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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救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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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救星
此刻,嫪毐正一手拿着琵琶,一手紧紧地掐住了我的喉咙。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已到了我们身后,我与太后的对话他听到多少我是不清楚,但我敢肯定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定是毫无疑义的听全了。不然我的喉咙不会有要断的感觉,估计他若是再稍一加力,我就得去见阎王了。
“说!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你还知道什么?快说!”此刻,他正怒目圆睁的瞪着我,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模样。
我挣扎着努力张了张嘴,示意我现在无法说话。他警惕的上下扫视了我一番才微微松了些手劲,但仍是死死的盯着我,好像生怕我耍什么把戏。
我痛苦地咳嗽了几声,大大地喘了几口气才艰难地说道:“奴婢……奴婢自小生长于医馆之中,对于医学也颇有……咳咳……颇有了解。近段日子,奴婢发现太后的许多症状都符合……符合有孕之状。开始只是猜测,今日奴婢见太后似乎因此事郁郁寡欢,奴婢怕太后想不开才大着胆子以此来劝慰太后。不料却真如奴婢所料。”我边忍受着喉头被异物掐着的痛苦感觉,边断断续续地解释着。
嫪毐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轻声哼了一下,又狠声发问道:“那你还知道什么?最好给我老实回答,别给我耍花招,否则……”边说着,边又加紧了手力。我皱眉在心中把这臭男人,包括他的十八代祖宗都咒骂了无数遍,自从进了琉宁宫后,总是这男人让我伤痕累累的。此刻我心中非常的不爽,明明是好心想要劝太后,却弄了自己进退两难的境界。再加上嫪毐给我的种种压力让我气结于心,无处发泄。想想实在不平,一狠心便豁了出去,抬起头狠狠地瞪回了他,一脸不屑地冷声道:“我还知道这孩子是你的”
看着嫪毐的神色从吃惊、不可思议到震怒、狠决。我不禁心下暗爽,想着不管怎样我也是狠了一回了。就算是要死也没死的太窝囊。
“既然你知道那么多,那就不能留在这世上了。”果真,他不再留有余力,使劲掐紧了我的脖子狠狠地说道。
我只觉得瞬间全身无力,喉咙剧痛,似乎所有的血都冲到了头顶,我甚至能听到脖子中的骨头都发出了声音,想要呼救却偏偏半句声音发不得。
“嫪毐,放了她吧。她也是为了我,想来也是个忠心的姑娘。”一直在一旁默默无言的太后重视为了我求情。
而嫪毐的手劲却不送半分,无情地说道:“他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便留不得性命在了。”
太后许是看到我脸色已极不好看,有些着急的走上几步,轻斥道:“她只是个丫头,能成什么气候,更何况她若有半分异心,我俩现在怎会有那么舒服。我现在这样也的确要有个知根知底贴心侍候的丫头了。嫪毐,快松手!”
嫪毐神色一变,慢慢的放松了手劲,最后终是松开了。已快翻白眼的我顺时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大口的喘气,只觉自己如在月球上轻飘飘的,脑袋中竟是空空如也。
“哟,这是怎么了啊,赵姬。”此刻,华阳太后不轻不重的声音传入了我们的耳中。三人心中皆一惊,嫪毐与太后的脸色明显一紧。
“臣妾叩见太后。”“嫪毐参见太后。”
“奴婢……咳……咳……拜见……咳……太后。”
三人都向太后请了安,而我断断续续的请安声更让华阳太后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
“都起身吧。赵姬,教训丫头吗?”太后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笑着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太后。
太后的神色有些慌乱,一时竟也答不上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我见状,忙又跪了下来替太后解围道:“老太后,都怪奴婢不好。是奴婢欺骗了太后。”
老太后肃了肃神,慢慢踱至我身边低沉的问道:“哦?究竟怎么回事儿?”
“回太后,奴婢初进琉宁宫时曾受太后询问可会乐器,奴婢本不会但又怕太后嫌弃奴婢便谎称会弹琵琶,心里想着日后快快学起来也是可以的。今日太后兴致高涨,要奴婢献曲一首。可是……可是奴婢笨拙,仍未学会如何弹奏。弹奏出来的乐曲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说到这儿,我故意停顿等待着老太后的询问。
“说说,哪八个字?”她果然问到。
我更加低下了头,装作无地自容地道:“乱七八糟,不堪入耳。”
华阳太后听了先是一愣,尔后掩嘴轻笑出声:“呵呵,赵姬,就为这事儿呀。”
太后面带淡淡笑容地微微看着我点了点头,顺水推舟的道:“嗯。臣妾也只是气不过这丫头骗了臣妾,随口说了她几句。真是让老太后见笑了。”说着便微微蹲了蹲身。
“是奴婢的错,欺瞒太后罪该万死。奴婢甘愿受罚。”我貌似诚惶诚恐地抢着说着,想着自己的临场反应,想着自己的出色演技,在现代没去考戏剧学院还真是可惜了。
老太后和蔼地笑道:“你这丫头,是该罚。赵姬,你看,怎么罚她?”
