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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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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有人?
尽管那张脸只是一闪而过,尽管车玻璃上贴着膜、阻碍辨识,也尽管哀斐高度近视,但他看见了。
——是毕夏。
毕夏在车上?
哀斐没十分确定,却有了十分的期待。
他不由自主前迈一步,心跳稍快,余光却见有道黑影朝他袭来。
紧接着,是毕淳的尖叫声。
哀斐干了五年幼教,经验相当丰富,面对突发事件,他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没等看清黑影是什么就伸手一把接住了,后来才知道他接住的是毕浩然。
“毕xi……毕浩然!”情急之下,险些露馅,毕淳被毕夏荒唐且惊险的举动气到几昏厥。
毕淳是合格的母亲,要不是毕夏刚才忽然发疯、往哀斐的方向扑,她绝不可能抱不住!
毕浩然的身体还小,要不是哀斐反应及时、接住了他,那万一毕夏摔在地上,有朝一日换回来,受伤的还是毕浩然。
当着哀斐的面不好发作,毕淳强行冷静下来,握住自己半空中依旧颤.抖的手,冷笑一声,质问落在哀老师怀里的毕夏,“你疯了吗!”
“好了,毕淳姐先别着急,我接住然然了,已经没事了……”不清楚毕淳瞬间暴涨的火气来源,哀斐只觉得后怕,背上起了一层汗。
“谢谢……还多亏了你反应及时。”
毕淳声音还打颤,尽管恼火,也不得不暂时替毕夏担责,“…我刚才没抱好,而且这孩子实在是……哀斐你没伤到吧?”
“我没事。”哀斐应下:“然然还好么?”
毕夏没出声,红着耳尖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还好有惊无险,哀斐长舒口气,视线不自觉再度飘往车窗,想确定车里的人是不是毕夏,可受惊的孩子又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像是不满他抱,哀斐去哄,眼镜被一把打落在地。
瞬间,视线模糊,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为拍眼镜,毕夏这一下力道不轻,尽管他掌握着分寸,哀斐鼻梁也被鼻托剐到了,很快红了小片皮肤,他微微蹙眉,却有一只小手犹豫又迟疑的往他鼻梁上靠,充满歉意的想摸摸他似的。
“毕浩然!”
在哀斐安静等小手下一步动作时,毕淳终于忍无可忍。
“哀斐你没事吧?”她捡起眼镜、还给哀斐,背对玻璃,毕淳完全不了解毕夏连番危险举动有何用意,已怒火中烧,“你到底要干什么?一次两次还有完没完!”
“我身体不舒服。”
“你!”
“好啦,我没什么事。”哀斐镜片没摔坏,但鼻托掉了不好戴,干脆就收进了口袋,“然然今天确实身体不舒服,他早上就跟我说了,但当时我看他体温正常就没太注意,这事……我还要给毕淳姐道个歉,小家伙现在心情不好是我没尽到老师的责任,快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眼镜坏了看不清,哀斐索性没往车窗再看一眼。
虽然他很好奇曾经总围在他身边的小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但如果毕夏真在车上却不愿意开门露脸的话,那他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毕竟细算起来,两家楼上楼下的关系才半年而已。
而且,再亲近的关系,那也是很久以前的故事,现在见了,除了客套话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午饭后是孩子们休息的时间,哀斐还在上班,事多就没久留,把怀里人还给毕淳后就离开了。
“你刚才发什么疯?”知道毕夏装病,毕淳并不着急走,前者直到哀斐进了学校门才收回,挪向毕淳身后的越野车,指方向似的缓抬下巴。
毕淳应邀回头,就见年轻有为且高冷出名的毕总裁一张俊脸正怼在车窗上,傻乎乎的左顾右盼,伸舌头在玻璃上试探两秒后,忽然就扭曲了五官,从左到右专注地舔起了车玻璃,发觉毕淳的视线后立刻咧开嘴,羞涩的笑了起来。
毕淳:……
这些行为,放在毕浩然身上可以理解,但换成毕夏的脸,像个智障。
“放心吧姐,我不会拿然然的身体开玩笑的。”
毕夏是往哀斐的方向倒的,他肯定能接住他,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后来会碰他的眼镜、弄伤他。
毕淳叹口气,也无话可说,只把变小了的弟弟抱到了后排儿童椅上帮他坐好,后车厢久候的毕浩然立刻离开车玻璃来势汹汹往前扑,因动作太猛,被安全带连番卡住也不放弃,直到毕夏伸出手、摊开,露出哀老师给的贴画。
“舅舅好厉害!”毕浩然瞬间刹车,吸吸鼻子:“以后我也有小红花了!”
