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夜凉

15、只有香如故8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到我全身，消解了身上的燥热，忽然觉得很舒服，眼皮也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听见朱非白在我耳边说，“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声音充满蛊惑，我真的睡过去了。似乎是做了很多梦，依旧奔波劳累，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黑暗中“啪”的一声巨响，猛然睁开眼睛还有点不适应，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醒了？”说着一只手覆在我的额头上。
　　朱非白的手不像小五那么冰凉，温暖而干燥，却又不会沾染夏日的暑气。我忽然觉得神清气爽，头也没有先前那么疼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医院的高级病房药也特别有疗效，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这一趟下来得多少医药费，不禁替我的钱包狠狠流了把冷汗。
　　“饿了吧，刚才看你睡的甜就没叫醒你。既然醒了咱们快去吃饭吧。”朱非白这话说得家常熟稔，我几乎要误会是不是和他早已相识数年。他说着站起来，走两步伸伸胳膊踢踢腿，好像躺了半天没动弹的是他，还顺带似笑非笑的飞了我两眼，我被他看得浑身汗毛莫名的竖了起来，赶紧爬起来跟他去吃饭。
　　刚出房门就见隔壁病房的门也开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叫小曼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她低着头，没精打采的样子，朝电梯的方向走去。我身边的人却叫住了她。
　　“小曼。”朱非白停住了脚步，小曼听见有人叫她也停住了脚步，于是我也只好停住脚步。小曼回头看见朱非白，一张小脸走马灯似的从白到红再到白，整个人站在那就散发着窘迫的气场，还顺便瞅了我几眼。我心道不好，这状况也太俗了吧，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也窘迫的上前抓住小曼的袖子，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惜小曼没有给我机会，她转身冲进电梯就关上了门。我本能的快步走上前去，抬头一看，电梯已经到十七层了。朱非白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走进了旁边的电梯，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就把我拉进去，然后关上了门。我飞快地抽回手，站到一边，一时大家都沉默。我在心里早想了数个他和小曼的剧情，可悲的是每一种剧情都能把我摆在第三者的位置，于是忍不住骂自己有病。忽然想起我那昂贵的医疗费，觉得还是问问他，把钱算清了比较好。
　　“今天的医药费多少，我还给你。”
　　“你离我那么远干吗？”他这句分明扯开话题，好像欠人钱的是他。
　　我看看自己站的位置，不由自主地回答：“没，没有很远啊。”
　　“哦。”
　　“我问你今天这医药费多少钱呢。”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时候电梯到了八楼，门一开，哗啦啦进来好多人，朱非白顺势往我身边一凑，几乎贴着我的耳朵说，“也没多少钱，算我请你的。”我一口气噎着再说不出话来，还有请人打针的么？他紧接着又来一句：“你请我吃饭好了，就去清泉楼吧。”

　　最后我也没请朱非白去那销金窟的酒店吃饭。我俩去了凉记粥铺，一人端了一锅粥喝得心满意足。其时也就下午五点，不算晚饭的时候，夏天日长，太阳还照得人睁不开眼。朱非白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想想有免费车坐也不错，而且他说反正也是顺路的。赶上下班的车潮，走走停停到华阳街已经是六点半了，再拐到我家小区，日头偏西，昏黄的天空越来越黯淡。
　　“今天麻烦你了，就到这里吧，多谢了。”我对他展开我最端庄娴淑的微笑就准备下车，而他再一次展示了超人的技巧，惊得我说不出话来——在我还没打开门的时候就下车来到我这边从外面给我把门打开了。我捉摸着他这招到底叫蝙蝠侠蜘蛛侠超胆侠还是神奇四侠的时候，他已经拽过我的包说：“还是我送你上去吧。”说话也不忘晾晾他那一口白牙。
　　一时无语，他倒轻快的走到我前头，“是这栋么？”一步当先，边走还不忘四处打量，顺便称赞我们小区有多萧索。我只得跟在他后面。
　　空旷的脚步声渐次点亮了走廊的声控灯，电梯里的冷风呼呼的吹着，吹得我头皮发麻。朱非白倒是很自在，间或问我几句不需要回答的废话，“你自己住这么高啊”，“这地段挺有前途的啊”。随着电梯“叮”一声到站，我忽然口干舌燥到极点，自己也说不清楚在紧张什么，只好回头扯着脸对朱非白说：“你有事先忙去吧。”
　　他随手撩一下额发，极尽风骚，冲我笑笑：“我不忙。你住几号？”
　　我心想这人当真是无赖啊，可到自己家门口了，实在不敢大声吼他，只得冷着拿过包来找钥匙，决定开了门直接进去，立刻把门锁上！
　　钥匙刚插上，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吓得我手一抖，朱非白不紧不慢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是……这样……那好吧……等我一下，现在就过去。”我忽然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乐呵呵的回头看他。
　　“万俟小姐，那我就送你到这，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他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我身后。我笑嘻嘻看着他进了电梯才把家里大门打开。
　　黑暗的客厅里，一点朦胧的光从深处亮了起来，越来越亮，依稀可见是一个人形，那亮光慢慢靠近我，反而暗下去，然后“啪”的一声，客厅里灯光大亮，小五一手按着电源开关，冷脸看着我，“你愣在门口干吗？”
　　我这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答道：“没，没有，刚回来。”

