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尽天下》山野牧羊

17、凡泱离心

　　姜云歌回到凤藻宫，与母后用过晚膳后，在偏厅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

　　皇后周氏看着女儿一脸的倦容，心里也有些心疼:“歌儿，可是府里住不惯？”

　　姜云歌:“母后，孩儿挺好的，只是近来有些琐事烦恼！”

　　皇后:“哦，歌儿有何事烦恼，说与母后听听。”

　　姜云歌:“母后，孩儿与秦凡自小感情深厚，如今也已到了成婚的年龄，孩子最近也是思虑良多，孩儿也知晓母后并不喜秦凡，但是，孩儿心里从来便只她一人，不曾变过，母后您能否成全孩儿？”

　　皇后对女儿向来是有求必应，唯独对于女儿的婚事，任凭姜云歌如何说，皇后对于这事儿，一直不肯松开！

　　皇后:“歌儿，你与秦凡的婚事，母后一直不同意是有别的原因，秦家的情况，你也是知晓一些的，大周军勋家族，秦家就排在第一，即便当年秦忠死了，秦州的秦家，也只是死了个将军而已，秦凡七岁时，便被秘密送往秦家祖地，整整十年不曾回过帝都，你想过中间的利益关系吗？秦凡他是秦家嫡系子孙，他身上背负着是些什么？想必母后不说，你也知晓！”

　　姜云歌自小长在深宫，对于朝堂之事，自然知晓一些.

　　姜云歌:“母后，孩儿知晓你的苦心，可孩儿只钟意她一人，孩儿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也无法割舍这份感情！”

　　皇后看着女儿一脸坚毅，忍不住叹息“歌儿，你身为中宫嫡女，天下儿郎皆可选，唯独这秦凡，以后吃亏还不是你，你虽是嫡公主，可依你的性子，能不能镇得住他？你想过没有？”

　　姜云歌虽一直不愿承认，但母后说的也是事实，自己镇不住秦凡不说，还一直被她吃的死死的，便是知晓她女儿身，还是被她吃干抹净，自己也甘之如饴，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在今后人生中秦凡会不会，如当下这般待自己，若她负了自己，有了别人，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皇后又忍不住道:“歌儿，秦凡与你当真不合适，这么多年，他在秦家祖地做了些什么，你也不清楚，他以后若是纳了偏房，养在别处到还好，眼不见未净，若不顾你意愿，养在你眼皮底下，日日刺激你，你该如何自处？何不在帝都挑选个优秀的公子，在帝都踏踏实实过日子，也好过边关，那刀光剑影来的实在！”

　　皇后有些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当年秦忠的死，个中缘由便是自己，也只知晓一星半点，若是女儿当真入了秦家，以后还不知，会遇到些什么事。

　　姜云歌:“母后，孩儿想过这些的，秦凡她要去边关，孩儿便陪着她去，秦凡她自会护孩儿周全，再说秦凡对孩儿很好，若她以后当真变心，大不了孩儿收拾东西，回来帝都便好了，反正孩儿有府邸有银钱，定不会那般没脸没皮的！”

　　皇后听了还是忍不住摇头，说了半天，这丫头，还是铁了心跟他秦凡！

　　“罢了罢了，待你父皇过来，母后与你父皇商议一番，再行定夺，你去歇息吧！”

　　姜云歌看着母后满脸无奈，心里也有些不舒服，“那母后也早些歇息，孩儿先去歇息了！”

　　皇后摆了摆手，“去吧！”

　　姜云歌走后，皇后一直坐在凤椅上，慢悠悠喝着茶，一直等到宣和帝过来……

　　两人相携步入寝宫，待两人沐浴更衣躺在床上，皇后眉间的愁容依旧还在！

　　宣和帝:“皇后可是因为歌儿的事发愁？”

　　皇后:“是，歌儿今日回宫，已明确表明非秦凡不嫁，臣妾已劝了良多，这孩子偏生一句都听不进！”