毕夏把贴纸递给毕浩然,“什么东西?”
“他们幼儿园有套奖惩制度,墙上有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一周的表现都挺好的话就能贴个小红花。然然去的晚,他墙上什么都没有,这才着急。”毕淳无奈解释,“我也是才知道……不过你是怎么回事?不是找了人接么?怎么……”
“出了点意外,先说说你那边怎么样了。”毕夏咳嗽两声打断姐姐的话,怪他忘了自己成了小孩子,走得着急,又忘带手机,这才耽误功夫。
“奶奶挺生气的……而且,暂时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是什么意思?”
毕淳深吸一口气,“玉佩是奶奶托人开光的,不巧,那位大师云游去了,没联系到,只说‘勿躁,随遇而安’。”
“呵,说得轻巧。”
毕夏不屑冷哼,却同时考量着自己近期的计划里有几项是必须他亲自出面的。
毕淳缓声道:“这事总要解决的,虽然不好多传,关乎毕浩然,文敬南还是该通知的,另外……要跟咱爸说一声吗?”
车厢静了半晌,毕淳看向后视镜,毕夏安全座椅上坐的端庄,他顶着然然一张小脸,表情看不出喜怒,“毕夏?”
“?”
“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没想法么?”毕淳止言又欲,这短短一上午的交换就带了一串麻烦,“这件事也跟咱爸……”
“不用。”稚嫩的声音打断毕淳,毕夏扫一眼不知何时睡着的毕浩然,压低音量,“不都说稍安勿躁,随遇而安了么,这事只通知姐夫吧,你们是毕浩然监护人,顾好他就够了。”
“可……”
“我一不缺爱二不缺钱,扯他干嘛?”
弟弟态度强硬,姐姐也不好多说。早从母亲病逝后,毕夏就单方面跟父亲毕建鹏断绝关系了,更从大学起自立门户、独立更生了。
毕家有些家底,毕建鹏先是开工厂,赚了些钱,跟当时小有名气的白珞结了婚。生意场瞬息万变,毕家也拮据过三两年,后来毕建鹏开始投资,做起了房产,重回顶峰。
细算起来,他的生意是在哀斐一家搬走后不久开始做大的。
那一年,毕夏还在读幼儿园,才少了个“哀斐哥哥”,转眼爸爸忙于生意,长年累月不见人,姐姐在寄宿制学校,小区里又没几个同龄伙伴,童年确实寂寞无聊,加上几年后……白珞病逝,结婚纪念日当天猝死在家,答应了回家庆祝的毕建鹏迟到了整整一夜。
所以,第一个见到白珞尸体、确认她死亡的,是留同学家、特意晚归的毕夏。
车载音响里放的轻音乐打不破车厢里的沉默,到家之后毕夏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再没出来。
至于毕淳,犹豫再三,给丈夫打了通电话。
她之前为琐事跟文敬南闹不愉快,不想见他才带儿子搬到毕夏家。毕淳性子也挺硬,现在出了事要主动联系她还有些难为情,文敬南倒是默契的没多问,他是大夫,难请假,只能明天早些赶来。
如此,整个下午都家里度过,毕家姐弟各怀心事,直到周六清晨,毕夏睡梦中翻身,察觉身侧有人后瞬间惊醒。
看着身旁拿着故事书睡着的毕淳,他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