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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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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生办公室。
郭生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贺晓年,“先把脸擦擦吧,瞧瞧你这副鬼样子!”
贺晓年默不作声接过纸巾,慢慢擦拭脸上的水痕。他被李梓虹折腾了这么一大顿,从昨晚开始飞出五行之外的神魂开始回笼。
他低着脑袋,小声说:“对不起,郭生,会议上闹成这样!”
郭生听着他像是被人毒了个半哑的声音,看着他一脸的苍白憔悴、萎靡不振,长长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回在办公桌前踱步,走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转过头看着贺晓年:“晓年,你别怪我多事啊,你这,你和李梓虹她……弟弟,到底…….是真事吗?”
贺晓年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郭生开始搓手,贺晓年承认的如此痛快,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搓了半天手,他咳嗽了声,又问:“我真不是多事啊,那这个,那这孩子,他……成年了吧?”
饶是贺晓年已经疲倦到脑子都不转劲儿了,也还是被郭生这个问题吓了个一激灵。
“当然成年了,您想什么呢?!”他震惊地看着郭生。
“咳咳,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怕你……那啥吗!”郭生一个劲儿的搓手,“不是就好,成年了就好!那就是你们自己的私事了,她李梓虹就管不着了!”
他心里这才吃了个秤砣,刚刚听李梓虹一个劲儿说他弟弟小,不懂事,什么毁了他一辈子的时候,他还真是吓坏了,生怕自己手下这个爱将一朝行差踏错,再折进牢里。
一宽下心来,郭生那颗老牌八卦之心就也开始跟着蠢蠢欲动,他站在贺晓年面前,身后靠着办公桌,斟酌着问:“那这个孩子,他到底多大了?”
“二十一,快二十二了。”贺晓年依旧没什么精神,嘟哝着回答。
“哦,这年龄是小了点儿,比你小六七岁呢!不过,也还行,差距也不算太大,还行,还行……”郭生低着脑袋,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他父母,是怎么回事,我听李梓虹说什么对不起她舅舅舅妈的,这孩子他爸妈……”
贺晓年说:“他爸妈在他小的时候车祸去世了,他,是个孤儿!”
郭生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道:“晓年啊,那你真得让让这孩子啊,他又比你小,又是个孤儿,那有什么事,你可不就得多担待些!你这人,脾气也急,也有些大小姐性子,可是男女相处……,这个,跟爱人相处呢,咱们男的就得……咱们大的就得让着点儿小的…….”
他像个下过一窝蛋的老母鸡一样,叨逼叨叨逼叨个不停。贺晓年从昨晚到现在就几乎没有合过眼,被他说着说着,都快说睡着了,他打了个哈欠。
“郭生,对不住了今天,我想先回去补个觉,您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我的私事耽误公司的正事,明天的订货会我一定会去好好盯着的,不会搞砸的!”
郭生正开导得起劲儿呢,突然被打断,先是一愣,继而非常不高兴,他板着脸:“晓年,你这是什么话,你看我像是那种封建式家长吗?你现在这个情况,把明天订货会的走秀给盯完就行了,剩下的事公司帮你担着,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你的终身大事,你看你也没个父母在身边,那孩子也没有父母,我要是再不催着点儿你,你得拖到什么时候……”
贺晓年赶紧打断他,“行,郭生,我跟您也不说谢了,那什么,我先回去睡会儿去!”
他站起身要往外走,郭生跟在他身后,还在叨逼叨,“订货会结束了,你把那孩子也找来,我也叫着李梓虹,再叫上Adam……,算了算了,Adam就算了,他来不够窜火的,……咱们一起吃个饭,让我也见见这孩子……”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拉开门,“咕咚咕咚”,门上贴着的好几个人七七八八摔在了地上.
“……”郭生。
“干嘛呢?!!不用干活是吗?很闲是吗?要不要重新给你们改下岗位说明书啊?!!”郭生怒道。
……
贺晓年从郭生办公室里出来后,打着晃地朝自己办公区走。走到一半时被Adam一把抓住,捞到了旁边的小会谈间。
“我靠,Scofield,你今儿是太帅了,太帅了!!!我真后悔当时没给你录下来!!”Adam手舞足蹈,说话唾沫星子都乱溅。
贺晓年一屁股瘫软到椅子上,闭着眼睛仰脖问:“李梓虹呢,你看到她了吗?”
“啊?”听到李梓虹的名字,Adam兴奋的神经当即被人切断了,他收了张牙舞爪的动作,一脸晦气地坐下来,“提她干嘛,我不知道,我才懒得关注这个死八婆呢!!”
贺晓年用手搓了搓脸,捂着眼睛,半天,他才喃喃道:“Adam,我搞砸了,我把海洋赶跑了,我得让李梓虹帮我把他找回来!”
