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祸害》舜然

1、所谓高手

　　人们看到的往往只有表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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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手费一两银，刚才逃跑过程中损失陷阱材料计一两银子，盛惠二两银子谢谢。”
　　说出这句话的人，语气诚恳如“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宠物小强”，满面笑容如街边拍胸脯保证“我卖的东西一点都不贵”的黑心商贩，一身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白衣，标准的潇洒侠客装扮。
　　只可惜他的一句话彻底破坏了任何有关“行侠仗义”四个字的联想。
　　呆在他面前的少年，还没有从“练级误闯高级怪物区被追杀后奇迹般被眼前这人从生死边缘救出”的剧情中回神，救命恩人就已经开始漫天要价了。
　　“你还要钱？”少年惊讶的问道。
　　“我为什么不要钱？”眼前貌似高手的白衣人反问，“侠客又不是不用吃饭的。这个是我救了你该得的报酬，如果你不想付的话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
　　仔仔细细的将少年交出的钱收好，白衣人微笑着挥手告别，风度极佳的转身离去。
　　“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少年看着白衣人的背影逐渐消失，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梦想破灭还是肉痛那付出的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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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晴好，艳阳高照。还没有丝毫自觉“自己已经毁灭了一个少年对于侠客的美好幻想”的夏侯，正用着那二两挟恩图报得到的因子在金陵城内的池然茶楼里喝茶。
　　他叫的是那种价格最低味道无限近似于白开水的茶，每壶茶两文钱。
　　在茶楼的二楼似乎出了点什么事，夏侯饶有兴致的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那里刚有一位穿新手服的仁兄脸朝下从楼上摔了下来。
　　“喂。”一手拎茶壶一手拎茶杯，夏侯走到那位摔下来后就彻底不动了的仁兄跟前，由于空不出手，只好用脚轻轻踢了踢他，“还活着么？”
　　地上的人呻吟了一声。
　　“恩？”夏侯蹲下去等他说话。
　　躺在地上的那人似乎昏了过去，但他却在给夏侯发消息：“TMD楼上俩大帮派干起来了。”
　　“哟。”夏侯笑眯眯地抬头看了看楼上，瞬间又把脖子缩了回来，因为一把椅子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恰倒好处的擦着他的头顶飞了下来，砸在地上那是货真价实的掷地有声。
　　夏侯摸了摸自己未必会比地板更结实的脑袋，悄声问：“他们真的是在PK？为什么我看起来更像是小俩口闹别扭……”小俩口闹别扭喜欢摔声响大而价格低的东西，众所周知。
　　“俩男的，分属两大帮派，不是两大帮派干架是什么？”地上那人依然脸朝下趴着，动也不动。
　　“……Shit”
　　“你的发音很不准确，要跟我念：S——H——I——T，Shit。”
　　“你想让我把升上高级之后新学的机关术在你身上测试一遍么？蔡袅？”
　　“再见。”
　　地上的人立刻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潇洒的走了出去。
　　他比谁都清楚，以夏侯同学的无耻人品，的确是会做出这种六亲不认的事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走的越远越好。
　　名为蔡袅的少年很悲哀的想，认识夏侯这么无耻的人，真是个劫数……
　　而非常无耻的夏侯，现在正在离开茶馆，伸懒腰，并且心情愉快。原因是他赖掉了两文的茶。在那小俩口摔东西的时候，他上了楼，并且顺手把茶壶茶杯放在了摔得最顺畅的那人拿得最顺手的地方，于是一声清脆的“哗啦”，茶钱就彻底跟他没有关系了。
　　事后，夏侯很正直的解释：“我不是故意想把茶壶放在那里，只是他砸的太痛快，我觉得身为乐于助人的良好公民我有义务为他送一些好砸的东西……”
　　而旁听的几人反应很一致的伸出中指，齐齐斥道：“无耻！”
　　无耻的确是经常被用作形容夏侯的词汇，而其他常见形容词还有财迷、懒鬼、铁公鸡等等贬义词。对此，夏侯曾说过，“会用这三个称呼叫我的，只有两种人。”
　　“哪两种？”