　　“你去医院了？”小五听到我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点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我换个手继续撑着脑袋，指指他身后：“粥糊了。”
　　“啊！”看小五慌慌张张又是关火又是搅拌心里才稍微舒坦点。这家伙非说什么感冒了最好还是喝粥，死活不给我煮饭，跟他说我已经一肚子粥了，也不听。
　　“去医院打一针好的快点吧。”说着好像在解释给自己听。
　　“哟，你也知道啊。谁陪你去的，李晚？”小五一边利索的把粥倒掉，一边问。这家伙对烹饪的执着已经到了有点病态的地步，只要做的有一点不满意，立马毫不客气的处理掉。
　　“……恩。”我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花瓶，不由自主就答了这么一句。惊觉自己居然对小五撒谎了，却又不好改口，只好硬着头皮说：“小五，我好累啊，想去睡了。我现在一点也不饿，你不用做了。”
　　不等他再说话，速度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就睡了。真的累了。
　　这一觉却不踏实。是一个黑沉的梦境。明明很清楚是在梦里，周身那种压抑的气息却仍然那么清晰，在潮湿的雾气中扼住了呼吸。挣扎着拨开浓雾，前方浑浊的灯光下一个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朱非白。
　　他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上有明显褶乱的痕迹，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苍白的脸色，尖削的下巴上有青灰的胡茬，低着头，再不是那个骄纵的纨绔子弟。
　　我不由自主一步一步走近他。浓雾缠绕，聚了又散。
　　他猛地抬起头看住我！一双眼睛吓了我一跳。那眸子里漆黑一片，却闪着凛然的光，是凶狠，是鄙夷，是嘲笑。他真的笑了，嘴角扯出没有温度的弧度，开口道：“你来了。”那声音低沉幽暗，像暗夜里汹涌的河流，说着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走到他身边，却被他突然伸出的手紧紧掐住脖子！我大吃一惊，挣扎着想摆脱他的钳制，奈何他的力气实在太大。空气越来越稀薄，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却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手里捏着一只玻璃瓶，瓶子里那鲜红浓稠的液体轻轻晃悠，带动我的胃也一阵抽搐。
　　“你的血，真的很美味啊。”他轻笑着，仰头将瓶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稠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嘴唇滑过下巴，一滴滴染上雪白的衬衫，融汇成肆虐的花朵。
　　我看着他的脸变得越来越狰狞，更加用力的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声，混合着液体滴落的声音，交织着贯穿我的耳膜，我再也忍不了，拼命尖叫起来。
　　“啊~~~~~~~~~~~~~~~~~~~~~~~~~~~~~~！！！”

　　“醒醒……渊，醒醒……”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猛地扑到小五怀里，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感觉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伸出手，轻轻安抚我的背。
　　“这么大的人，还被噩梦吓成这样。”依然是笑话我的话，却不带嘲讽的语气。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才能感觉心里渐渐安静下来，闭上眼睛梦里的血红雪白却依然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没事了，不过是个噩梦……你梦到什么了？”小五轻轻问。
　　“我……忘记了。”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沙哑。
　　慢慢放开小五，喝完他递给我的热牛奶，继续躺下，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烧了。呵，多少年没做噩梦了呢？居然吓成这样。
　　小五拿了杯子要出去，我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衣服，“那个，你能在这陪我会么……等到我睡着……”
　　小五轻轻抽出被我抓皱的衣角，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又探身帮我拉好被角，拉起我的手放进被子里，手却没有放开我的。
　　我任由他轻轻握着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手异常温暖，让人安心的温暖。睡意再次袭来，我眯着眼看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翻飞旋转。
　　“小五，是你开的窗么？”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有啊……”

作者有话说

　　我该死，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