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合约》日耕黄梁

5、第5章

　　袁熙同样打量了眼前的少年。

　　干净的白色长T,外罩黑色的短风衣，牛仔裤角卷起，露出细□□致的脚踝。是少年人独有的年轻朝气。

　　晏星眨了眨眼，心说我这自小被一群时尚女性影响的衣品应该还行吧。

　　这都是昨天买的新衣服，标签一剪就上身了。

　　袁熙一笑：“起得还挺自觉，我还以为要亲自进去叫你。下来吃饭吧。”

　　晏星“哎”的一声，蹦到袁熙身后去：“不好意思啊袁叔，我起晚了，还要麻烦您……”

　　他看到餐桌上的外卖，卡了壳。

　　“……来准备早餐。”

　　“没什么好麻烦的。”袁熙走到餐桌旁坐下，他看看晏星，一笑，“坐下快吃吧，不然都凉了。这么大人，怎么还有点毛毛躁躁的。”

　　晏星拿过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他想了一下：“袁叔平常，早上都吃外卖？”

　　袁熙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道：“你袁叔平常没有点外卖的习惯，这是给你叫的，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可不能在我这儿饿瘦了。”

　　晏星瞪大眼：“那、那袁叔吃什么？”喝露水吗？

　　袁熙：“弄点牛奶或者咖啡，煮俩鸡蛋。”

　　晏星：总这么吃得多腻啊。

　　“不过从明天起就好了。”

　　“啊？”

　　袁熙喝了口面前的橙汁：“我和我妈说过你住这儿的事了。原本我的意思是，现在工作忙，很怕顾不上你。”

　　晏星静静地听着，心提到嗓子眼儿。

　　“想着可以让你先住在她那里，一来可以住得更舒服自在些，二来，我妈也确实很喜欢你，能有个人说说话，两全其美。谁知道，她二话不说，直接让钟姨从老家过来，以后专门给咱们做饭吃。”想了想又带着笑意补充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做酱肘子很好吃的。”

　　晏星点头，一颗心落地：“记得。我回去还与我妈妈说过呢，想把你家的钟姨请到英国去。”

　　“那可不简单。”袁熙带着玩笑的口吻，“等以后你回去，给钟姨开十倍工资，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到国外去玩几年的。”

　　晏星：那我要是不想回去呢？

　　这话他憋在心里，面上附和地笑：“哈哈，十倍工资，倒是诱人呢。”

　　袁熙喝完橙汁：“财帛动人心。”他站起身，拉了拉领带，“我得走了，你呆在这儿，可以在周边逛逛，但不要走远和晚归，有事提前说。还有证件补办的事情，我让周逸琰和你一起去弄，最好今天可以……”

　　“袁叔，我今天收到了一个电话，有好心人捡到我的钱包了，吃完早饭我就去拿。”晏星悄悄攥紧拳头，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

　　袁熙半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那太好了，省得麻烦了。”

　　晏星：“是，世上还是好心人多。”

　　“但也不可轻信陌生人。”他塞给晏星一张卡：“有什么想要的，就买，我这段时间抽不开空，叫周逸琰陪你也行。”

　　晏星拿着卡不知所言：“怎么，跟电视里的桥段这么像。”

　　袁熙一挑眉：“这是霸总的宣言。”

　　晏星忍不住笑了。

　　袁熙走后，他才神游天外般地想：这动作，以及这话，袁叔也不知道从前跟多少人说过，怎么就这么熟练，这么撩人呢。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晏星的奇妙幻想。

　　“一个AI,还能感冒不成？”晏星略有嫌弃地说完，然后带上手套，进行垃圾分类。

　　图特：“啧啧。我是高智慧产物，人类能做的事，我都会做。”

　　晏星一脸麻木：“好啊，那你来分类垃圾，顺便帮我丢掉，我去躺会儿。”

　　图特：“……我至少可以指出，你手里的纸巾，是干垃圾。”

　　晏星在它说完前就做完了这项工作，一边换鞋一边道：“那好巧啊，我也知道。”

　　“……人类不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

　　晏星：“哦？你做了什么？”

　　图特很得意：“看到袁熙手上戴着的手环了吗？”

　　晏星回想了一下：“哦，那个，我知道，是Laliiy智慧刚出的新产品。也是两年前我们两家定下来的合作项目之一，市场估值很不错呢。”

　　“嗯。”图特略有矜持，“原来是同源，怪不得我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得到了它所有的实时信息。”

　　晏星这下是真的惊讶到了。

　　他按了按耳机，确认道：“真的吗？这款手环不仅能记录使用者的血压、体温，健康情况，里面还会显示每日的活动轨迹，你破解了袁叔的手环，那么，我，你……”

　　“别紧张，阿星。”

　　“你这是犯罪。”

　　“呃……”

　　晏星简直崩溃：“不过，我就是从犯。”

　　“冷静，阿星。我拿这些信息，并不会做别的用途，也不会全部透露给你。只会做好事，不会做坏事。所以，你可以收回之前说的话了吗？”

