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以夫为天》八两肉

15、第 15 章

　　“这个，”许唯一脸懵逼，“是什么意思？”

　　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他和柯妄的姓名与生辰，并且端端正正依次写着介绍人、主婚人、订婚人等......

　　而且从文字的金粉质感看来，这纸婚书肯定不是近期才准备的东西。

　　柯奶奶笑眯眯的拍拍他僵硬的背脊，“别怕啦，是形婚，是形婚啦！”

　　小纸人无声从许唯肩上滑下去，落在婚书上，沾了一身金粉，默默的抬头看着许唯，许唯无端的，从他画着冷漠emoji的脸上读出几分郑重。

　　“别总逗他们了啊，”柯爷爷放好了行李从楼上下来，“这是爷爷奶奶要拜托你的事。”

　　“我这不琢磨着该怎么解释嘛，”柯奶奶翻了个白眼给老伴，“我得想个粗浅的比喻，不然我们唯唯那脑袋瓜子，理解起来多费劲啊！”

　　许唯：......？

　　“这么说吧，”柯奶奶熟练地掏出一把瓜子，“打个比方，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间房子，限住一个人，没房子的人呢，就会被鬼差抓去地府，等着分配新房子。”

　　“一般游魂野鬼呢，都属于非法滞留，这对魂魄损伤很大，弄不好会魂飞魄散的。”

　　许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哥呢，他的房子被水泡坏了，住不了人了，我跟你爷爷一直在修，可这要修很多年啊，那你哥在房子修好前就成了非法滞留了，万一被抓到地府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许唯紧张的看着看了看小纸人。

　　“巧的是啊，唯唯你是你妈从地府推上来的孩子，你天生就有两套房，一套在阴一套在阳，最特别的是，这两套房是相连的，你房子里的人，是可以自由穿梭阴阳两界的。”柯奶奶两指比了个二。

　　许唯忽然成了有两套房的富豪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棺生子的身份还能有这样一层便利。

　　“你在阴间的那套房子呢，一直都空着，我跟你爷爷就想啊，递个婚书到地府，你哥作为家属借住在里面也不算违规，等他的房子修好了，就可以搬回来了！”柯奶奶一拍手，“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不明白，”许唯挠挠头，“只能是夫妻才行吗，兄弟不也是亲属吗？”

　　柯奶奶恨恨的摇头，“不行啊，下面那些老顽固不认！就一定要是结了婚契的！血亲兄弟都不行，说啥兄弟总要分家，夫妻才能白头，难道他不知道婚是可以离的嘛！”

　　许唯只能干笑，能接受两男人结婚契，一点都不老顽固了吧......

　　见许唯不出声，柯妄控制着单薄的小纸人，跑到婚书边缘搭着他的手说：“不用太久，最多两年，可以吗？”

　　“啊，我不是在犹豫，”许唯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这肯定没问题的，我只是在想，之前的十八年你是怎么过的，是因为我太小了没法结契吗？”

　　“你真的不记得啦？”柯奶奶惊奇道，“我就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记不住事！”

　　莫名一直被奶奶攻击脑容量的许唯：......

　　“就是乖妄刚被捞上来的那天晚上啊......”柯爷爷眯着眼回忆着。

　　那时候村民们还乐意跟挺有家底的柯家来往，乡邻之前常有走动，关系融洽，夏季炎热，空调还是个听都没听过的高科技产品，孩子们为了避暑总爱去河边玩。

　　正逢周末柯妄不用上学，带着苦夏的小胖子许唯就去河边玩了，柯奶奶在家做好了饭，结果只等到许唯抱着他的小鸭子游泳圈哭哭啼啼的回来。

　　小许唯跟个炮弹一样一头冲进奶奶怀里告状，“哥哥不让我喝可乐！”

　　柯奶奶捏捏他的肉脸笑道：“你看看自己满口烂牙，还喝呢！”

　　小许唯得不到家长的支持，闷闷不乐的蹲在角落思念爱而不得的可乐。

　　“乖妄没跟你回来啊？”柯奶奶在门外看了眼嘀咕道。

　　“他不要我了，他自己回来了！”小许唯越想越难过，抽抽搭搭的小委屈忽然变成了嚎啕大哭，坐在地上吹鼻涕泡。

　　他还没哭两声，就有乡亲满头大汗的跑来，大老远就开始喊：“柯叔啊，阿姨！你们快去、快去河边，你家大孙子刚从河里捞上来，没、没气了！”

　　小许唯怎么也没想通，哥哥明明先回来了，怎么会又到河里去了呢？

　　他迈着小短腿追在爷爷奶奶身后，跑两步就直喘气，踉踉跄跄的追着，还没等他追到河边，又有一群人迎面跑来，小许唯看到人群后面的爷爷奶奶，喘着气停下脚步想叫他们一声，他视线下移，才发现走在前面的两个叔叔抬着一个人。

　　柯妄手脚软软的垂着，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脑袋上，随着别人的步伐摇来摇去，小许唯想起自己还在生气，连忙转过身抱着手，小屁股对着他们。

