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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天魔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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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凡低垂着头,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瞬间就戳了于少陵心窝子。他心口一热,想也不想就从他手里接过剑,有点儿急切,却又分外郑重的对他道:
“我们用剑之人,剑即是本心。你既信得过我,愿意把剑借我,是你以心相托。我便向你保证,绝不糟蹋了它。”
说罢,他抖开剑鞘起剑,挽了个利落的剑花。
祁凡没再说什么,只定定望着他,眼神深幽一片。倒是叶珏冷笑一声,吊着眼角讥讽:
“什么我们用剑之人,你一个言韵阁的,用的分明是琴、筝、玉箫、笛子。何时竟也成了用剑之人?这话说得你好意思不好意思?”
“……”少宗主,您老还是免开尊口吧。要不真会被揍的。
于少陵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但叶珏话虽说得嘲讽,却也看出他并非只是信口开河。他是用剑高手,只看于少陵这起手姿势便知道他定是用惯剑的。只是言韵阁素来以诗词书画为主,一身酸儒庸气,何时竟也开始修剑?
叶珏不由眯起眼,本只有五分专注,一时便多了七八分。
然后他就见于少陵握着剑掂了掂,稍稍适应了片刻后,便毫不犹豫的向那位业魔冲去。
“于缺,你疯了!?”叶珏惊叫出声,正想喝止他,就见他已经闪电般的出手,第一招便是平切。少宗主便猛地咬紧牙关,一脸不耐烦的提剑要去相救,却被身旁的祁凡制止:
“不太对。”
他一愣,错眼间,业魔已经微微侧身躲过这一击。于少陵却突然如鬼魅一般的把右手剑换到左手,反手一挥,正中目标!
“……狗屎运罢了。”少宗主被噎的一个哽咽,不大服气的冷言冷语,目光却始终盯着于少陵,没有移开。
然后就见他那平平凡凡,没有灌输丝毫灵力的一剑,竟将业魔刺的口吐鲜血,伤势颇重。
这是什么剑法!?叶珏这才真正吃惊起来,偏偏于少陵接下来的几剑也是同样的招式。
平切、侧切,挑刺……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皆是最最基本的剑术,未曾用到半分灵力,但他这些招式组合起来后却精妙无比。业魔的魔气竟在这些平平无奇的剑式之下消弭无形。
这绝非巧合。
叶珏越看越是惊心,渐渐便在于缺的剑法中瞧出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虽然他一早就听叶瑄提到过言韵阁的于缺擅使剑,但也只当是自家弟弟那小傻瓜没见识罢了。
所谓的擅使剑到底有多擅长?何况就算于缺真的修剑,毕竟出自言韵阁,难道还比得过以剑闻名天下的洗剑宗?可眼下看来,于少陵的剑法虽不花哨,但的确内有乾坤,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剑法,攻有千钧之势,退能御守天下,竟是可攻可守,精妙绝伦。
叶珏自小学剑,也是其中行家。看了这些剑式,再扪心自问一番,洗剑宗的剑法竟未必能比得过它。
他一时看得入神,未曾注意身旁的祁凡同样一瞬不瞬的盯着于少陵。眼神幽而沉,长长的眼睫微微一垂,便遮住眼底的惊涛骇浪。
业魔被于少陵凌厉的攻势逼得难以招架,汹涌的魔气竟都被这些平平无奇的剑式所化解,当即也有些恼怒。他看出来于少陵攻势虽猛,却一直有意无意的保护着手中剑,不让它和魔气相撞,想是害怕剑被折损。
既如此,便瞧准了这个破绽!下一招,他将全部魔力对准了于少陵手中的剑——
于少陵压根没料到业魔会如此行事,待察觉出他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了。汹涌剑气和纯粹的魔气相撞,眼看着手中这柄剑就要彻底毁去。
他却猛地收回剑,竟是生生用自己的一身血肉去护住手中的剑。
“!!!!!”
“于缺,你疯了!”
