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年》无**美

9、爱的困惑

　　我是一个重色轻义的家伙，陆家豪是这么说我的。由于罗禤的原因，我居然又像小学考中学那样，险生生地擦着分数线的边儿考上了一中的高中部。这其中当然有许多原因，首先是我的语文成绩很好，那一年的考试，我的语文成绩位列全年级的第一名，而且作文分数是最高的。其次，便多少与罗禤有些瓜葛了。在考试前的最后几个星期里，他不再让我抄他的作业，而是让我和他一起写作业，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得不耻下问于他，虽然我是个懒惰的孩子，但上课的时候我还是比较老实的，所以，尽管差距较大，但在他的帮助下，基本上也能勉勉强强地完成自己的作业。

　　赵荻飞对于我俩这一巨变显然有些难以接受，其实那时他与罗禤的交情已相当不错了，而且在那个时候，学生早恋已不是什么新鲜话题，只要不被老师抓现行，私下里的眉来眼去多了去了，但赵荻飞对我与罗禤的新关系仍旧很不以为然。

　　“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俩不般配，罗禤啊罗禤，好歹你找个发育正常一点吧……”，这话让我立刻把手上的刨笔刀以迅疾无比的速度砸到了他的脸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爱情是个神奇的玩意儿，它让原本在昨天对我来说还是死对头的人突然间成为心里头一个可以让你幸福得晕过去也可以让你痛苦得死去活来的人，我虽然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但因为喜欢，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欢，我变得患得患失起来。首先，让我自己都难以接受的是，初中三年即将过去了，可我长得仍旧像一根缺乏营养的豆芽菜，身材瘦小不说，连当时所有女孩子都关心重大问题——胸部，我的也是平坦如镜。这让我在小学时代积累下来的自卑感死灰复燃起来，而那个时候的自卑与从前的自卑相比已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个质就是罗禤——一个说喜欢我也被我喜欢的男孩。

　　在那个半大不大的年纪里，我有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而其中最想不明白就是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大概每个女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都会遇上这样的问题。那个问题之于那时的我是人生的第一次，一个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异性会喜欢我，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心喜又多么让人烦恼的事啊！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后，我都会在床上揪着的头发冥思苦想这个问题，但总得不能得到让自己信服的理由。而彼时的我，由于自卑与害羞，并不敢当面去问他这个问题，即使他就站在我面前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这样的自卑让我最终为它吃尽了苦头，而那时的我却恍然未觉。

　　高一年级，罗禤被分在了尖子班一班，我则被分在了二班。但爱情的世界里并不分尖子生或者落后生，我们悄悄地约会，在教室走廓里擦肩而过时，彼此的眼睛里交流着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的那种甜蜜。上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里，我会假装去问他数学题，他就让我坐在他身边，一只手却悄悄地伸过来，把我的手紧紧地握着。

　　年轻的心与年轻的身体都有一种莫名的躁动，我们怀着对被人发现后无地自容的恐惧，同时又无法抵抗青春的召唤。他抚摸过我的脸和手，我悄悄地嗅过他身上的味道，每一次都怀着巨大的不安，但每一次都欲罢不能。

　　比较而言，我比他来得羞怯得多，又或者那正是基于我历史久远的自卑感，虽然长了一张娇巧玲珑的脸，但我对我的身高和身材极度缺乏信心。进入高中以后，宿舍发生了变化，我的同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而最让我应接不暇的是晚上卧谈会的内容。高中部的每个年级都有六个班，加起来差不多有好几百人，但她们居然谈到了罗禤，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便突地一跳，然后便怀着复杂而困惑的心情默默地听着。

　　那种感觉陪着我度过了后来的三年高中时光，像自己小心翼翼收藏的宝贝被别人拿到了公共展台上任人观赏一样，我的心里确实是非常不是滋味。但我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那么默默地听着。

　　她们议论他的身高，议论他在某天对某人说过了的一句话，议论他在篮球场上的某一个动作，我一边听着，心里面五味杂呈，一会儿是甜蜜与骄傲，一会儿又是隐隐的担忧与不安。

　　我知道不安是源由我的自卑，但我那时从没分析过为什么要担忧，后来才想明白，或者我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对我和罗禤的未来有种莫名的恐慌与失措。

