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菜如何养成猪[星际]》西瓜初

13、第13章

　　“第一任‘北哥’就是三头犬。”

　　说这话时，北极坐在一处废墟堆上，那废墟堆有着显然易见的“人工”痕迹，是专门挑了尚算结实的金属梁搭了框架，再往上叠杂物叠出来的。
　　废墟堆最顶放着一把靠背椅，底座和支架卸去一半，剩余的支撑部分刚好卡进下方杂物堆出的“槽”，让它稳稳戳在顶端。

　　宛如一个位于废墟顶上的王座。

　　可谁又会在坐上这么一把椅子时是怀着“我就是王”的心态呢？

　　“废墟之王吗？”顾景安想，“那这王当得好像有点落魄。”

　　然后他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思维发散，目光却没顺利从北极身上收回来，在端坐于“王座”的少年身上停住了。

　　顾景安也没盯着北极看多久，他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似的，只看了北极一小会，北极平静回看向他时，他们目光一触，倒是他率先把视线撤走，焦点重新落到了面前仪器上。

　　隐约感到自己是“嗯”了一声，顾景安对北极刚才的话作出回应，于是讲述声继续响起，北极给他科普着“三头犬”的北哥形象塑造史。

　　此刻距离北极说出那句“他死了”，已经又过去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

　　这半小时内发生了不少事。

　　希内期间联络过顾景安一回，这里的区域通信网早就损坏，联络全靠两台设备上自带的信号收发端口维系，因此信号十分不稳，还只能传送声音信号。

　　通讯那头的希内打老式电话般“喂喂喂”半天，顾景安的声音才慢吞吞传递过去，他们的交流做得艰难且断续，只能靠拼凑彼此的话音来猜测大致意思——希内那边没找到任何需要文件，但也不能算一无所获，对方发现数据库内存在有大量修改与覆盖痕迹，他们想要查找的登记名录曾被人恢复过，复又销毁，先他们一步的对象拿空白文档掩盖了原有数据分区。

　　“这些孙子！”汇报完自己这里的情况，希内不甘心的骂了一声。

　　这声怒斥三分钟后才速度感人的传到顾景安这里，听完它的顾景安扭头看北极一眼——少年刚刚才承认过，他们在接管这里时就动了那些数据备份。

　　“这些孙子”中的一员就在顾景安眼前。

　　“没关系。”见顾景安朝自己这里看，北极摆摆手，很好脾气的朝他微笑了一下，“人在发现有谁抢先达成了自己的预期目标时，除非事先知情，不然都会下意识的把事情往坏了想，认为是死敌对头先自己一步，这是常情。”

　　直到信号传递又以蜗牛速度带给他两声希内的“喂喂”，顾景安松开按在静音键上的手指，让希内别在那边继续逗留，过来与他汇合。

　　“过来，我这里有一个‘惊喜’给你。”

　　挂断通讯前，顾景安是这么对希内说的。

　　希内隐约觉出他落在“惊喜”一词上的情绪不太对劲，但没容他追问，顾景安便已关闭通讯窗口。

　　北极这里竟然有“三头犬”的最新动向消息，这对于顾景安来说本该是个惊喜，只可惜，这消息实在与“好”搭不上边。

　　它有惊无喜。

　　彼时刚听少年说三头犬已死，顾景安就像被冻在了原地，多年来，他把找到那个孩子作为自己的一大人生目标，而三头犬与对方的安危息息相关，三头犬既然已经不在，孩子的安全与否更加成迷。

　　但也就是转瞬，顾景安冷静下来。

　　“你说死了就死了？”质疑的声音里压着一缕不算明显的愠怒，心底越是翻江倒海，顾景安明面上看起来反而越沉着。

　　他有足够的理由不信任北极。

　　北极对他的反应像毫不意外，在他冷冷的眼神下不退不避：“我亲自送三头犬走的。”少年声音不疾不徐地说：“‘三头犬’的基础资料，详细资料，这些年做了什么，我全都知情。”

　　你怎么知的情？

　　顾景安一句反问将将滑到嘴边，又顿住。

　　倒不是这话有哪里说不出口，而是少年没给他接话的时间。

　　“情”字话音未落时，北极便忽然一挥手，他再次向顾景安展示了自己暴露在外的手臂，然后手心翻转向上。

　　尽管顾景安什么都没看见，但他仍是本能的一凛，直觉有股无形的能量自北极掌心升腾起来。

　　紧接着，备用控制中心里的设备好似终于自沉睡中苏醒的野兽，它们同时启动，能源运转的白噪音连成一声绵长的叹息。

　　整个备用控制中心都因为北极这一抬手“活了”。

　　在这极具冲击力的情境下，饶是顾景安也不禁变了脸色，他对着超出常人预想的场面怔忡两秒，迅速回神，再看向北极的眼神惊愕：“……你能做到远程人机对接？”

　　北极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少年半抬的手臂向下压了压，一室轰鸣就像隔空收到了降噪指示，它们平缓的低了下去，完全跟随北极的示意而动。

　　“不单单是人机对接。”北极轻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携带了什么特殊的微型装置，才敢不穿防护服就在这里乱晃？从某方面来说，你的猜测方向没有错，但这个‘微型装置’并不是‘携带’在我身上，它是个内嵌式的小玩意，与我天然一体。只要我想，这里没有一台仪器能对我造成伤害，而反过来，倒是我可以自由操控它们，去伤害那些不受欢迎的客人。”

　　顾景安瞳孔微微一缩，他偶然了悟——这也是北极胆敢单枪匹马等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没有可以傍身的技能，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少年，浑身一件武器都未携带，他又靠什么来气定神闲的与带着武器的家伙对峙呢？

　　北极话里的“内嵌式”让顾景安很难不去在意，尽管对方提到这点时说的轻描淡写，他敏锐自“内嵌”两个字中嗅出了一点血气。

　　什么样的装置才能与人“天然一体”？
　　出生之际就早早放入体内，全程陪伴宿主成长，逐渐每一寸边角都与宿主的血肉完美融合，像一个先天就长在体内的器官。

　　后天外植的功能性模块还够不上格用这个词。

　　“‘三头犬’奉命带走路教授的最后一件作品，看护好它，期望它能暂时远离内域，不被人发现，在适当的时候重现于世，完成使命。”北极说，“在三头犬过世后，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我身上——连同维系‘北哥’的角色与威名一起。”

　　哪怕已有所预料，但听北极这么说的一刻，顾景安的心仍是狂跳起来：“你……”

　　北极：“恭喜，舰长，你的运气不错，一来就被我主动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