最先发出不敢置信声音的是叶少宗主,但于少陵不管不顾,魔气震得胸口激荡,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碎了一般,疼得他差点骂娘。
他身上的血侵染了怀中的剑,偏偏怀中的剑依旧抵不过这汹涌的魔气,连带着未能阻挡下来的魔气,一起倒灌入剑中,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这柄剑,看来只能到这里了。
于少陵咳着血的同时只觉得颇对不起祁凡,虽然他以命相护,但终究还是没护住。事与愿违,大抵如此。
他有些抱歉的向祁凡看望去,却对上他略带惊诧的眸子。仿佛没料到他会如此行事,一双黑沉的眼珠子有种剔透的错愕。
突然祁凡的眼神变了,变得惊诧和惶恐,直勾勾的盯着他怀里的剑。他一愣,也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怀中这把锈迹斑斑的剑竟是起了变化——
本来手中的剑被这汹涌魔气一灌,应当碎裂。但此时剑不碎反震,剑刃上的绣铜像是被泼了把陈醋,瞬间洗尽了铅华,露出本来的面目。
光华流转,天地变色。
汹涌煞气从剑身上迸发出来,如被打散的火星子,璀璨的散了一地。
“天、魔、血。”红发魔尊的声音微微颤栗,像是被这滔天煞气所震慑,脸上竟呈现出一种既惊惧又兴奋的神情:
“这一趟果然没来错,天魔血在这里,那么他肯定也在!”
他喃喃自语着,在场极大部分人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作为一个看过原著,记得里面大多故事细节的人,于少陵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天魔血!?男主的神兵,原著中男主最大的外挂。
但传说中能毁天灭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最大的天魔血竟是眼前这把破剑变得么!?
作者,你莫非在逗我!?
于少陵满脸脏话,想起原著中曾明确提到过:天魔血、天魔骨、天魔魂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三把宝剑,传说中是六魔之首天魔身陨,魔身解体,化成这三把魔剑,流落于世间,不知所踪。而有传言说过,谁能聚集三把魔剑,就能得到毁天灭地之能。在还没写完的原著中,作为绝对男主的祁凡也只是收集到了一把天魔血,还是经过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得来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就是眼下这情形?敢情千辛万苦是辛苦了眼前这位魔界反派,九死一生是九死了自己这个倒霉蛋!?男主祁凡只需要安安静静,在旁边做一朵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小白花,捡个漏就行了!?
我去你妈个大西瓜!
内脏更疼了呢。
于少陵真有点遭不住了,再看祁凡无辜的小模样,就更是五味杂陈。只能默默敢叹一句:男主,不愧是你!
这世界果然是围绕着祁凡转的,一把普通的破铜烂铁眨眼间就能变成眼前的绝世神兵,祁凡半分力气都不用出,只要伸手接住这天上掉的馅饼就行了,真不愧是天命之子。
越往深想,心中就越不平衡。自己累死累活,还流了大半管子血,原来只是为了给男主送神兵,同人不同命,炮灰没人权啊!但这样也让他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和祁凡搞好关系。撮合他和自家妹妹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要保住少忆不出事,让祁凡小白花稳稳成了自家妹夫,想必言韵阁的结局也能改变。
他在心里盘算着,一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未防业魔已经按奈不住,直接上前来抢剑。于少陵身上有伤,又毫无防备,本应该被一窝端了。谁想手中的天魔血竟自行发威,魔气震煞,业魔哪怕生为六魔之一,也完全不敌,被揍得节节败退。
于少陵有了这本书最大外挂在手,只觉豪情万丈,甚至有种能将业魔斩于剑下的自信。那端的叶少宗主也看准了机会,迅速掠到他身旁,拔剑出鞘:
“我来助你?”
