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情诗与海

1、第 1 章

　　【1】

　　这是一个故事。

　　有人曾在某个安静的夜晚讲述起它，这个故事没有一个像其他故事一样的开头，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结尾，就如同一千个哈姆雷特一般，这个故事有着千张脸孔。

　　我甚至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故事，因为里面的信息太过匮乏，就仿佛一个迷茫的人在梦呓一般，所以，我尽可能用流畅的语言将它完整的叙述一遍，但避免不了的是其中加了很多我的主观因素。比如，身为一个强迫症的作者，我擅自给这个故事加上了我自以为是的开篇和结局。

　　【2】

　　我是谁？

　　我要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这是一组永恒的哲学命题。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

　　他此刻正站在一个空荡的房间里，脑海里一片空白。周围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和他脑海一样的空白，是空白，不是迷惘。空白和迷惘是迥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他在这个房间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不知道白天和黑夜，只知道有人会定时给他送饭，房间的一角有洗漱和排泄的隔间。在这里似乎可以丧失一切时间观念，其实他可以靠着给他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时间，可这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他从未关心过时间问题。

　　他试图和那些穿着白色大衣的人搭话，可没有人回应他，他也看不清那些人隐藏在厚厚的镜片后的眼神。

　　日复一日的生活——如果这还叫生活的话，他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他的任何话都被漠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早已疯了，可他记忆的初始就是这里，他从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所以他以为人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尽管，人生两个字，用在这里非常有趣。

　　但是人的本性总是会逐渐显露出来的，所以，他逐渐有些无聊了。

　　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所以他开始一点点探索这个不大的房间。

　　墙壁是白色的，用指甲用力刮的话会发出有点尖锐的声音，墙壁很光滑，摸上去没有一点瑕疵。对着床的那面墙壁上有个窗户，纯黑色的窗帘是紧紧拉着的，他将窗帘拉开，看到窗帘后还是墙壁，不过不是那种白色的墙壁了，而是用砖头和水泥潦草堵死的样子。

　　他花了好几顿饭的时间用指甲扣下一点水泥来，然后发觉这没什么意思。

　　他的探索还在继续着，地板和墙面一样很光滑，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床旁边有个白色的柜子，柜子里有三张纸和一支碳素笔，还有一支用过的口红。

　　房间并不大，即使他探索的非常仔细，仔细到趴下来一点点观察地板上的纹路，但是不久后，他还是探索完了整个房间。

　　于是他又开始无聊了。

　　无聊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当你意识到无聊这种感情存在的时候，就意味着你不能接受很多东西了。即使在以前那些东西是习以为常的也一样。

　　于是他探索了一遍，又一遍。

　　白天吃饭，探索，晚上睡觉，无梦。

　　突然有一天，他发觉当他睡着的时候，房间有人进来过。他牙刷的位置和昨天的地方不同，毛巾也被人动过了。这个认知让他非常兴奋，这不是变态，而是因为他真的是太无聊了。

　　于是他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每一个东西摆放的位置是否和昨天的一样，他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判断那个人进入这个房间后干了什么。

　　比如今天，那个人喝了水，还刷了牙，那个人用的牙膏有点多了，也有些马虎，没把洗漱盆清理干净。他是如此乐此不疲的干这件事，以至于他对那个人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试图整天保持清醒，可到了一定时候还是感觉困，还是不自觉就爬上床睡觉。

　　于是再次和那个人错过了。

　　他感觉很可惜。

　　他问过给他送饭的穿着白衣服的人，关于那个人的事，可他们还是不作任何回答。

　　他越来越不满足每天的寻找了，于是他找到了柜子里的纸和笔，在某一天睡觉前在纸上写了一个单词：你好。他将纸放在了柜子上，然后睡去了。

　　第二天他睁开眼，从床上跳起来，看到自己压在白纸上的碳素笔被放到了一边，然后纸上多了一个单词：你好。

　　他差点兴奋地跳起来。

　　他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句“你好”。对方的笔迹歪歪斜斜的，但是看起来有种别样的亲切感。这让他对那个人产生更多的好感。于是他开始继续寻找那个人昨夜干了什么，然后在睡前又写了一句话：“你能回应我，我很开心。”

　　第二天这句话后面多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我也是。”

　　……他觉得自己要沉沦了。

　　他每天想着这个人，每天和对方说话。然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离不开对方了，自己深深地爱上对方了，对方是男人或是女人都不重要，他甚至没有多少性别观念。他只是深深的感觉，如果没有对方，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碳素笔快用完了，那张纸正反两面也都被写满了。于是他只好每天在写过的夹缝里写新的话，那些话大部分是相同的，因为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碳素笔越来越难写了，他开始焦躁不安，终于有一天，他用碳素笔最后一点寿命写道，我爱你。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有点绝望，因为那句“我爱你”耗尽了碳素笔最后一点笔芯，他将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了。

　　第二天他从床上爬起来，看到那张纸上画着一个艳红的“X”号，旁边是一个断掉的口红。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绝望击中了他。

　　他拿起碳素笔，对着自己喉咙用力刺了进去。

　　剧痛中他看到门被打开，那些穿着白衣服的人第一次以不同的形式出现。他被绑起来，混乱中他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

　　“人格分裂”、“自杀倾向”、“隔离”……

　　他被绑着经过一面镜子，镜子里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平凡的男人相貌，只是嘴唇过红了些，好像涂了什么东西。

　　当他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后，他疯了。

　　【3】

　　故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故事。

　　其实情节很简单，这个人双重人格分裂，白天和晚上是不同的人格，他们还彼此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晚上的他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他涂口红，用左手写字，大大咧咧，做事马虎。并且他的记忆是有严重缺失的，白天的他逐渐爱上了晚上的他的同时，他的其他症状也越来越严重。

　　最后呢，他发现了真相。

　　他疯了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如果按照普遍的观点来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疯了。或者是两个人格意识到对方存在后两个人格同时崩溃毁灭了，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我也不知道。

　　这或许仅仅就是个故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