　　宣和帝:“皇后不必如此担心，如今有朕在，将来还有政儿、武儿和翔儿，定会护好歌儿周全，况且秦凡这孩子，都是打小看着的，虽说顽劣的紧，性子是不坏的，既然两孩子都愿意，早些把婚事给办了也好，待两人成婚后，早日诞下麟儿，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皇后:“那秦凡和歌儿成婚之后，陛下是怎么打算的？”

　　宣和帝与皇后夫妻多年，宣和帝自然知晓皇后的意思:“秦凡他自然要回居庸关，毕竟镇北军是秦家的，歌儿愿意去，自然也可以去，以后秦凡和歌儿的孩子，便是镇北将军府世子，便是皇后所担心的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歌儿的地位，没人能动分毫，若是秦凡不听话，到时候皇室插手，他秦凡这点还是拎得清的.”

　　皇后:“陛下，当年秦忠之死，陛下知晓多少？”

　　宣和帝闻言，脸色一变:“皇后，早些歇息吧，这些不是你该问的.”

　　皇后看宣和帝的表情，心知此事绝不是明面上，简单的刺杀，看来陛下是知晓的，可陛下的态度，却让人很难捉摸，看来是时候，动用埋了多年的棋子了，有些事就是这样，越是不能知道，偏偏越想知道，压下心思，两人便也睡下，一夜无话……

　　回到寝宫的姜云歌，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回荡着母后的话。

　　而自己和秦凡，如今已有了肌肤之亲，姜云歌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并不是秦凡的第一个女人，这些年有哪些女人，陪伴在秦凡身旁，自己却一无所知，怀疑的种子此刻，却在姜云歌心中种下了，姜云歌一想着，秦凡睡在别的女人床上，心脏如针扎般疼痛，原来，自己还是受不了这种状况的,面上忍不住苦笑……

　　秦凡在祠堂跪倒半夜，秦母也不曾来看过，想来秦母铁了心，要好好罚秦凡……

　　半夜如鬼魅般的身影，闪近秦家祠堂，秦凡瞬间提高警惕，手习惯性伸到靴子处，摸着匕首，待看到来人是洛泱时 ，方才放松警惕，看着眼前的洛泱，秦凡心情也是及其复杂:“你怎么回来了？”

　　洛泱看到秦凡眼中的复杂之色:“就这么不想我回来？还是怕我坏了你好事？”

　　秦凡:“你都知道了？”

　　洛泱:“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秦凡:“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洛泱:“毕竟你打算要成婚，我当然要见证一下！”

　　秦凡:“够了，你如儿时般，作我的洛泱姐姐不好吗？为何非要这般？”

　　洛泱眼眸微敛，看人看不清眼中的景色:“够？当然不够，她姜云歌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她不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你，你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秦凡笑了，言语带着讥讽:“怎么？洛泱姐姐，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

　　洛泱:“秦凡，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这样激怒我，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秦凡:“洛泱，你知道我何不愿亲近你吗？你为达到目的，便是身旁亲近之人，都毫不留情的扔掉，心中满腹算计，尽管你掩饰的很好，你以为当真没有人知晓吗？”

　　洛泱心中震惊，面上却毫无波动:“对，不过是些没用的废物，留着也是无用，不过一个贱婢而已，你还要怪我多久？”

　　秦凡面色铁青，低吼道:“你不许提她，若不是你逼她，她怎会死？”

　　洛泱也是笑了:“我逼她？难道不是你逼死她吗？只顾自己一时欢愉，牵连无辜，你的身份她已知晓，那她自然没有活路，就算我不杀她，你那位敬爱的好母亲，也不会留她活命！”

　　秦凡艰难的闭上双眼，脑中回放两年前的片段。

　　当时秦凡十四岁已是一米八的个子，且文武双全，身旁只带了铁牛铁虎，从秦家祖地前往居庸关带兵，恰是洛泱从晋州祖地，过来居庸关看望秦凡，便在住在了，居庸关的将军府！

　　一日，秦凡陪同军中将领，在居庸关城中青楼喝酒，秦凡醉后回府，原本在床榻上睡觉的.

