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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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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丰深知自家主子整日待在书房,便带着陈妈直往这边来。
至门外不远处,他朝陈妈略一拱手:“您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秉明太子殿下。”
而后他转身朝书房走去。
他并未刻意放缓脚步,这脚步声在习武人耳中清晰可闻。
樊俞安听见脚步声,将画收好,面色霎时变得淡然,问道:“何人?”
“秉太子殿下,郡主派人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整个樊姓王朝中并不只有一个盛安郡主,还有钧王爷的小女儿樊辛悦,也被皇帝赐了名号,为嘉鸣郡主,更有文臣姚煦的女儿姚青和,曾得了太后的青眼,赐和平郡主。
郡主封号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可在太子面前提到的郡主,只会是盛安郡主。
樊俞安不必多问便心底有数。
同时心头也泛起不安,婉婉派人过来还是头一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算起来他也有半月未曾去过豫王府了,一来是最近父皇交给他的公务繁忙,二来也是为避嫌,毕竟是还未婚嫁的姑娘家,他经常叨扰的话,哪怕已经有了婚约,说出去也是会让人笑话的。
“快请人进来。”樊俞安皱着眉头,不安越发沉重。
陈妈推门进来,眉头同样紧锁。
太子殿下坐在桌旁,身前放了一壶酒,他面色淡淡,仿佛没有因为陈妈的到来生出旁的情绪。
见屋内没有旁人,她才咬牙说道:“太子殿下,老奴斗胆,还请您救救郡主吧!”
说罢,她重重的跪下磕头。
太子殿下对郡主的情意究竟到何种程度她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救郡主她也不知道,可事到如今,她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自打娉妃入宫以来,一直与皇后娘娘不合,所以不论太子帮与不帮,他都不会向着娉妃那头,这也是陈妈敢放心来求救的原因。
如今娉妃在宫中只手遮天,皇后娘娘早有不满,现今竟把手伸向了她的准儿媳。
这其中缘由太深,但对皇后的挑衅是实实在在的。
陈妈心底琢磨着,又重重的磕了一记头。
“太子殿下,救救郡主吧!”
她这幅作态让樊俞安心底咯噔一声,“起来说话,婉婉出了何事?”
陈妈一听,也不再啰嗦,当即将近来王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郡主昏睡不醒已有七日了,二小姐不准我们请郎中,还将郡主从无忧阁赶到了柴房,在府里只手遮天,再这样下去,郡主怕是......”
她话没说完,已经足以引人遐想。
樊俞安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唇色苍白,他不敢想象,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子究竟遭遇了怎样的虐待。
傅青青?她怎么敢!他站起身来,差点因为怒意绷不住脸色。
这个傅青青,原本并不是傅家人,豫王府中只知道这是半道来投奔傅家的落魄亲戚,其中内情,也只有他和少数人知晓。
可无论她是什么人,她怎么敢这样对待他的婉婉?
樊俞安将怒气缓缓平息,冷静下来去回想陈妈的话,将心头的疑惑问了个明白。
“郡主为何会昏睡不醒?”
陈妈垂着头,眼底神色不明,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忐忑不安:“老奴...老奴不敢说。”
樊俞安正在气头上,语气算不上好,“有何不敢?有本宫在,但说无妨!”
“老奴也不敢盖棺定论,但郡主昏睡前,吃了娉妃赐来的糕点。”陈妈说话时免不得面色难看,桃杏虽说口无遮拦了些,说的话却是句句在理,她要顾全大局不敢说,更不敢让桃杏乱说。
现站在太子面前说这些,她心头的恨意浓烈,恨不得跟娉妃拼了老命去。
郡主何曾招惹过她,竟得她这般毒害!
王爷从未参政,一来是不愿与朝堂有过多牵扯,二来也是怕皇帝怀疑傅家有二心。
可尽管如此,皇帝依旧不肯放过傅家。这普天之下皆为皇土,皇室若真要对傅家赶尽杀绝......
樊俞安握紧拳,神色微变。
娉妃再只手遮天也只是宫中后院的小打小闹,这次把手伸到豫王府,恐怕是父皇的意思,不然凭他的眼线,不会至今都不知傅婉在王府的近况。
他面色犹疑,父皇对豫王府心存疑虑他一直都知晓,可如今他已然和傅婉定了亲,傅婉是傅豫唯一的女儿,在父皇眼中,拿捏住傅婉应当就如同拿捏了傅豫,这突如其来对傅婉的下手,根本不合情理。
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想到河东坝的洪灾,豫王爷得令前往救灾至今未归,樊俞安拧紧了眉头。
自小夫子便教他帝王之道,面不可改色,皇道在前,万事皆可抛。
他已然想清楚这是父皇的计谋,目的是铲除傅家这个威胁皇权的存在,这计谋阴险,却最是有用。
樊俞安什么都想明白了,却没想清楚一件事,救,或是不救。
傅婉,生或是死。
世人总说帝王无情,自从见到傅婉的第一眼,樊俞安就一直做着同一个梦。
长生殿内神仙眷侣,夏宋国泰民安。
他偏想做一个有情的帝王。
樊俞安从未料想,要打破他梦的人,是自己的父皇。
身为太子,皇权至上,跟父皇作对没有好下场,樊俞安什么都知道。
他闭眼,睫毛轻颤。
再睁眼时眼底已然一片灰白,他淡淡一笑:“娉妃可是与婉婉有私仇?”