　　晏星坐在楼下的遮阳伞下吸气呼气，片刻后：“好，我收回之前说带你回来没用处的话。”他把手中的钥匙一抛一接，迅速做好心理斗争，“虽然以袁叔对我的细致周到，我们完全可以水到渠成，但是既然你倾力帮我，我也不会不领情。而且昨天，你监测到了袁叔的体温异常，也是帮到了我的。我没有理由拒绝。”

　　图特：“……那就好。”

　　晏星把垃圾丢完后，并没有直接回去，他得去“拿钱包”。

　　当然，这理由只不过是一个说辞而已，他真正要做的，是去找个工作。

　　虽然不缺钱花，但是既然要成家立业，拥有稳定工作与收入的伴侣，应该更加具有魅力吧。

　　图特为他甄选了国内形形色色的行业，并依据他所学的专业，筛选出了几个。

　　按距离远近，晏星先去的，是一家娱乐公司。

　　一个造型浮夸的长辫子男人围着他绕了好几圈，口中什么赞叹的词都出来了，最后敲定：“包装一下，老娘让你成为亚炫明日最闪耀的星！”

　　晏星受不了那些味道奇怪的化妆品以及袒露而妖艳的服装，逃也似的奔出了大厦。

　　然后进入第二个要面试的地点，幼育中心的孩子吵得他耳膜疼。

　　园长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你能考虑来这里，真的蛮好的。有善心，有爱心。”

　　晏星接过了一个小娃娃给他喂的棒棒糖，牵起嘴角：“其实我也挺喜欢小孩子的，志愿工作嘛，也是一份有意义的工作。”

　　就这样，每周一天的幼育中心志愿定了下来。

　　晏星含着棒棒糖，口齿不清：“再遇最呕一窝地方吧。”

　　图特：“OK。”

　　晏星租了一辆车，让司机顺着图特给的路线走：“师傅，麻烦走这条道，一直向前开。”

　　司机师傅眯眼看他的手机：“这是要上哪儿去？”

　　晏星也摸不着头脑，只能说：“就是这个方向，您把我送过去就行了，尽管开。”

　　真的是一个敢指，一个敢开。出租车一路嗖嗖出了郊外，往小山坡上去了。

　　“好像挺远啊。”晏星低声道，“图特，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直不肯告诉我。”

　　图特：“放心，很适合你。而且，也不是特别远。”

　　车子开到半山腰，司机师傅突然一拍脑袋，道：“年轻人，你是不是要上新合墓园去啊，我才想到这条路能通的地方，也就这么一个可能性了。”

　　晏星：“……”

　　司机师傅看他脸色不太对，犹豫问：“那我还要继续开吗？”

　　图特：“阿星，去看看吧。没准儿真有适合你的工作。”

　　晏星努力挤出几个字：“请继续开吧。”毕竟来都来了。

　　等到了地方，他看着广阔的墓园无语凝噎，回头跟司机道：“师傅，您能先别走吗？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看，马上出来。”

　　司机点头：“行，我就等你一会儿，这里确实难打车。”

　　“谢谢师傅。”

　　新合墓园的办事处很热情地接待了晏星，并询问了他所期待的薪资。

　　晏星捧着热茶，认真地斟酌：“这个……墓地售卖员，行业特殊，应该……”

　　十万？会不会太高？

　　没等他说出来，一旁的西装男人先道：“我们这个薪资构成啊，一般就是底薪加绩效。卖房和卖墓地，性质其实差不了多少的。”

　　他一屁股墩坐在晏星对面，开始滔滔不绝，“而且买墓地的人，要考虑的好多东西，像什么地理位置，交通状况什么的，我们都给他考虑好了，余下的，只是看顾客想不想买，有没有那个经济实力而已啊。老话不是说嘛，落叶归根，人死了也要在自己生活的这块土地里安息。买块墓地，给父母，给自己，都是很安心的一件事情嘛……”

　　简而言之，工作简单，高薪就业，还特别有意义呢。

　　在这位销售助理的一番口舌之下，晏星恍惚中真的觉得这份工作好像还不错，对于人文哲学专业的他来说，跨度也不是特别大。

　　而就在这时，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男人的声音沉着威严地传了过来：“晏星，我到家了，你怎么不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

　　晏星立马一个激灵：“袁叔，你怎、怎么回来了。”

　　袁熙很疑惑：“下班了我就回来了啊。你去哪儿了，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他放弃了似的叹声道，“新合墓园，我马上回来了。”

　　晏星想，这份工作在山上，离袁叔还这么远，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刚刚是鬼迷心窍了。

　　袁熙停住脱西装的动作，眉头微蹙：“怎么去了那边？”

　　晏星：“回头再跟您解释，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挂掉电话后，他面朝翘着二郎腿的销售助理，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份工作不太适合我。”

　　西装男虽然面上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努力劝了劝他，话说得很漂亮。

　　奈何晏星的内心已经十分坚定了，不会再被这些花言巧语所动摇：“抱歉，我先下山了，还有人在等我。”

　　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按住耳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为什么是墓地！？说吧图特，你是不是终于要瓦解了，破解袁叔的手环让你承担的压力太重了吗？”

　　图特的机械音开始抑扬顿挫地模仿咏叹调：“哦，怎么会，我的阿星宝贝。我还能再用几年，真的。至少，可以等到你和袁熙结婚之后。”

　　晏星直至上了出租车还没抖落完那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