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明启（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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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舞台剧拉开幕布，两鬓斑白的男人头颅眼前再次亮了起来。
这一次，刘中梁的迷茫期更为短暂，已经在“只有头”的状态中醒来过一次，再来一次也没有那么困难了。虽然只有一次经验，但对于这种状态，刘中梁已经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过去的经验让他总是能够处于令人惊异的冷静之中，或者说，迅速摸清楚自己的定位。
这也是过去和平年代、没有军功的他能够凭借仅仅42岁的年纪就成为大校，并且有幸加入『文明方舟』、参与『鹊桥计划』的原因。
哦，当然，除去冬眠的时间后，苏醒过来的刘中梁大校已经永远没有办法更进一步了——因为他已经在自己的认知为51岁的时候变成了一颗头。而有权为他任命授勋的有关部门，已经在那些海鲜人的打击下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他现在只是一颗头，或者说，只有一颗头。
谁能够奢求一颗头去做什么呢？
人到中年……不是，向来对自己很是有点数的刘中梁默默地观察着。
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两个人，或者说那两个海蓝人的孩子，再一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两个海蓝人变成人类的样子站在他的培养罐前说悄悄话。
说实话，其中一个小不点儿实在是太矮了，刘中梁只能看得到一个发顶的呆毛，就这还是因为那家伙蹦达了起来的缘故。
生前……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他现在毕竟也算不得是活着。
刘中梁生前对海蓝人还是颇有些研究的，他第一次醒来时，脑子还不太灵光、以至于感到完全听不懂，这次醒来，属于他的那些记忆就回到了脑内。
最起码现在他已经可以依靠音节对它们的谈话内容进行推测了。这可算不得是他偷听，是这两个家伙光明正大的在他耳朵边说话。
……净是些无聊的拉家常就是了。
也是本该属于人类的，无聊平淡又幸福的日常。
只是……
刘中梁的内心不可避免地波动了一瞬间。
只是人类被夺走了家园，他们……他失败了。他们没能将这份本该属于人类的权利抢回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我来接你，布鲁菲斯你要等我啊。”
小个子一步三回头，面无表情的少年催着它离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刘中梁分明看到那小少年微微抬头，斜睨了他一眼。
刘中梁反射性的想要对小孩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时，小孩已经留下个后脑勺走远了。
“终于走了。”42718送走了奥莉芙公主，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一大截。他是真的不善于应付小屁孩，海蓝人的小屁孩同理。
送走这个麻烦精，就该处理下一项事宜了。
42718：“长安，刚才你说什么？发展那啥、用、用……”
长安：“发展新用户。每一名新用户可以为您带来10点学习积分。”
42718一边抗议一边往回走：“喂，你不觉得骗一个人安装你才10分太少了吗？我要开启那个什么让你出来的权限需要10000个积分！”
长安冷漠无情：“准确来说，如果您需要长安以实体躯壳出现，需要您拥有10000及以上学习积分解锁相关权限只是前置条件，您还需要提供一个可供我操控的身体，该实体需附带可装载代码用芯片一枚。”
42718：“啊啊，烦死了……”
一人一智能内心交谈间，42718已经回到刚才的房间，并且径直走向位于最中央的营养罐。
42718屈起手指轻轻敲击玻璃，直直地盯着里面的人头，压低声音：“你醒了。”
因为光线充足，他的竖形瞳孔张得大大的，倒是显得他的眼睛又大又圆，削弱了起码百分之八十的时髦值。
营养罐内的人头——刘中梁大校僵硬的脸上，眼球挪动了极为微小的弧度。
“能听得懂吧。”因为不再是与海蓝人对话，42718用回了人类通用语。他在长安的提醒下，稍微有些不耐烦地复述出这个培养罐基座上的信息，“刘中梁大校。”