陈妈一时摸不清他的态度,忐忑道:“据老奴所知,并无。”
她虽说比常人精明了些,在太子这样心思缜密的人面前还是不够看,心底的慌乱已经泄露,她在怕,怕太子不愿意救郡主。
陈妈不知道的是,她越是慌乱,樊俞安心情就越发沉重。
这说明傅婉的情况很糟糕。
他终是抵不过心头的担忧,叹气道:“走吧,带本宫去王府。”
陈妈跟着太子,恰逢出了太子府的门,门口等了很久的桃杏马上激动的朝她挥手。
她面色微红,风尘仆仆,是一路跑来的。
陈妈当即变了脸,走上前小声斥责:“你这丫头怎么来了?郡主一个人在王府怎么办?”
桃杏想说郡主已经醒了,是郡主命她来的,一抬头看见陈妈身后的太子殿下,想到郡主的吩咐,闭上了嘴巴。
她乖巧的认了错:“是奴婢错了,咱们快回去吧。”
桃杏不说陈妈也会抓紧回王府,郡主昏睡不醒待在王府,万一受欺负了可怎么办?
她又想斥责几句,想到身后还站着太子,又把话咽了下去。
因为着急,也没去想凭桃杏的本事是如何在王府的严防死守下出来的。
王府距离太子府并不远,樊俞安并不是矫情的人,便跟着陈妈和桃杏步行前往。
视线落在桃杏肩膀背着的布包处,有淡淡的药材味。没记错的话这是贴身照顾婉婉的丫头。
他面上划过一缕深思,而后移开视线。
豫王府外人手比以往多了一倍有余,且俱是谨慎的练家子,很陌生,不像王府的人手。
樊俞安端了架子走上前,连丰跟上去,说道:“太子殿下驾到,还不快去禀报你们郡主?”
那看门的人使了个眼色给旁边,堆了满脸的笑,却是说:“郡主近来身体不适,不见客。”
“那本宫就更应该去看看了,郡主可是本宫的未婚妻,身体不适可不是小事,万一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这......”他犹疑。
“不如这样,不去也行,本宫去请个御医随行一起来也好,顺便给郡主瞧瞧病。”
若是带了御医来,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看门的侍卫毕竟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平民百姓,凭着练过几年的功夫被看上,接了这个活计。
他略一琢磨,咬着牙开了门。
樊俞安心底松了一口气,脚步匆匆进了王府。
其实他也是真的没底,万一门口的侍卫是父皇派来的,恐怕还真不会给他这个太子什么面子。
好在父皇怕事情败露,不敢用亲信。
他脚步匆忙的往无忧阁方向去,连丰忽然提醒道:“方才陈婆婆说了,郡主现住在柴房。”
他脚步一顿,转身反方向而去。
这个傅青青,简直罪该万死!
豫王府后门处,桃杏四顾没人,才带着陈妈过来,她轻轻扣门,门便从里打开了。
开门的小伙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面色尚稚嫩,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听说太子殿下来了,二小姐正着急上火呢,您二位小心躲着些,莫要被抓了。”
桃杏年纪小,藏不住事,当即笑弯了眼,连连点头。
陈妈憋了一肚子的疑惑,进了门总算有机会问。
“你怎么......”
“郡主醒了。”
一句话,让陈妈失了语,也红了眼眶。
她什么也没再问,郡主惯是个有主意的,桃杏会出府,想来也是郡主的命令。
想到郡主的叮嘱,桃杏有模有样的严肃说:“郡主醒了这事儿不能告诉旁人,太子也不行。”
“郡主这么说的?”
“自然。”
陈妈想了想,点头应道:“听郡主的。”
可是......桃杏迟疑说:“太子已经来了,郡主......”
剩下的话不必说,陈妈也能理解,她面色陡然凌厉,太子的态度现下还摸不清楚,他毕竟是皇家人,皇室的感情有多不值钱她知道的。
陈妈敛了神色,说道:“郡主心里有数的。”
傅婉心里有没有数,陈妈还真不敢肯定,郡主毕竟是个小姑娘,在发生这样的大事之后,一时会不会六神无主向最亲近的未婚夫求助,谁也说不清楚。
倒是桃杏对自家郡主盲目信任,她想,郡主刚才都不让她把醒了的事告诉太子,现在才不会自己说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