“你的剑不是被解封了吗?不怕走火入魔?”于少陵下意识问了一句,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嘴贱了,果然见少宗主没好气的瞪着他,冷冷憋出两个字:
“闭嘴。”
于少陵摸摸鼻子,还真乖乖闭嘴了。结果他沉默了,身旁的少宗主却甚是不自在,过了片刻,竟略带别扭的又补充了一句:
“我可以坚持一炷香时间。若是一炷香你还没解决,我便唯你是问。”
“……”后面一句还是一贯的凶神恶煞,于少陵真有些无语凝噎,心想叶少宗主,不知道的真以为咱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不是找我麻烦,就是唯我是问。
不过他心内虽吐槽,但压根就没太放在心上。眼下是要解决眼前的魔界至尊,六魔之一。
他严整了神色,叶珏便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主攻,我掩护你。”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魔剑已经出鞘,卷起周边一切事物,携着凌厉剑气,飒沓而至。于少陵也抓准机会,猛地提剑上前。业魔被他们左右夹击,眼看着就要被斩于剑下。他的身形却如鬼魅般消失。
再出现,竟是瞬移到了祁凡身边。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于少陵没想到堂堂魔界至尊,六魔之一,竟然会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但魔就是魔,只要能成事,不拘小节。
业魔身形虽然狼狈,但开口依旧是魔尊风范:
“若想救他,你们就乖乖束手就擒。”
“你想得美!”少宗主快人快语,当即和他对喷回去。业魔也不着急,只牢牢掐着祁凡的脖子,看着于少陵,阴森森的问他:
“你的答案了,小娃娃?”
于少陵也想如少宗主一般回他一句你想得美,反正祁凡有主角光环加身,轻易肯定死不了。说不定还能用什么匪夷所思的意外脱身,所以无需担心。
可不管在心底怎么暗示明示自己,看着祁凡直勾勾盯着他的那双乌沉双眼,看着他雪白脖子上的那双随时能要他性命的魔爪,那句潇洒的你想得美就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最终,他只能苦笑一声。无奈的松了手,扔下了手中的天魔血。
“你干什么!?”
叶珏没想到他会真的扔下剑,脸色顿时大变。
“救人要紧。”于少陵只有这四个字,少宗主却极其不能接受:
“你看清楚,那是魔。从不知守诺是何物。你和他谈条件,你疯了。”
业魔魔尊却是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们争吵,一脸的兴致盎然:
“小儿说得不错,本座的确不知守诺为何物。但你们愿意束手就擒,本尊也会放你们一条生路。毕竟最开始,本座想的,就不是杀了你们。”
“听见了?”于少陵还帮着搭了句腔,更让少宗主气了个半死:
“和这种魔物谈条件,信他的话,无异于与虎谋皮!于缺,你脑子摔坏了!”
“那不然能怎么办?你看清楚,祁凡在他手里。他是你洗剑宗的弟子,你莫非想见死不救吗!?”
“……”叶珏没说话,最后只能愤愤丢下剑,以示他大少爷的不快之意。见他们都投降了,魔尊便有些兴致缺缺,吩咐着周易弟子将他们关起来,那魔尊又一阵风的走了。
阴冷的牢狱之中,七七八八关了不少弟子。但好在地方算大,牢房众多,不过三五人一间,随缘分配,倒也不拘。
不巧的是,于少陵与叶少宗主颇有缘分,恰巧就在一间。少宗主还气着他方才的举动,见着他也只是甚为倨傲的冷哼一声,谁知这一哼便又哼来了一个室友。
祁凡被推进来时身形踉跄,想是方才受了不小的伤。但见着他们,他却似乎更内疚,垂着眉目,瞧不真切面容,唯有声音又低又软:
“少宗主,于公子,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
他愧疚的几乎说不下去,叶珏已经猛地把剑收入鞘中,随着刺耳的一声脆响后,是他冷然的轻斥:“废物。”
于少陵本打算等他说完后就搭腔安慰他,不想被叶珏抢在前头。他不禁皱眉,这回是真有点不快了:
“谁都是从废物成长起来的。你叶大公子难道就没有菜鸡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