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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太子妃大病一场,从头到尾,李承乾连她的宫室一步都没迈入,太子妃醒来时已灰心到极点,她出身书香世家,有满腹的才情却在博得李承乾的宠爱上毫无作用。

      称心,那个漂亮可爱又浅薄的孩子夺走了李承乾全部的注意,她堂堂一个太子妃,竟沦落到与伶人争宠,真是可笑可悲。

      宫人见她躺在榻上流泪,不禁也黯然道:“太子妃,请您保重身体,您还有皇长孙。”

      “厥卿……”太子妃喃喃道,她的孩子,她唯一的指望,想到两岁的儿子,太子妃强撑着起了身,对宫人道,“替本宫梳妆。”

      胭脂水粉,华衣绸缎,撑起了一个空壳,苏兰颤抖着摸上自己瘦削的脸颊,眼中已流不出眼泪,她的泪,早在这两年流尽了。

      李世民沉着脸,压抑着怒火,沉声道:“真有此事?”

      “儿臣断不敢欺瞒陛下。”苏兰深深地拜倒,瘦得像纸片一般的身子束在华丽的宫装之中,犹如一丛稀疏的兰草,在风中摇摇欲坠。

      “混账!”李世民大怒,武媚连忙跪下,等李世民大步流星地走出大殿之后,才抬起头,看着还跪在殿内的苏兰,心中摇了摇头,妹子,你这是往绝路上走。

      李世民蓬勃的怒气在听到太子寝殿内的歌声时达到了顶峰。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丨庭。”

      靡靡之音!太子竟荒废至此!李世民心中又惊又痛,往后退了一步,已不忍进门,对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推开殿门,鱼贯而入。

      “你们干什么?”李承乾正在欣赏称心的歌舞,突然被人打断,大怒道,“滚出去!”

      侍卫一言不发,径直上前拖住身穿红衣作女子打扮的称心,称心慌了,大叫道:“殿下救我!”

      “称心!放开称心!”李承乾追着称心奔出,甚至没看到立在门外的李世民。

      “逆子!”李世民见他衣衫不整,又见称心穿得不伦不类,心头之火更甚,上前一巴掌抽倒李承乾,李承乾被他抽的头晕目眩,双耳嗡鸣,半晌才回过神,这才发现了李世民的到来,而一旁的称心还在侍卫手上尖叫。

      李承乾慌忙跪下,“父皇,求您饶了称心。”

      李世民忍无可忍,对侍卫道:“杀了。”

      侍卫没有半分犹豫,一刀砍下了称心的头。

      李承乾呆呆地看着那个漂亮的头颅滚下,称心的眼睛因为太过惊恐而睁的很大,花瓣一样的嘴唇还残留着血色,但却再也说不出李承乾喜欢的温柔话语,他定定地看着称心的头颅,喃喃道:“父皇,您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我的称心啊。”

      “朕看你是发了疯,”李世民见他还是执迷不悟的模样,心中对称心越发厌恶,“来人,将此人的尸身拖下去喂狗。”

      “不!”李承乾像是突然醒了,扑上前想抱住称心的头颅,被侍卫拉住,他只好恳求李世民,“父皇,求求您,求求您,把称心留给儿臣。”

      李世民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扶太子回殿内休息。”

      苏兰回东宫时,一切已尘埃落定,只有院内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在宫人的搀扶下捂住心口,低声道:“这不怪我,怪只怪他得了他不该得的东西。”

      一直到深夜,李承乾终于从失去称心的事实中缓过神来,他瘫软在榻上,沉声道:“谁告的密?”

      苏兰正在做梦,梦里称心笑着问她:“太子妃,你为什么要害我?”

      “不,我没有!”苏兰痛苦地摇头,“我只是不想你再迷惑太子,我没想要你死。”

      称心忧伤地垂泪,柔声道:“太子没了我,会发疯的。”

      苏兰在梦中也不得安宁,称心死了,她也并没有称心,甚至隐约觉着之后的事更加不可控制,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啊!”苏兰被那双眼睛盯得害怕,从梦魇中醒了过来,她虚弱地抬手擦了擦汗,低声道:“水。”马上就有人倒了水递给她,苏兰喝了一口,才惊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端着茶杯,一手扶住苏兰的脖子,一手温柔地喂她喝水,苏兰又惊又疑,对李承乾罕见的柔情没有感到惊喜,而是感到害怕,尤其是今日称心死了。

      “苏兰,”李承乾突然道,“你刚刚做噩梦了,嘴里一直在叫称心。”

      苏兰的呼吸屏住了。

      李承乾淡淡道:“你也觉着称心死的冤枉,是吗?”

