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 [女A男O]》艾浮亦

6、追求

　　第二天，时瑶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上学，余甜一见到她就大呼小叫，然后夸张地安利了一波全娱乐圈Alpha明星都在用的贵族眼霜。

　　时瑶睁着死鱼眼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边的座位，没人，她呼出一口气，说不上来是放松还是失落。

　　时瑶第一次上课走神了，她的神游从早自习整齐的英语阅读开始。重点班的学习氛围不用多说，老师也不需要如何管教，放心散养。时瑶作为学习委员，领读完第一自然段后便坐下，跟着同学们的朗读声做做样子，脑子里全是昨天晚上的事。

　　她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那种被紧紧抓住的感觉似乎过了一夜还没有消散，她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花明决滚烫的手，滚烫的体温。他的眼睛那么亮，直直地看着她，让她做他的女朋友……咳，时瑶掩饰什么似的干咳一声，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尴尬地碰了碰发热的脸颊。

　　妈妈说过，没分化前不许早恋，万一……万一两个人生殖性别相同就糟糕了。昨晚听见他那么问，时瑶立刻想起妈妈严厉的警告，连忙落荒而逃，花明决好像在后面喊了什么，她光顾着心跳如擂鼓，一点也没听清。

　　可现在，时瑶却撑着下巴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她以前是根本不在意生殖性别的，她从来都是一个自律的人，计划内的事一定要完成，任何事都不能阻挠。所以，她认为将来不论自己分化成A还是O，都不会影响自己的人生，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软件工程师，成为一名规则的创造者。

　　但是……要是自己真的分化成了Alpha，是不是就不能跟花明决在一起了。毕竟，他现在就已经长得那么高了，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有力，腰上也很结实，一点也不柔软，不过……唔，很细。她红着脸，想到昨晚在床边接住他的时候，那时她一把搂住差点滚到床下的花明决，一只手就几乎扣住了他的腰，手指不小心碰到他身上，感觉韧韧的。

　　Omega一般是不会有那种体格的吧？时瑶有点愁，手指搓着英语书角，卷起来又展开，把那页书蹂躏得皱皱巴巴。

　　她就这样发呆，第一节上课了也没发现。坐在时瑶斜后桌的周梓瑗却一直在偷偷观察她。也许全班只有他察觉了时瑶的心不在焉。

　　周梓瑗是一班班长，小学拿了六年的全市三好学生，科技比赛、奥数比赛、演讲比赛、钢琴比赛……反正只要你能想到的比赛几乎都有他的身影，自从幼儿园毕业他就是一个陀螺，按照家长的话来说，只要是可以提升自己的事，都应该去积极参加。

　　他家境优渥，长得乖，每天都被妈妈收拾得干干净净，是会让人第一眼就产生好印象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却一直对时瑶念念不忘。他是在一次奥数竞赛上认识时瑶的，小姑娘还没有他肩膀高，但谁也不搭理，一副清高样。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居然不声不响就赢过了他，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抢走了他的第一名，而且，从此之后，每次时瑶参加的奥数竞赛，他都只能屈居第二。

　　刚来这个班的时候，周梓瑗看到时瑶还挺激动，想着终于能在同一个班级一较高下了，没想到他直愣愣地去打招呼，人家茫然地朝他笑，显然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

　　生平第一次，周梓瑗知道了何为挫败。

　　不过，同学了半学期，周梓瑗对时瑶倒是服气了不少，他经常观察自己这位假想对手，却发现她真是学习标兵，上课老师提问每次都是对答如流，不可能有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课更是刻苦，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几次小测验也证明了她的实力。

　　可是今天……

　　语文老师朝时瑶走来，可时瑶还没发觉，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周梓瑗悄悄踢她凳子都没反应，倒是把周梓瑗急出一身汗。