照42718的性格，直接拉人就是了，管它那么多干嘛。长安非说要讲礼貌、要尊重他人，还要什么同意的，可长安不也是直接就绑定他了么？
培养罐内的头颅咕噜出几个气泡回应了他。
42718说出自己的推测：“现在是2520年2月13日。如果你是死于2507年9月21日，那么你现在已经死了13年。”
42718继续：“你没有被拿去进行改造，还是百分之百的纯种人类。但是，你醒了。”语气冷淡不含任何情绪。
“不……”刘中梁同志咕噜咕噜，在吐出好多个气泡后终于能够发出细微的声音，很不幸，耳力过人的42718听到了。
刘中梁说：“……是12年4个月又26天。”
“…………”42718歪头盯着他看。
十几秒后，人类崽子放弃了运算：“行吧，你死了12年4个月又26天。”
这人肯定有强迫症，还非得精确到天数才行。咦，强迫症是什么东西？
总之，42718没有在此事上纠结太久，当机立断抛出自己的目的：“……待会儿我做件事，你稍微忍耐一下。”
说完，他就跟个豹子似的窜上了培养罐。
42718的目的是扩展用户，而不是弄死对方，所以直接将培养罐打破是绝对不行的。没办法，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接触到对方了。培养罐的顶部与天花板稍微有一点儿距离，劲瘦的42718完全可以爬上去看看。至于罐中人的瞳孔微颤，不关他事。
弯腰坐在培养罐顶部的人42718眨巴眨巴眼睛，噗的一下变成蓝色小鲤鱼。
这下，培养罐顶部与天花板之间的距离就再也构不成他的阻碍了。
蓝色小鲤鱼仔仔细细的检查着，但这个大罐子只能用严丝合缝来形容，不免令人有些烦闷。
42718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小鲤鱼尾巴一甩，啪叽打到了管道上。但小鲤鱼的力道实在是太小了，柔弱的小崽子被反作用力推得一个跟头、翻出去老远。
好在将空气当做海水一般游曳似乎是刻在海蓝基因中的能力。止住后退的劲头后，小鲤鱼又摇头摆尾的凑近来。
长安：“您在做什么？”
42718：“噗噜噗噜。”想办法发展新用户。
长安：“…………”
长安：“长安判断您对发展新用户的条件有所误解。现在为您进行解释：
“您不必确保您的血液可以直接接触到对方的皮肤，我可以帮助您穿透不超过5厘米厚的非金属材料。经扫描发现，该培养罐厚度超过5厘米，材质属于强化玻璃。经判断，将您的血液从虎鲸奥莉芙拍开的裂痕中浸入，可以完成这一要求正好处于5厘米的距离中。”
42718又一下变回了人形、好吧，海蓝人的拟态人形。人类崽子一想到自己变成鱼时的蠢样就忍不住有些幽怨：“你为什么不早说。”
长安无辜：“您没有问我。”
好的吧。人类崽子嘀咕着，干脆利落的划了自己手心一刀。
“啪！”的一声，一个血手印糊上了那条小得可怜的缝隙。
于是，刘中梁眼睁睁的看着这片血渍挤挤挨挨的透过那条裂缝挤入培养罐，等到血手印消失，透过阻碍的部分也已经凝聚成一颗血珠停驻在他眼前。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这颗圆润的血珠子就迅速窜入他的脑门。
一个镰刀锤子形状的纹样出现在刘中梁眉心，又迅速的隐没不见了。
听到熟悉的国际歌旋律，刘中梁看向42718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这是……”
“你看得懂。”42718头也不抬，熟练地给自己做包扎。
“是……啊，我看得……懂。”
刘中梁眼眶有点儿湿润，不过作为一颗盐水头颅，他眼中这点儿小小的湿润42718完全看不到。
他的声音隐隐含着激动，鬼知道只是一颗头的他到底是怎么才能发出声音来的，只不过很明显，要说话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几分钟后，长安提示：“新用户注册成功，用户SATB1640-42718，您的学习积分已到账，请查收。”
『头像：一颗苦逼无助又弱小的头.jpg
『姓名：刘中梁（大校）
『学号：SATB1640-00000
『性别：男
『骨龄：309岁
『地区：玛丽球-种花郡-首都军区
『个人实名认证：无法认证
『学习积分：0
『积分排行榜：封闭中』
『欢迎使用长安学习平台，现在为您自动匹配通讯录。』
长安：“‘刘中梁（SATB1640-00000）’已加入好友列表。”
『■星■（SATB1640-42718）：我已通过好友请求，以后多交流～[微笑.jpg]。』
长安：“收到好友消息，现在为您朗读。刘中梁对您说：‘辛苦了，小同志。’”
42718：“…………”
42718并搞不懂为什么这颗脑袋忽然就把他们看做了一路人，高冷道：“嗯。”
长安：“刘中梁对您说：‘这不是同志们研究得出来的东西，我们这是收到外星援助了？’”