　　恐慌归恐慌，但彼时的我们拥有年轻的生命，年轻的身体，在大人们的不经意间我们看过许多关于爱情关于性的画面，这对于只有十五六岁的我们，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我们像两个贪婪却又找不着头绪的孩子，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对方陌生而又充满了诱惑的身体。

　　一个初秋的夜晚，他在学校池塘边的小路上把我截获，拉着我的手走了很长的路，我迷迷糊糊地跟着。最后，我们在池塘边的石头板凳上坐下。很长时间里，我们都没有讲话，后来我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时的他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我抬头望去的时候正好与他的眼睛对上，那双眸子像黑夜里的黑黑一般闪闪发亮。紧跟着，他把我的手全部地放在他的掌心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我的小心脏嘭嘭直跳，小脑袋被一种快乐而眩晕的感觉冲击着。

　　“你看，你的手多小啊！”他发出一声惊叹。

　　后来过了很多年，每每想起这个场景，我都会羞愧地脸红，那双被他称为小手的爪子早已沦落为不折不扣的主妇手，同时心里面又控制不住地鄙视他，而且那时的我尚未成年，又是女孩子，再怎么长也不会把手长成五大三粗的。

　　罗禤对我的手有种奇异的迷恋，每当我们在一起时，他总是会把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大拇指一下一下抚过我掌心的皮肤，那让我有一种麻麻酥酥、心醉神迷的感觉，但与此同此，我又忍不住悲哀的想，大概除了我的脸，他只对我的手感兴趣。

　　老爸老妈对我能够直升一中的高中颇有些意外，因为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在他们面前流露出想当陆家豪校友的想法，或者那只是一个小女孩的伎俩，我不想让他们失望，至少不想让他们过于失望，所以要在坏事情发生之前提前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而最后等待他们居然是一个令人惊喜的结果，原本对我就有些宠溺的老爸老妈变得更加的宽宏大量了。

　　我的姐姐陆佳音那时已经高中毕业，考上了华东地区一所有名的大学，老爸在公司里的职位也有所迁升，薪资及待遇都提高了不少。

　　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全家搬进了一个一百多平米的新房子，我和陆家豪各自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我曾经要求老爸老妈在我的房间装一个小型秋千，以便在我读书读得累了时候休息一下，但这个提议首先遭到了陆家豪的白眼，而在老爸老妈那里，他们不但没有满足我的要求，反而要我深刻反省自己的奢侈作风。

　　对于不能拥有千秋一事，让我郁闷了好几日，但抗议几日而没有任何结果之后，我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当然，也有让我和感到欣喜的事情——老爸终于把那令我和陆家豪都望风丧胆的竹条束之高阁了。

　　在收到了直升一中高中部的通知书之后，开始的那段时间里，陆家豪还对我没有去二中当他校友的事颇有微词，但很快地，他就不再追究此事了。周末回家时，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怪异，某个晚上，他接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电话，便换了一件外套，跟老爸老妈打了个招呼，说要去同学们拿复习资料。

　　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于是他前脚走，我后脚便跟了出去。在小区对面的街道旁边，我看见他和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孩在讲话，两个人的姿势及表情都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天晚上，他回来时我正在他房间里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我才把威逼利诱的本领使出了三分，他便招认了。

　　我大跌眼镜，因为约他的那个女孩居然是他们班的班长，我诧异得简直无语，想不到陆家豪这个超级混混居然能泡上品学兼优的班长。

　　“你个死丫头片子，难道你还怀疑你老哥的魅力不成？！”，他毫无羞耻心地对我夸夸其谈。

　　接着他又向我讲述了如何将女班长从一个单纯只想帮助他提高学习成绩的女生变成了自己的女友，还跟我大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的大道理。

　　我听得似懂非懂，但心里面竟然隐隐约约生起了几分喜悦。我想，也许罗禤喜欢我也是如此，即使我不是优等生，即使我没有好身材没有好身高。

　　这件事情让我积压在心里的阴霾散去了不少，当罗禤来找我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对他微笑，而他，似乎比我还要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