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血书山河意》醉里犹歌

37、第 37 章

　　红烛华幔，尔朱英娥冷冷地想就是帝后又能有什么不同。穿得衣冠齐楚，可包裹的还不是肮脏软弱不堪的躯壳。
　　红烛掩映，面前的人向她走来。
　　不过逢场作戏，人人都想要看，她何不成全一回，那一瞬的感激也出自本心，只是感激过了，心底还是只剩戒备。
　　原本她并不反感元子攸，初见时见他那孤孑的风姿还暗存了一分好感，只是今日既隔了亡族大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元子攸却并未走近他，只是走到那厢，管自己竟就睡下了。
　　尔朱英娥暗暗舒了口气，低头瞧见手心冷汗。
　　本是仇敌，偏何竟要同床异梦？
　　她这才真切的感受到恐惧，还宁愿过那时宫楼阴影下的日子，想着想着竟笑出声来，夙愿得偿，倒悔不当初。
　　元子攸未开口，尔朱英娥已觉出失态，第一个念头竟是怕元子攸误会自己当上他的皇后欣喜难捺，赶忙开口解释，“不为别的，我笑堂堂郡公府的大小姐，竟一日过得不如一日。”
　　她原以为元子攸会开口嘲讽，等了许久那厢仍是沉默，一瞬倒不知是失落还是尴尬。
　　眼见只有卧榻之侧那人和衣而卧。她想元子攸尚且如此，自己又怎能不如他，大喇喇躺上另一侧。

　　这帝宫自然比从前她处大，却也比从前冷清，她躺在榻上，一时只觉得冷，沁入肌骨、深入人心，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要去何处索解的冷。
　　宫外远远走过报更的守夜人，一更、二更渐次敲响，另一畔元子攸呼吸浅浅，却是睡得深了。
　　尔朱英娥心里烦躁了一番，不无嘲讽地想自己到底还是不如元子攸，想着又神思飘远，想从前的荒原、野风，想后来的重楼、脂香，想自己不知多少次的大笑与黯然，想人海中擦肩的少年……桩桩件件、人声人面，脑中渐渐混沌。
　　不知今夕何年。

　　她也就这么睡着了，等到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榻侧早无人迹。
　　尔朱英娥心底没来由生出一丝恐惧，忙挣扎着起身，冲到外殿，外殿里一个粉色衣裳的丫头回过头来，喜道，“小姐醒了。”
　　那是她昔年为嫔时候从郡公府带来的丫头，如今见到她，尔朱英娥好像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定了定神。那丫头忙过来扶她进内殿，替她整衣梳头。只听外殿人来人往，尔朱英娥诧问，听得那丫头说是陛下恩赐美玉绮罗，青黛珠粉，还说什么无事不需去问安，小小丫头倒是在边上兴奋不已，道是陛下温柔体贴。
　　温柔体贴？尔朱英娥心底冷哼一声，可是丫头年纪既小，又不知人心叵测，尔朱英娥讥笑过了忽又有些感慨她的单纯与无知，只是叹了口气。
　　那倒也好，正合己意，免了彼此相见尴尬，她要做的，也不过是适当时候出现在天下人面前，告诉天下人四海升平两宫和谐相安无事罢了，尔朱与元氏，就是隔了血海深仇，也一样如胶似漆，他人动摇染指不得。
　　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