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
-
停电的实验楼，某间实验室内。
“凭空消失”的□□正抱着脑袋躲在实验桌下。这桌子与其他实验室的桌子略有不同，桌下是不通的，有一面紧贴地面的“桌墙”。
后背靠着冰冷的这堵墙，江宁哲狂跳的心脏一点点平静下来。
哲哥活了十八年，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不怕鬼。
这种无实体的东西，在人们的臆想中活成了与天地一般强大的存在，江宁哲实在不明白，怎么能有人不怕？
对人，他可以用拳头，但是对鬼，他束手无策。
至于这股恐惧的根源，恐怕要追溯到小时候。
年幼的江宁哲与现在的性格无二，仿佛泼猴转世，两三岁时就已经自学逗猫遛狗技能，家中常常鸡飞狗跳，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为此，他的母亲想了很多招数。
其中一条便是“你不听话，就会有鬼来抓走你”。
然后给江宁哲放活死人之夜、午夜凶铃、午夜惊魂、咒怨等电影。
当时三岁出头的江宁哲吓了个半死，每天晚上缩在母亲的怀里，就像拽住了救命浮木，打那以来，每次江宁哲捣蛋听见“有鬼来吃小孩咯”这句话，便会立马端坐在沙发上，把手揣起来，乖得不行。
哪怕长大后得知鬼这种东西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怪力乱神怎么敌得过当代科技？
然而还是怕。
怕到看柯南那扇闭紧又开的大门时会不由自主蜷缩身体。
江宁哲怀疑齐一桐的“挖出头颅”后面紧跟着就是恶灵作祟。
于是他就没出息的溜了。
躲在安静的实验室，耳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心跳声，江宁哲神情放松，准备等一身冷汗消下去就离开。
就在这时，一连串脚步声响起。
哒、哒、哒。
放松的神经骤然绷紧，江宁哲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而脚步声却没有消失，反而朝着他所在的实验室前进。
刚刚撞开门进来之后，关门了吗？
好像关了。
……又好像没有。
江宁哲不敢去想，因为那脚步声在门外一顿，直接推门而入了。
冷静冷静！
江宁哲在心中呐喊：你见过有哪只鬼不是直接穿门而入的？只有人才会推门。
可这么晚了，会是谁？
啪嗒——
门关上，并且落了锁。
江宁哲瞪大双眼，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宛如筛糠，双眼瞪大仿佛下一刻眼珠子就会瞪出来。
一双干净的白球鞋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伴随而来的是一句轻飘飘的：“找到你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走向落幕。
江宁哲咬牙闭眼。
再睁开时脸上写满不甘。
他还没有像模像样的活过，身边唯有一个未完全了解透彻的季惊年。他发过誓要比自家混蛋老爹活得更好，怎么能就在这儿狗带？
拼了！
身随心动，江宁哲猛地往前一钻，直起身。
“老子跟你拼——”
声音戛然。
江宁哲怔怔的看着眼前之人，惊喜得都破音了：“班长！”
此时站在江宁哲身前的人，穿着一件月牙白的低领羊绒针织衫，一条修身牛仔裤，白球鞋，江宁哲划开手机屏幕，微弱的屏幕光照亮对方眉眼，没了眼镜的遮挡，来人五官愈加精致，清冷中透出一股不容冒犯的孤傲。
江宁哲哇的大叫一声，抱住了他。
季惊年皱了皱眉，想把人从身上撕下来，薄唇微启：“热，……江宁哲你是狗熊吗？给我下来。”
满是嫌弃。
“我不！”江宁哲激动得都是眼泪花花：“是我那怼天怼地就怼我的季哥了。”
季惊年翻了个白眼。
“等等，”江宁哲忽然放开人，不确定道：“你真的是我季哥？不是那啥啥变的吧？”
说着直接上手撕扯季惊年的脸：“唔，温冷的，但是触感不错。”
仅仅摸脸还不够。
上下|其手，堪称流氓。
季惊年到底没忍住，给了那位咸猪手已经落到自己裤腰带上的某人致命一击。
江宁哲醒来时，依然在实验室中，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实验室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仿若深海水母发出的光亮，驱散了深海的冰冷与黑暗。
那是一管管被固定在容器内的化学试剂，均匀分布在每张桌上。
倏地，江宁哲的目光落到前方不远的桌面上，桌上架着化学仪器，烧杯倒扣，盖住了那缓缓燃烧的淡蓝火焰，烧杯内|壁有液滴蜿蜒流落。另一边同样是燃烧反应，火焰呈明亮蓝紫色，由于密封，火焰很快熄灭，宛如黑夜中一盏盏灭掉的明灯。
季惊年的身影，就在这些明灭光芒中隐隐绰绰，火光眷恋的舔|舐着他的侧颜，仿若被神明亲吻，无端让看着的人心生嫉妒，从未有哪一刻这般清晰的认知到自己身为凡人的事实。
在这一刻，江宁哲承认，自己也是有点嫉妒的。
他伸出手，抓住了一片幻影。
——那是季惊年停留在瓶上的倒影。
然而这份酸涩的嫉妒很快就被害怕取代。
