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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八点档的誓言 ...


  •   一

      太古之初,本是一片混沌,天地未分,时间未转。而这混沌之中,却诞生了一个意识。

      这意识生于混沌,起初也是浑浑噩噩,直至一个模糊的声音穿越混沌,唤醒了他:“你——是盘古?”

      “盘古?”迷蒙中的意识开始思索,“是了,我就是盘古!”

      盘古的意识从迷蒙中苏醒后,极想知道那唤醒了他的声音从何而来,当他睁开眼睛的同时,一股力量也随之迸发,震开了混沌。

      世界渐渐清晰起来,盘古环顾四周,却只有许许多多混沌碎片悬浮在自己的身边。

      在这清晰而宁静的世界中,这位太古之神感到了无比的寂寞。

      “你在哪儿?”他开始呼唤那个声音。

      “我?我在你创造的世界里。”那个声音回声一般响起。

      “我创造的世界?”盘古看着周围那些混沌的碎片,静下心来,开始雕琢它们。

      世界,在盘古手中成形,时间,也于是开始运转。

      盘古再次感到寂寞了。

      “你在哪儿?”

      “我也是你的造物,我就在你创造的世界里。”在这个清晰的世界里,声音也比原先清晰了。

      寂寞没有给盘古太多的思考余地,一闪念间,他已经踏入了自己所塑造的世界,也涉入了自己所推动的时间之流。

      二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盘古仍在寻觅。那个声音时隐时现,引着他从时间的源头一步步寻来。其间他制造了无数的东西,却没有一个是那声音的主人。

      最终,他造了人。

      这一次,他没有弄错。当他再度涉过长长的时间之河,在一扇半启的门后面,一个长发乱如狮鬃的女子轻声地问:“盘古?”

      听到她的声音后,盘古一直漂浮着的心定了下来。

      三

      她自称是他的造物,但盘古并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在用尽了除自虐以外的所有方法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她问盘古:“你为什么会来?”

      盘古看了她很久后,这样回答:“不知道,听到你的声音,就来了。”

      她眨眨眼睛,“可是,我只是在梦里和你说话而已……”

      “我听到了,所以来了……”

      “只因为你听到了,就来找我吗?”她的表情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盘古张口结舌,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这样吧,”她匆匆看表,“我要上班去了,看来你对自己所造的这个世界并不了解,喏,这些书你最好看看,别告诉我字是仓颉造的所以你不识字!那边有电视和碟片可以看,别告诉我你不会用,创世神不会连这点智商也没有!还有,别问我智商是什么,你看完那些就明白了……”

      用盘古追寻了无数时间的声音说完那一长串话后,她匆匆将乱发梳了一下,出门了。关门时“砰”地一声,没来由地让盘古原本平定下来的心跳了一跳。

      四

      一个人,在亲眼见到创世神盘古之后,还能不能安心上班?

      答案是,不能。

      音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脸哀怨。

      她喜欢做梦,但从来不会把梦境当真,更没想到盘古会真的出现在眼前。

      世界这么大,时间那么长,他为什么偏偏会找来呢?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她还在期待着,也许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打开门,什么都不会有,什么都不会有……

      “盘古……”逸出口的声音是失望透了的呻吟,“真的不是梦……”

      坐在沙发中的盘古丢下遥控器,向她看来:“你不是早已经证明自己不在做梦了?”

      遥控器?

      音几步跳了过去,用研究的目光打量盘古四周:“你真的把那些书看掉了!还会看电视放VCD了!啊……”她一把抢下盘古正拿在手中的一叠光盘,一看盘面——《××生死恋》、《情系××》、《××××》……

      “别告诉我你连这些八点档的片子都看过了……”音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让盘古看八点档的连续剧?算了,罪孽深重也不差这一条了……现在向上帝忏悔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不对,既然盘古坐在这里,上帝自然就不存在了!那该向谁忏悔?

      “还没看,正打算看。”盘古觉得有些好笑。

      “那就好!这些东西不是你看的!”音松了一口气,精神又振作起来,好奇心开始冒泡泡了,“看完这些东西,对你自己造的这个世界有什么想法?”

      盘古无奈地摇头:“这个世界,不过是为了找你而造的……”

      音跳了起来:“你真的没看那些八点档的东西?”

      盘古坚定地摇头。

      音颓然摊在了沙发上:“果然是创世神……还没看就会说了……”

      五

      两个人的世界。呃,确切点说,应该是一人一神的世界。

      盘古已经适应了人类的生活。

      只是,与凡事质疑的音在一起,盘古还是不得不为他来找音的举动作出一个合理解释。

      在看书,看电视,看音允许他看的VCD……甚至上互联网都找不到合理解释的情况下,盘古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叠被音称之为“八点档垃圾”的光盘。

      “这里面浓缩了人类最强烈的感情,并且还进行了无限的夸大,实在是不适合盘古看的……”

      这是音对那些碟片的解释。

      但是,人类既是盘古的造物,人类的感情自然也来源于他,这个世界,从时间到空间,皆来源于盘古,盘古对它的不解,也不过是对自己的不了解罢了,也许这些“浓缩了人类最强烈的感情”的东西才是能解释他内心的东西吧……

      趁着音上班,盘古把光盘放进VCD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切……原来……这么简单……

      六

      音回家时,看到了一个泪流满面的盘古。

      大男人,不,大男神,不,创世神,哭成这样还真是让人看不过去。

      “怎么了,盘古?”

      盘古指着屏幕里抱头痛哭的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里居然有几分鼻音:“我明白我的感情了……”

      音觉得身子一麻,小心地瞥了电视一眼,“你,你还是看了……”

      “我明白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了……”

      音觉得身子开始发凉:“你不会是看了这些东西之后才明白的吧?”

      “……我喜欢你!”盘古抛出八点档常用的四字炸弹。

      音只觉得自己脑袋轰地一下,“咕咚”一声坐到了地下。

      “你不高兴?”盘古再接再厉,打算再扔更有效的三字誓言炸弹。

      “等,等一下!”

      “怎么?”

      音眼前金星乱冒,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了:“你让我想一下……我高兴吗?好像是高兴的……但我为什么高兴?是因为你说喜欢我而高兴,还是因为创世神跟我说喜欢我而高兴……那不就是因为虚荣而高兴?……不对啊!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果然“浓缩了人类感情”的光盘里有他所需要的表达方式。

      “不需要!”音垂头丧气,果然“八点档垃圾”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

      七

      神为什么要创造世界?神为什么会创造人类?

      也许只不过是因为寂寞。

      对盘古来说,世界的每一个偏僻角落,人类的每一个细微心思,都是他自己心意外化的结果。他了解这个世界的过程,并不是在学习这个世界,只是在了解自己的内心罢了。但人类的心理学还是给了他了解自己的莫大方便。

      不过,给了他更大方便的,还是那些被音称之为“八点档垃圾”的光盘。盘古要对音表达自己的任何情绪时,都能从中找到合适的词汇和语句。

      在音渐渐习惯了这个日渐圆滑的盘古后,他盘算着要使用八点档中最具杀伤力的四字誓言了。

      “嫁给我吧!”

      出乎意料地,音眨眨眼看着他,吐出六个字的回答:“你有身份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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