　　可他没听到柯妄妥协的声音，倒是柯爷爷叹了口把他抱起来，“怎么跟到这来了？”

　　“我，我乱走的。”小许唯别别扭扭道，他偷偷瞄一眼柯妄，见他还是眯着眼睛不说话，白白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小许唯又气又委屈，一下子红了眼眶，谁知“啪嗒”一下，爷爷的眼泪先落下来了，他把许唯的脸按在自己胸口，颤抖的手拍拍他后脑勺，“别哭啊，没事的，哥哥没事的。”

　　做白事的手艺人搬来了现成的棺材，柯妄一个小孩躺在里面空荡荡的，头顶上方立着个造型奇特的烛台，添满了灯油却只挑出一点儿灯芯，火焰将灭未灭的燃着，他的睫毛投影在眼下，仿佛时时颤动着要醒来。

　　小许唯半夜被尿憋醒的时候才发现爷爷奶奶都不在，家里空荡荡的就自己一个人，哦，不对，还有柯妄。

　　“你怎么睡这里啊？”小许唯板着脸垫着脚趴在棺材边，“你还玩火哦，好危险的，烧光你头发！”

　　小许唯喊不醒柯妄，只好不计前嫌的找了凳子来颤颤巍巍的爬进棺材，临了还为自己解释一句：“我还没原谅你的，但我怕你头发烧没了，我不能有个不好看的哥哥！”

　　小许唯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很充分，走到灯台边用力吸口气一吹，却见灯芯跟逗他玩儿似的歪了歪又继续安稳的烧着了，小许唯气极了，吸了口更大的气，再吹！

　　这次灯芯干脆纹丝不动了，还戏谑的冒出一缕青烟。

　　小许唯就跟这油灯杠上了，满脸通红吹得口水齐飞，那灯芯已经连面子都不想给他了，比日光灯还稳的散发着莹莹白光。

　　“好了，别玩了，”柯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把许唯抱出棺材，拍拍他的小屁股，“去睡吧。”

　　小许唯不依，转过来又贴到棺材旁，奶声奶气问：“爷爷你去哪啦？”

　　“去抓欺负你哥哥的坏蛋了。”柯爷爷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里面传来清脆的“哐啷”声。

　　小许唯一听说有人欺负哥哥，立刻忘了哥哥也是欺负自己的“坏人”这件事，垫着脚扒着爷爷的手想看看瓶子里有什么，“是虫子咬了哥哥吗？打它屁股吗？”

　　柯爷爷拿出一种红色的粉末，口中念念有词的将药粉洒在棺材里，赖着不肯走的许唯闻到了药粉淡淡的冷香，巍然不动的灯芯在这时忽然闪了一下，然后立刻像被在狂风中一样摇曳起来。

　　柯奶奶在桌上写着什么，她的毛笔字写的很好看，在写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抬头问老伴：“唯唯也是......唯唯不行吗？”

　　“你当我没想过吗，”柯爷爷叹了口气，“可他是个男孩子，哪怕是权宜之计，说出去也有点不像话，而且唯唯这么小，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万一将来孩子怨我们怎么办？”

　　“男孩子怎么了？男孩子反而更好，就当是兄弟间帮助一场，”柯奶奶说，“我实在不想跟原家扯上关系，他们家那个丫头也是个狠角色，这一纸烧下去也不知是救乖妄还是害他。”

　　“让唯唯自己决定吧，”柯爷爷撒掉手上最后一捧红色粉末，蹲下身来平视着小许唯，“唯唯，你愿意帮帮哥哥吗......”

　　他话还没说完，小许唯立刻点了点头，脸上的肉肉都跟着抖了抖，“但是他要给我喝可乐才行。”

　　柯爷爷哭笑不得，“没有那么简单，唯唯啊，你要跟哥哥定亲，以后地府......有一些人就会知道，你是哥哥的小丈夫了。”

　　“小丈夫是什么啊，”小许唯问，“我不能当哥哥的弟弟了吗？”

　　“你永远是哥哥的弟弟，”柯爷爷摸了摸他的头，“但在帮完哥哥这忙之前，你不能跟其他的人结婚，不过爷爷跟你保证不用太久，等你到了合适的年纪也可以跟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在一起。”

　　这些事情对于小许唯来说太难理解了，但是爷爷说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于是小许唯果断的点点头，“好啊！”

　　柯奶奶开心的抱着他亲了又亲，拿起笔来在空填上了许唯的名字。

　　小许唯的手掌沾了墨水，轻轻一按，在纸上留下一个胖嘟嘟的手印。

　　“那是订婚书，”柯奶奶笑眯眯的说，“算是暂住证吧，但是现在你哥阴岁都18了，不能再拖了，只能先‘上户口本’了。”

　　许唯隐隐记得自己爬棺材里吹灯的事，对那张写满看不懂的字的“订婚书”倒没什么印象了。

　　“那......我的眼睛，还有我能看到的那些黑雾，跟婚约也有关吗？”许唯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不，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礼物。”一直默默喝茶的柯爷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