42718自己都搞不清长安是从哪里来的呢，他又不识字：“不是。”
通过长安的“长安通讯”功能模块进行交谈，可以使用意念打字，比刘中梁半天都挤不出几个字来方便多了，于是他一连发了好几条。
长安：“刘中梁对您说：‘同志们还好吗？你是……他们的后人？’
“‘你这眉眼可像极了明启那家伙，明启和露晞长得都很俊……他们的孩子要是还活着，也合该同你一般大了。’
“‘唉，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担心哪，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同志们都怎么样了。’”
42718干脆在刘中梁对面坐了下来：“我不知道。明启是谁？”
他对父母的记忆早就只剩下了那几个片段，明启、露晞……这颗脑袋嘴里说的两个人会是他的父母吗？他不知道，不过，探究一下并不过分吧？毕竟他实在是好奇他的父母是什么人，万一呢。
过了好一会儿，刘中梁的话才通过长安转达过来：“‘明启啊，他是个十分出色的后生，露晞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明启的全名叫原明启，燎原的原，光明的明，启迪的启。’
“‘他比我年轻了二十岁，当时他才22岁，正常学生这个时候刚大学毕业呢！他已经读完博士，进入研究室工作喽……噢，你也许已经不知道这些代表什么了……只要知道这家伙很厉害就成了。’
“‘一般人说天才都是短暂的，明启却不是。这家伙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刚开始别人和他说句话，他都会脸红，还打磕巴……’
“‘……好多人搞不定的问题，这孩子上手一摸，就解决了……’”
42718认认真真听着，在对方的描述中看到一个文弱腼腆的年轻男人，脸上沾着污渍的男人转过头来，向他微笑。
他抬手抚上眼角的鳞片，决心离开克拉肯基地之前非得找个机会看一眼泡着父母的罐子。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道为什么转到了42718身上，从长安的电子合成音中都能听到刘中梁的关心：“‘乖孩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42718脸色有点黑，含糊道：“也没……什么。”
罐子里关切担忧的目光都要把他戳穿了！
※※※
另外一边，夸下海口的奥莉芙公主已经回到自己的宫殿。
它拟态成人形，一手叉腰站着，一手咚咚拍打自己胸脯：“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布鲁菲斯的！”
坐在她对面的人缓缓摇了摇头。
奥莉芙迅速意识到不对，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抱住对方的手臂晃啊晃的撒娇：“小兔小兔，你因为我和其他人玩生气了吗？你别生气，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不、我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被称作小兔的人伸出瘦骨伶仃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虎鲸公主的发顶。
他一头雪白长发，身形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脸上带笑，声音语气柔软极了：“不会的，既然是奥莉芙喜欢的孩子，想要带回来就带回来吧。不过你可一定得好好对待人家呀。”
“那是当然，我一直都是小兔的乖宝宝。”奥莉芙公主自豪挺胸，“我炒鸡听话哒！所以小兔你一定要陪我、不准死翘翘！”
“好啊，我保证。小兔先活到看见你的新朋友布鲁菲斯之后，怎么样？”
脸色苍白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又甜又可爱，嘴里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可爱。虎鲸公主的表情看上去都要哭了哩。
少年颇有些苦恼地笑了笑，安慰道：“我也很好奇小奥莉芙说的‘能够变成鱼鱼的人类’，所以一定不会轻易死掉的。奥莉芙酱再和小兔说说‘布鲁菲斯’的事情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明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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