太后瞥了我一眼淡淡道:“全凭老太后作主好了。”
“呵呵,好。那本宫就罚你……”老太后故意拖长了音调引来三人的眼神询问。
“罚你以后定要把这琵琶给学会了。明年大王寿辰,本宫可是要你献曲的。”老太后和蔼的说着。
我微微一愣继而笑着答道:“谢太后惩罚,奴婢定将不负重望。”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想,明年反正还早着,到时再说吧。
华阳太后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复又看向了太后说道:“赵姬,还依稀记得过去你弹琵琶的模样,不仅音色兼备,还给人一种目眩心迷,心神恍惚之感。难怪当时异人对你集万千宠爱于一生。想想,好久都没听你再弹过了,今日趁你兴致好,为本宫弹奏一首可好?”
“老太后喜欢听是臣妾的福分。那臣妾就献丑了。”
于是众人便下了桥,来到了桥下的凉亭中坐定。太后接过嫪毐手中拿着的琵琶,抱在怀中正了正,只见太后的纤纤玉手在琵琶的身部轻轻抚动,独有的幽咽声便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也不知是什么曲子,音色初如绵雨,复若急流,却自始至终充斥着哀伤之感。
白居易形容的话果然毫不夸张啊。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
太后闭着眼,眉宇间凝结着淡淡地忧郁,不理会旁人的一切,玉手却如泻雨般灵活运作。微风吹过,发丝轻拂,衣袂飘飘。此刻的太后,美的不像凡人,像是飘飘欲仙的仙子,让人心驰神往。亭中静的无一点声息,就连那些一直鸣不停的昆虫似乎都羞愧的停止了叫声。
此刻,嫪毐正充满疼惜的注视着太后,满是爱怜。而华阳太后那幅对外界不变的和蔼面容也似被这天籁之音所感染,竟也略显神伤,静静看着太后的目光中流淌的是矛盾,是怜悯。是啊,面对这样一个绝无仅有却大逆不道的儿媳妇,怎能让人不矛盾,怎能让人不怜悯呢。
一曲已毕,太后慢慢得睁开了眼,眼中竟晶晶亮亮的含有泪光。
许久,亭内无一人说话,这哀伤的乐曲似要绕梁三日般久久不能从听曲人的心中离去。最后还是华阳太后回过了神,慢慢从位中站起,不明所以地说了句:“赵姬,本宫心里其实也疼你啊。”之后,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返身而去。
华阳太后的突然出现,让太后、嫪毐和我都猝不及防。但自老太后离去之后,嫪毐与太后都默契的没再向我追究先前之事,我心里虽暗自庆幸却仍难免忐忑。于是只是默默地跟着太后仍旧踌躇的步伐回到了琉宁宫。
一入宫门,就见云儿火急火燎的跑出来跪下道:“太后您回来了啊,吕丞相在殿内恭候多时了。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太后的身形明显一晃,我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而嫪毐则是一脸的莫测表情。
太后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才对我们道:“你们都在外候着,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语气竟激动地有些颤抖。我和云儿赶忙应声说是,而嫪毐的脸色已阴沉的有些吓人了。可此时的太后哪会注意到这些,略显失态的理了理仪容便迫不及待的进了殿内,我与云儿便跟上前去关上了殿门。只见到坐在殿内的吕不韦正不紧不慢的品着茶,样子甚是闲逸。我的嘴角不禁勾起无奈一笑。
整整一个时辰,我们在门外整整候了一个时辰。这在现代算起来的两个小时可快让我站断了腿,这略带炎热的天气加之一动不动地站足了一个时辰,不竟让我回想起了学校军训的那段时光,内心不禁一阵莫名感伤。而嫪毐,就似被定住一般动也不动的在他原来那块地儿上立着,双眼死死的盯视着殿门,像是想要看穿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他的脸色实在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云儿先前无意中只是瞧了他一眼,便害怕的浑身一激灵。
殿门大开,吕不韦大踏步地走出了殿门,神情莫测、气度非凡。在走至我身边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眯着眼细细的打量起我,那种老狐狸才特有的目光像是能把人看穿。我明显“功力”不及他,内心莫名的一慌,赶忙低下头跪下道:“奴婢恭送吕丞相。”
他在我面前又停留了一会儿才提步离去,不再作任何停留。转头再看殿内的太后,她正痴痴地凝望着吕不韦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就似嫪毐先前站着一动不动那般。而她脸上的泪水正无声地滴滴滑落……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日太后向吕不韦诉说了怀孕之事,而吕不韦给出的建议则是让太后谎称有病,再贿赂卜师说这琉宁宫有鬼,需远避西方200里之外。而这200里之外正好是雍城的一处行宫,名为大郑宫。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这样一来,“天高皇帝远”,太后就能在大郑宫中安心的去生孩子。虽然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的确比住在咸阳宫中要安全了许多。而对吕不韦来说,他现今对太后是避之不及的,她若能远离宫中,就是去了他心中的一块大石。这个办法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个万全之策了。
而太后的伤心,想必也是看穿了吕不韦的真正想法。在太后的眼里,他的这个建议简直就是因为她已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而要把她赶出宫外,从此置之不理。但事实上,也的确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庄襄太后,子楚夫人,赵姬,这个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注定要成为吕不韦的一枚棋子,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