江宁哲清楚的记得，齐一桐口中的Y老师，就是在化学实验室制造出绚丽多彩的灯火，引诱学生上钩。
“硫在氧气中燃烧，会发出明亮的蓝紫色火焰，放出热量，生成一种有刺激性气味的气体，不过被密封了，你闻不到。”季惊年一边说一边转头，古井一般的目光顿时旋起涟漪，“氢气在空气中燃烧，呈——”
“淡蓝色火焰。”江宁哲走到季惊年身后，深吸一口气，认真描摹眼前人的眉眼，“你真的是我季哥？”
季惊年没有答话，放下手中试管，小心整理妥当，转身，一步来到江宁哲眼前。
江宁哲瞪大双眼，怔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额头传来的温润触感使他心尖麻痹。
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尔等将如神，能辨善与恶。”那人如是说，令人惊艳的精致脸庞浮现出一抹微笑，一如引诱夏娃堕落的邪神，既虔诚，又带着丝隐秘的诱惑。
“这一切都将如你所愿。你说是，我便是。”
如果季哥是鬼。
江宁哲想。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他就被带着认识了满实验室的化学反应，并且被迫记下了所有的反应方程式。
这苦，不说也罢。
只是在这以后，每当江宁哲想起与鬼有关的一切，脑海中总会出现季惊年虔诚的双眼，对方的眉目似乎融化在化学实验内那绚丽的光芒中，带着暖意，涓流般抚平恐慌与疮痍。
江宁哲曾一度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后来他无意中跟季惊年提起这一茬，那时的季惊年浑身疲软的蜷缩在床上，被子下露出一双长腿，上面清晰可见暧昧的印记，闻言，季惊年余光扫来，从鼻腔里软软的喷出一声：“还不是为了给你这憨批做脱敏治疗。”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愚人节后，齐一桐来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宁哲的桌子腿踹断一条。她和季惊年对视两眼，想起昨晚那阵令她恐惧无比的脚步声，把头一甩，哼的一声走了。
江宁哲进入教室后，先是追问了一圈，得知自己的桌子遭谁毒手后，奇异般的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反而言辞诚恳的给齐一桐道了歉。
齐一桐受宠若惊，此事便了了。
这日，难得的周末，德宁高中除了国家法定节假日，以及每月一次的月假，其他时间从来都是补课补到周日上午，学生们每周仅有一个下午的休息时间。
中午放学，季惊年还没走出教室，就被江宁哲拽住了。
“季哥，下午陪我去个地方。”
“我要做作业。”
“你作业昨天晚上就写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江宁哲眨眨眼，脑袋耷拉下来，好似被人遗弃的小狗，“就陪我一个下午，这么点儿时间都不能匀给我么？”
“我得给家里……”
“沈阿姨的话我已经征得同意啦，你今天下午属于我。”
于是最后的借口也被堵了回去，季惊年无奈，只好跟着江宁哲离开学校，想看看此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而后江宁哲带着季惊年，直接打车来到市内最大的一家商场。
十二点半，三楼男装区，路过的三三两两情侣就看着两位小帅哥推推嚷嚷。
“你做什么？”
“给你买衣服啊。”
“所以说，买衣服做什么？”
江宁哲：“我乐意呗。”
季惊年：“……”
这人是不是有病。
江宁哲说：“我带人出去玩儿，那人总得穿的漂漂亮亮的吧，不然丢的是我的脸。”
理直气壮，甚至想叉会儿腰。
季惊年：成吧。
十分钟后，季惊年穿着江宁哲买的蓝白衬衣，外搭修身风衣，衬托得身形更加修长，抬目挑眉英气十足。季惊年本人不太喜欢这种走路带风的装束，从试衣间出来后频频皱眉，“会不会不合适？”
江宁哲盯着他衬衣领子间若隐若现的锁骨，道：“没什么不合适，你皮肤白，穿这样好看。”
结账刷卡时，柜台小姐姐忍不住往两人身上瞟，尤其是江宁哲身后的季惊年，出挑的容貌、修长的身段，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世人的焦点。江宁哲正在给季惊年折领子，发现后直接身形一晃，挡在季惊年身前。
“姐姐，难道我不俊？你就看他？”江宁哲假意道，“我可要吃醋了。”
柜台小姐姐面色一红，“都好看，穿上我们店的衣服更好看了。”
江宁哲一听，乐了，对方借机又问他办不办会员卡，九点八折，江宁哲没怎么犹豫的办了。
走出商场，季惊年忍不住发问：“你今天到底要做什么？”
江宁哲看了眼时间，嘟囔了句还早，这才笑眯眯的看着季惊年，“什么都想做，就看季哥舍不舍得时间，陪陪我了。”
他收回目光，极目远眺，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今天，可是我生日。”
独一无二的生日，他只想和独一无二的人一起过。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