　　“一种是被我敲诈过的，另一种是我还欠着他很多年的债务没还的……”
　　夏侯站在阳光下伸完了懒腰，躲在角落里把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换成了新手服，穷极无聊的在城里到处走来走去，一遇见PK就必定要停下来观摩，并且会以十足菜鸟的神情睁大无辜的双眼向身边的人问一句：“他们之中谁会赢？”
　　通常来说，这样的问题都会得到回复，并且根据回答的人的热心程度，还会附带字数不等的如“你看这人那一剑如何如何，那人的暗器工夫如何如何，再打下去肯定会如何如何……”等等的战况分析。虽然夏侯未必会需要这样的分析，但是他总觉得这样会更符合自己眼下的菜鸟身份。
　　比如眼下这位貌似老好人的大哥，在夏侯发问之后不仅痛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并且热情万丈俨然场外解说员，将一招一式之间的讲解发挥到了及至。在夏侯开始对眼前这场“你来打我啊来打我啊就是打不到我打不到我”的纯凭高闪避打来打去也不过几个动作的PK感到无趣的时候，大哥的上下嘴唇还在不停的进行相聚——分离——相聚的过程，夏侯盯着那张嘴看，一滴硕大的唾沫星子就从那张嘴里飞出，遵循平抛运动规律在前面那人的后背安全着陆。
　　自从告别了高中之后，夏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如此强大的洗脑工程，很想转身，吸气，狂奔而去。
　　PK中双方的实力是半斤八两，似乎还要打上很久，但旁边热情的解说员没有半点疲软的迹象。夏侯突然觉得，人群已经开始有意识的远离他们这块地方了。
　　他忽然感到了一种被众人遗弃的凄凉。
　　好在，仿佛是上帝接到了夏侯诚挚的呼唤，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根银针，扎在PK中一方的手腕上，被扎到的倒霉老兄动作立刻慢了那么一线，战势登时变化，三两招内就要分出胜负。
　　夏侯正准备感激涕零感激老天感谢上帝感谢王母娘娘如此善解人意，身边的场外实况解说员却像是收音机被关掉了一样了无声音，扭头一看，原来已经窜到了场内。
　　而在夏侯反应过来的这短短的一瞬间里，貌似憨厚的老好人大哥已经完成了拔刀、阻拦攻击、将被针扎到的那位倒霉老兄点上穴道、伸手把他手腕上那一根纤细无比的银针拔下来、解穴的四个基本动作。
　　老好人大哥在众目睽睽下居然憨厚的笑了笑，还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将憨厚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随后以那纯朴的笑容道：“各位继续，继续。”又退回了来不及溜走的夏侯身边。
　　众人的目光随着大哥一路回归人群。万籁俱寂，就在这时，老好人大哥清嗓子的声音分外清晰，只听他缓缓道：“你看，刚才这一针，力道十分巧妙，认穴也十分精准，这样的小巧功夫十分难得，但就我所知也有三个门派能学到这门武功，像是岭南晓风残月楼、拂衣门……”
　　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尽职尽责到彻底的场外解说员，一开口就像是大坝决堤般的川流不息，转瞬间又是一次完美的江湖知识普及。
　　众人听着听着，已经有不少女性玩家开始以饱含善良同情本能的眼神看着老好人大哥身边，表情将近麻木的夏侯。
　　虽然被女性玩家注意的确是件好事，但是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根本就是耻辱。
　　夏侯忍受了三分钟的耻辱，忽然眼前一亮，叫道：“那两个人不见了！”
　　原本PK中的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群众大海中。
　　“哦。”大哥颇为遗憾的闭上嘴，忽然又挂起了那憨厚的笑容说道，“既然如此，你应该还是个新手吧？要不要我带你练级？”
　　“不不不。”夏侯立刻疯狂的摇头，坚定的开口，“我还有事。”
　　如果让他带练，夏侯估计自己总有一天会栽在这看起来很老实的家伙手上。不是被啰唆致死也是被吵死。
　　老好人大哥抓了抓脑袋，突然又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夏侯心说我要去敲诈赖账坑蒙拐骗，你这副样子也做不来……嘴上却保持着文雅：“不敢劳烦老兄。”
　　老好人大哥哈哈笑了两声，大力一拍夏侯肩膀，“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落日别的不多，就是时间最多。咱们走！”他前一句豪气千云，后面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压低声音问：“到底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哦也。四处挖坑。
太河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