　　洛泱知晓秦凡醉了酒，便吩咐贴身婢女，送些醒酒药过来，这婢女年芳十五，小小的个子，每次看见秦凡都唯唯诺诺的，可主子吩咐的事，自然要办的！

　　见秦凡昏睡在床上，只得给秦凡喂药，结果秦凡迷迷糊糊中，便将人拉到榻上，压在了身下，便要了这婢女，那一夜任凭婢女如何哭喊，秦凡都是不管不顾，还伸手捂住了婢女的嘴，婢女起先是又惊又怕，后来直接痛晕了过去.

　　直到天亮后秦凡酒醒，看到眼前的一切，秦凡都不敢相信，身旁的居然是洛泱的贴身丫头.

　　婢女身下的血染红了床褥，这一幕刺痛了秦凡的双眼，小婢女满脸苍白，眉头皱在一起，吓的秦凡冲出房门怒吼:“铁牛，叫大夫，快点，快……”

　　小婢女最后倒是治好了，可洛泱说要将婢女，给些银钱打发走，秦凡心中不愿，毕竟小婢女是自己害得.

　　秦凡当然要全部负责，不过多养个人而已，秦家又不缺这点银钱，只是秦凡与洛泱还没有商量好，婢女便已经上吊死了，这事对秦凡打击是巨大……

　　尤其是后来，秦凡才知晓，婢女不是自己上吊，而是被人活活勒死，掩饰成上吊的后，秦凡便对洛泱没有半点好感……

　　秦凡打心里认为，这些肮脏事儿都是洛泱干的，毕竟整个将军府，只有两股势力，一股秦凡为首的秦家，另一边便是这洛泱，毕竟大家族的女子，对于后院肮脏事的做法，都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秦凡不知道的事，这事儿确实冤枉了洛泱，当年婢女的死，其实是铁虎干的，洛泱也是知道的，没有说出来，便算是默认了铁虎的行为.

　　铁虎这么做，自然是有人授权的，想来肯定不是秦凡，那么就剩下，秦家实际掌权人，秦母凤青玉。

　　只是谁又曾会想到这些，这个锅总得有人背，而自己不可能为了个婢女，开罪凤青玉这个未来婆婆！

　　洛泱:“当年的事，我们都有错，但是，我自认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何必耿耿于怀？”

　　秦凡没有睁眼:“你走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洛泱:“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比姜云歌更适合你，你知道的！”

　　秦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本该是姜云政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是姜云歌的嫂子，如今你却背着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你不要在逼我了，没用的！”

　　洛泱伸手捏住秦凡的下巴，两眼相视:“我偏不，我告诉你，你是我的，谁都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你，你也别在激怒我，不然便是她姜云歌，我也毫不留情！”

　　秦凡知晓洛泱手里筹码:“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好不好？而且我是女子的身份，你不是也清楚吗？”

　　洛泱:“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帮你，但前提是，你得是我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走了！”说完不等秦凡回话，便闪身回了帝师府……

　　当年的婢女的事，就说明凤青玉的高明之处，先是杀了婢女，二是离间了秦凡与洛泱原先的好感，三是敲打洛泱，不该对秦凡有非分之想。

　　这也是为何，默默陪了秦凡多年的洛泱，至今为止对秦凡，都是这般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尴尬境地！

　　洛泱忌惮的从来只有，凤青玉及其身后的势力，反而对于姜云歌，倒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姜云歌确实身份高贵，可除了这身份，姜云歌在洛泱眼里，压根儿翻不出什么浪花，纵然如今有秦凡的宠爱，洛泱自有能力，让着这份宠爱消磨殆尽，只是不是现在……

　　洛泱走后，秦凡身子往后一躺，直接躺在身后的地毯上，双腿因长时间跪着，已失去知觉！

　　秦凡闭眼想了太多太多……

　　待双腿慢慢恢复知觉，秦凡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双眼盯着父亲秦忠的灵位，呢喃道:“父亲当年也是，这般狠不下心，才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吗？可这些心狠之人，一个个都张着血盆大口，都想要吃孩儿的肉，喝孩儿血，孩儿不想如父亲一般，哪怕头破血流，孩儿也要让其不得善终！”青涩的脸庞，眼中的坚毅和决绝，让人见了不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