典籍,开始翻阅。
“是。”芝黎望着这位似乎脱胎换骨的公主,性子沉稳的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翌日,天朗气清,如同往日一般,阮轻浣与芝黎前去汇文阁,路过兰亭园时,远远瞥见二公主站在翠湖上三丈长的竹台上喂鱼。
从芝黎口中得知,这部分竹台是多年前连接湖心竹亭而设置的廊道,经年累月,便拆的只剩下三丈长的竹台。
竹台只高出水面二尺,喂鱼处的台面离最近的石柱支撑约五尺。二公主每日都会在这个时辰来此处喂鱼。
阮轻浣还纳闷,为何不整体砌为石桥,更经久耐用,怎得知竟是为了附庸风雅才使用修竹建造。
未经片刻停留,二人径直离开。
沿着石子路,阮轻浣走进小规模的紫竹林荫道,稀疏的竹子约九尺高,林间还有高大的岩石。
阮轻浣朝岩石走去,忽然听见岩石后方一阵窸窣,一个黑影唰的一下逃窜离开。
“公主你别去。”芝黎拦住她。
阮轻浣没在意,踩着干燥的泥土绕着岩石走去。她上下扫视着,发现岩石与土壤接触的部分有一层类似盐花状的地霜。
“唉呀,”芝黎很无奈,眼瞧着拦不住,就说出了实情,“宫里很多小太监都会在紫竹林的岩石后如厕……”
听到这里,阮轻浣止步,沉思片刻后坚定地取出手帕,捧起干燥的地霜和泥土混合物。
见状,芝黎更着急了,心知无法阻止,连忙蹲下道:“公主,非要取的话就奴婢帮你拿吧。”心想,公主这怕不是傻了吧,竟有这般癖好。
芝黎虽然有些嫌弃,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入夜,阮轻浣将混合物浸泡在水中,用丝帕过滤几遍。根据所学的溶解度知识,通过称量和计算,阮轻浣将铜碟盛滤液,大致蒸发到饱和状态,离开火源,冷却。
不出所料,溶液中析出白色晶体。
阮轻浣将白色晶体过滤出,用两支钗柄做夹子,夹起一些产物伸进烛火外焰。
“以火烧之,紫青烟起,云是真硝石也。”果然如曾经的课外书中所学。
“公主,这颜色真好看,这是什么呀?”芝黎瞪大双眼,觉得十分有趣。
阮轻浣勾起嘴角,笑容和善:“别苑偏僻,蛇虫泛滥,去向太子求些硫磺。”
“是。”芝黎应下,可转念一想,疑惑,“天气渐冷,何来蛇虫?”
阮轻浣不语,只是抬头望着芝黎,温柔中带点清冷:“再去取些木炭吧,屋子里确实太凉。”
五日后,阮轻浣照旧前往汇文阁,只不过今日披的是狐裘,白色的狐毛将稚嫩的容颜衬得更温柔可人。
兰亭园,阮轻浣慢慢朝竹台走去。
二公主和婢女正在竹台边缘喂鱼,阮轻浣走上竹台,站在靠湖的倒数第二根石柱的位置,与她们的距离便隔着一个支撑竹台的石柱(一丈半)。
不得不说,芝黎看见她们俩,恨不得将其踹下湖去。
发觉阮轻浣的到来,二公主扔下剩余的鱼食,用婢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阴阳怪气的笑:“三妹可真是好福气,得来这么好的狐裘也就罢了,连婢女都跟着好命。”
这是在嘲讽芝黎的命大,若不是她们二人打听到芝黎还活着的下落,否则也不会见到她后仍泰然自若。
“是啊,这么好的狐裘,竟被贱婢扔进水里,果然有什么样的奴婢就有什么样的主子。”阮轻浣语气越来越重,一字一句,吓的二公主的婢女低头不语。
虽然知道阮轻浣指的是她人,可芝黎仍然满心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这狐裘。
“你在含沙射影谁呢?”二公主显然沉不住气了。
“跪下。”阮轻浣轻描淡写。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叫本公主跪下?”二公主怒火攻心,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动手了。
与此同时,芝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见到这番景象,二公主愣住。
“我让扔狐裘的人跪,二姐这般暴躁如雷是为何?”阮轻浣淡然,问,“难不成是二姐你扔的?”
“胡说!”二公主义正言辞,因为本就不是她扔的。其婢女显然心虚了,躲在二公主身后,不敢直视阮轻浣等人。
“跪她们作甚?”阮轻浣望着跪在面前的芝黎,莞尔,”转过来。”
芝黎委屈的“哦”了一声,挪了位置,背对她们,面朝阮轻浣。
二公主属实被阮轻浣的操作搞懵了,一言不发。
“奴婢也教训完了,二姐告辞。”阮轻浣扶起芝黎后便带着人离开。
阮轻浣与芝黎已经走了一小段路,二公主才反应过来,当着她的面教训芝黎,不就是讽刺她自己管教不力,还将自己与奴婢作比较。
“好你个贱种!看我不……”
二公主朝前迈了几步,话也没说完,随后便是“咚”的一声震耳响,白烟起,水花四溅。紧接着便是哗啦哗啦的落水声,呼救声和咒骂声。
两人在水里扑腾半天,鱼儿被吓到四处逃散,湖底淤泥被翻起,浑浊不堪,衣衫脏乱。
方才阮轻浣所站处的下方被提前绑上一小袋自制火药,芝黎跪下时将其导火索点燃。此处竹子被炸折,竹子另一侧是二公主和婢女,石柱上的竹子松动,加上异响带来的惊吓,结果便是两人双双落水。
“公主,虽然湖水仅及腰,但是她们会不会被炸伤啊?”芝黎跟在阮轻浣身后担忧道。
阮轻浣笑着回头,食指弯曲,在芝黎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带着几分亲昵:“傻瓜。”
太子在远处的阁楼上目睹这一刻,嘴角露出宠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