　　语文老师发现了时瑶的走神，手放在时瑶的桌子上敲了两下：“魂兮，归来。”时瑶吓得一抖，“嘭”地坐直，脸色通红地看着老师。班里发出一阵小小的哄笑，老师抬抬手压下笑声，问时瑶：“登车揽辔是什么意思？”

　　时瑶站起来，不敢看老师，心咚咚直跳。太丢脸了，她想。后面的周梓瑗把头低得快要埋进课本里，嘴巴小声念着：“为官，为……官……”

　　“为官上任，辔是指马缰绳。”花明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大家顿时诧异地朝他看去，就连老师也有些惊讶。时瑶嘛，就更惊讶。

　　时瑶腾地一下抬头，看到花明决松松垮垮地穿着校服，吊儿郎当地出现在门口，正看着她笑。她心里咯噔一声。

　　老师皱眉道：“花明决，你迟到就算了，老师刚才又没问你。你看着黑板念答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还笑。”时瑶闻言朝黑板看去，发现老师刚才讲的知识点正明晃晃地写在最中央，她脸上顿时更烧了。

　　不过，经过花明决这么一搅和，老师同学也总算转移了目标，时瑶的小危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一整节课，时瑶坐立难安，花明决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她只好假装认真听课。

　　下课铃一响，时瑶顿时想逃。可惜，她坐在靠墙那边。

　　花明决侧过身，双臂一展挡住时瑶的去路，笑着问道：“怎么回事，看到男朋友就只知道逃跑啊？”
　　此言一出，犹如葱花炸锅，呲呲啦啦炸起了一片好事者。正准备出去打球的周梓瑗也停下了脚步。

　　时瑶脸色涨红，瞪着眼睛：“你别乱说！谁是你女朋友？”她羞窘的看向两边，好多人在看她们，时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花明决可不管别人在叽叽喳喳什么，他朝时瑶靠过去，时瑶吓得往后躲，却只能靠在墙上，花明决凑近她的耳朵，悄声道：“你不喜欢我干嘛跑到我家去照顾我？嗯？”

　　时瑶的心跳声要凿穿墙壁，耳朵痒痒的，红了一大片。她眼底憋出泪花，不知道要不要推开花明决。

　　“喂，这是在班级，注意影响。”周梓瑗板着脸走过来，拽开了花明决。时瑶松了口气，花明决却不高兴了，瞟着周梓瑗那张白白净净的脸，嘲讽道：“班长倒是尽职尽责。”

　　周梓瑗听不出来这是不是嘲讽，抿了抿唇，看了时瑶一眼。时瑶还在害羞，长长的睫毛垂着，谁也不看。他不知不觉攥紧拳头。

　　“花明决，凭你的成绩，下学期就会被分到普通班，你不要那么自私影响时瑶。”周梓瑗一本正经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花明决“谆谆教诲”，“时瑶是咱们班的学委，每次都考第一名，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不是缺考就是倒数第一，成绩比普通班的同学还不如，我不反对早恋，但你要是想追时瑶，还不如把力气用来提升自己，早点成为能与她相配的人。”

　　班里同学爆发出一阵哄笑，有嘲笑花明决瘌□□想吃天鹅肉的，也有笑周梓瑗老古板的。花明决也笑，他像逗弄小猫似的拍拍周梓瑗的肩膀：“班长，你说这么多，不会是你想追时瑶吧？你觉得你跟她比较配？”

　　“我没有！”周梓瑗立刻反驳，脸腾地红了。花明决看到他的反应却突然撂下了脸色。

　　他脸上再没有刚刚的笑意，甚至笼上一层阴云。“时瑶，”花明决硬邦邦的开口：“我要是超过这小子，你就跟了我，说好了？”

　　“答应他！答应他！”重点班的八卦新闻不多，偶尔来一个全班都像是打了兴奋剂，不少人开始起哄架秧子。时瑶尴尬得忍无可忍，也不管马上就要上课，推开花明决就跑了出去。余甜嚷嚷着追了出去，班里渐渐安静下来。