      苏兰一个字都不敢说,她的牙齿磕在茶杯上,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想替称心立室,就立在你旁边这一座宫室,”李承乾放下茶杯,背对着苏兰道,“他在我心里,如同我的妾室一般,到时你也去祭拜祭拜。”

      李承乾离开之后,苏兰忍不住掩面痛哭,她这是何苦?何苦!

      夜里的荷塘静谧清幽,冬日之中池内已空无一物,李治一人立在池边,面露愁绪,武媚偷偷走到他身后,戳了一下他的腰,李治一惊,回头不赞同道:“夜深了,怎么还出来乱晃,回宫吧,小心着凉。”

      “晋王是越发会教训人了,”武媚翻了个白眼,“只许你夜游荷池,就不许我对月赏景?”

      李治低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毕竟是父皇的宫妃,总要注意些。”

      这话说的好像她来跟他偷情似的,武媚伸脚踢了踢他,“我心中有数,有什么话快说。”

      “我什么时候要跟你说话了?”李治疑惑道。

      武媚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啧啧道:“你全身上下都告诉我你现在很迫切地想倾诉些什么。”

      李治叹了口气,望了望天上残缺的月亮,忧郁道:“今日父皇去探望四哥了。”

      “这个我知道,”武·高级文秘·媚对每日李世民的活动门清,“陛下还赦免了雍州及长安死罪以下的罪犯,免了延康坊一年的租赋,陛下对魏王的疼爱真是空前绝后。”

      李治不再言语,只一昧叹气,一声比一声沉,听得武媚眉头直皱,以她对小老公的了解,他八成不是为了自己叹气,又是为了李承乾感到不平,“你呀,就别再叹气了,小小年纪越发深沉,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你再为太子担心,又能如何,要宠爱哪个儿子全看陛下自己的心意,难道是能被旁人左右的吗?”

      “我只是担心……”李治心中忘不了当年武媚所言,眼下魏王荣宠过盛,让他心中愈发不安。

      武媚知道他在想什么,踮起脚捏了一把他的脸,神秘道:“你放心,魏王断不会得到太子之位。”

      李治大惊,连忙捂住武媚的嘴,“你不要胡言。”

      武媚调皮地眨眨眼,李治放下手,夜色掩盖了他微红的脸孔,“这种话,你同我说也就罢了,要是出去乱说,妄议储君,这是死罪。”

      “我自然是只跟你说了,”武媚忍不住有又戳了一把他的腰,李治怕痒,抖了抖,对着武媚皱眉道:“别胡闹。”武媚挑眉道,“总之我向你保证,魏王绝不会取代太子,你就别再忧虑了。”

      李治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最后当太子的是你,武媚掩唇一笑,“不告诉你。”

      李治对武媚有一种特殊的信任,或许是她说话的模样太过笃定,他倒真安下心来,因他生活在宫中,便经常去东宫陪李承乾说话,希望能帮助他排解心中郁闷。

      一进东宫,李治就听见宫人哭泣之声,心中暗叹,都一年了,太子还是忘不了称心,他每次来东宫,不论何时,总能听见宫人祭拜之声。

      李承乾正在院内饮酒,见李治来了,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雉奴,快来坐下,你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拜见太子哥哥,”李治行了礼,坐在李承乾下手,从袖中掏出一本曲谱,“这是我托人寻得。”

      李承乾接过曲谱,抚摸了几下,眼神变得温柔而又哀伤,“可惜听不到称心唱这首曲子。”

      李治不说话了,他是个内心柔软的人,虽然不赞同李承乾对称心太过荒唐的偏宠,却也很尊重李承乾的感情,是以从不在李承乾面前说称心的不是。

      李承乾摸着曲谱回忆了一番,他领李治的情,对李治语重心长道:“雉奴,你已到了成婚的年纪,若有喜欢的娘子,一定要早日与父皇说明,别像孤,悔恨一生。”如果苏兰稍稍合他的心意一些,他也不会移情于称心,白白害了称心的性命。

      “我……”李治低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我不急。”

      李世民倒是挺着急,李治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宫内因东宫之事,成日乌烟瘴气,李世民有心一扫宫内颓靡,想替李治找一门亲事,正巧同安公主与他说王氏族里有个侄孙女温婉美丽,可配雉奴。

      李世民看了画像,果然生得貌美,当即下旨给李治赐婚。

      李治接到赐婚旨意时,犹如晴天受了一道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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