……
Adam才不可能直接去找李梓虹呢,他见到李梓虹就忍不住想扑上去用手挠,用指甲盖拧,但是他又不能拒绝现在这个憔悴柔弱的贺晓年,只好辗转托自己的助理Sally找到Albert再交代给Sophia后央求Lisa最后推给了倒霉催Kevin。
不知Kevin怎么跟李梓虹说的,反正贺晓年在会谈间都睡了能有一个多小时了,终于等来了李梓虹。
李梓虹的神情同样憔悴疲惫,她比贺晓年还大了一岁,女人年届三十,熬了一夜又伤心欲绝大动肝火,到这会儿,眼角的鱼尾纹都现了形。
不过,她的情绪倒还挺平静,也有可能是早上发泄完了,暂时没有力气了,她静静地看着贺晓年,也不哭了,也不闹了,也不说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半天,贺晓年才开口说:“对不起!”
李梓虹盯着墙上员工团建的照片,冷笑了一声。
她明白,贺晓年的这个对不起,不是说给她听的,她心里最悲哀的是:贺晓年可能到最后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他到最后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那么渴望过靠近他!
而她现在,已经没法把这点儿心事再说给任何人听了。
贺晓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见李梓虹不吭声,心里有点儿忐忑。他很惦记孙海洋,怕他生病了,感冒了,伤心了,不想原谅自己了……
他从昨晚到现在,心里的悔恨都快把自己给淹死了。
“我昨天,跟你弟弟说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他可能生气了,我想找个机会,当面跟他赔礼道歉!”贺晓年声音压得很低,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面对李梓虹时,用过的最恳切的语气了。
李梓虹还是不说话,头稍微低了低。
贺晓年局促地欠了欠身,面对自己工作上的老对手同时又是孙海洋最亲的亲人,他别扭的后背都开始冒汗,可是,有些话,他又必须得说:“我和海洋,我们,都挺喜欢对方的!”
他低着头,一直看着拧在一起的十个手指头,低声说:“这事儿吧,你要是特别生气,你骂我就行,实在不解恨,你打我也行,别怪海洋……”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是……我先开的头。”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字轻轻地说:“我先勾引他的,我真的……很喜欢他!”
李梓虹慢慢扭过头来,看着贺晓年。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贺晓年,这么垂头丧气的,这么低声下气的,这么患得患失的……
她自嘲地想,原来他也会有今天,原来你贺晓年也会有为一人低到尘埃里的时候。
真是天道好循环!
她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身后贺晓年还在唤她:“李梓虹,能让他来见见我吗?求……你了!”
李梓虹没回应他,她拉开玻璃门走出会谈间,伸手抹了把脸,一手湿凉!
……
孙海洋坐在自己的床上,呆呆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
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冬天的天气好的很,没有几天雾霾,晚上都能看见星星,他盯着窗外的天空,无聊地一颗一颗数着星星。
他姐姐在门口敲了三下门,也不等他说话,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孙海洋,”他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孙海洋慢吞吞转过头来,眼神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他老姐。
李梓虹看着她弟弟一脸的倔强不屈,突然笑了,“行,孙海洋,你牛逼,你翅膀终于硬了,怎么着,贺晓年给你打鸡血了?”
孙海洋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他不想跟他姐争辩,他不太明白他姐对这件事这么抵触,到底是抵触他喜欢男人,还是抵触他喜欢的是贺晓年。
不过对他来说都一样,他的确是喜欢男人了,而且他喜欢的这个男人的确是贺晓年,你李梓虹同不同意也都既成事实,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
从现在开始,我只对贺晓年负责!
我不会再让他失望了!
李梓虹见他不说话,一甩手把一个挂着绳子的塑料卡片扔到他身上,冷冷道:“明天我们公司在龙华山庄开订货会,这是嘉宾胸卡,你,戴着这个自己进去!”
孙海洋愣住,他拎起嘉宾胸卡,怔怔地问:“我戴这个干嘛?不是,我去你们订货会干嘛?”
李梓虹直勾勾瞅着他,半天才从牙缝里勒出几个字:“因、为、有、人、想、对、你、说、对、不、起!”
说罢,她转身,昂头挺胸走出孙海洋的房间。
孙海洋手里握着胸牌,从昨晚到现在,铺了一心房的死灰一点点、一点点复燃了。
他心头一阵狂喜,紧接着,又是一阵说不清缘由的痛楚。心疼得他的鼻子都开始发酸。
他紧紧捏住胸卡,双腿蜷起,把头埋在膝盖里。
贺晓年,你怎么这样!你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你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会很难受,很心疼!!
我明天就去找你,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