　　花明决看着她的背影没什么表情，回头朝愣怔的周梓瑗说道：“你等着。”

　　说完，他也慢悠悠地离开了班级。

　　余甜追上时瑶的时候，时瑶正蹲在操场的一棵小榆树下面，即使她把整张脸都埋在膝盖里，还是能看到一对粉红的耳朵。

　　余甜也不声不响地跑到旁边去蹲着，两个小姑娘就像两朵小蘑菇。余甜皱着眉看了看刺眼的太阳，琢磨着开口：“瑶瑶，你别尴尬了，马上期末考了，大家都挺忙的，不会有人那么在乎这件事。”

　　时瑶埋着头不吭声，倒是上课铃悠扬地响起来。余甜心焦地朝教学楼看了看，咬咬牙彻底坐在地上“舍命陪君子”。

　　“花明决就是个校霸，是混混！他不要脸你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就知道你是被他捉弄的。”

　　时瑶抬起头，眼睫毛被泪水泡的湿漉漉，眼眶红了一圈，她轻轻推了一把余甜，带着鼻音嘟囔道：“你快回去上课吧，别管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正说着，两个女孩头顶忽然多了一片阴影，花明决插着兜走过来，弯腰打量时瑶的脸，嗤笑道：“又哭了，你怎么这么能哭？”
　　时瑶吓了一跳，别开眼躲避，余甜咋咋呼呼地站起来：“你还好意思说，现在你把瑶瑶的名声都毁了！你能不能别欺负人？”

　　花明决鼻子里哼了一声，突然抄起时瑶就把人抗起来，时瑶大惊失色，感觉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就像一条铁箍，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喂！你把瑶瑶带哪去？”余甜追了两步，可花明决身高腿长，轻轻松松就把她给甩开了。

　　直到来到教学楼的背阴处，花明决才脸不红气不喘地把人放下来，时瑶却脸红得跟苹果似的，一落地狠狠砸了他手臂一拳：“你发什么疯？”
　　“提前使用一下男友的权利。”花明决靠着墙，顺手想掏根烟，想了想又没有动作。他垂眸看着眼前委委屈屈又气鼓鼓的女生，笑道：“这么生气？不就是处个对象吗，你又不会少块肉……说不定还能多一块。”后半句花明决低笑着说出来，难得笑得眼角弯弯。

　　时瑶一听更生气了，虽然她矮，但还是仰头推着花明决的胸口，把人艰难按在墙上。“你怎么这么无耻！谁说我会分化成Omega了？”
　　“哦？你不会吗？”花明决顺势握住时瑶的手腕，将人直接拉进自己怀里，他在女孩脸侧嗅了嗅，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可你身上一股栀子花味儿，这么甜，跟发.情的Omega一个味儿。”

　　“你胡扯！”时瑶猛地一推，花明决随意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时瑶听见他小声地抽气。似乎想起了什么，时瑶瞟了一眼花明决被校服外套包裹得极其严实的身体，拉锁拉到最高的地方，连一点脖子也不露出来，可是要说他怕冷么……却连件外套都不穿。

　　迟疑了一瞬，时瑶低低道：“花明决，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老师让我监督你，我……我要对任何影响你学习的事情负责。所以……要是有什么事你不要不敢说。”

　　花明决皱眉听她念叨，不屑写在眼睛里，他轻笑一声，随口道：“我能有什么事需要你这个小弱鸡帮忙。”
　　他好像瞬间没了兴致，冷着脸路过时瑶身旁，丢下一句：“管好你自己。”便离开了。

　　时瑶看着他的瘦高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在他家里看到的东西。
　　他的家里给人一种逼仄压抑的感觉，地上散乱的绳子让时瑶有些望而生畏，而帮花明决用白酒搓手心的时候，她在那两条消瘦的手腕上看到了几圈泛紫的勒痕……

　　这一切有关系吗？花明决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桀骜不驯吗？
　　时瑶心里很乱，她第一次这么想了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