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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大王猎西山 ...

  •   初冬的阳光暖洋洋的,长安城高墙厚,所以冬意并不明显,阔叶树木,落尽绿叶,枝桠婆娑,人的视线却畅通无阻地越过树枝空隙看向那幽渺深远幽蓝的天。
      “心竹,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虽然学得晚,但是进步却是神速――”慕容凤面露喜色。
      “道翔,是你教得好,”郑心竹拿裙摆擦拭手中的剑,一有时间她就会拿着那把剑细细的端详,熟悉到看见剑刃不在觉得头晕目眩,没有那丝丝的寒意,剑与她仿佛融为一体。剑身明亮程度胜过那些个铜镜,将她的面容清晰的映照在里面,她很久没有照镜子了,现在身体长得很快,高了很多,自己没有感觉,但是站在树下的时候就很明显,而且慕容凤明显的高了很多。

      宫里传来消息,辽东战事结束,慕容凤的父亲慕容桓被当场击毙,慕容评被抓,正往长安押解。慕容凤一听到那个消息,脸色苍白,差点昏过去,郑心竹连忙扶住他。她知道慕容凤和父亲的感情很好,父亲与他年纪相差很大,但是却最疼爱他。小时候抱着他去参观新建的宫殿,慕容凤就知道劝诫父亲不可如此奢靡,父亲喜爱他,8岁多了见到他还是要抱起他,逗他玩笑。人们都是分桌而食,可是父亲却抱着慕容凤一起吃,慕容凤劝诫父亲,天下糟糠饥寒百姓甚多,我们不可如此奢靡浪费。父亲更是看重他,将他当作自己最珍贵的宝贝。慕容凤生来忠孝慈顺,尊敬兄长,侍奉母亲,教导弟弟,无不尽心尽力,而现在他父亲战死,他真是伤心欲绝。

      郑心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为每个人的仇恨都会深深的埋在心底,说得多了,反而会让他淡忘,不如什么都不说,就让他记住好了,伤心过了,只要不死,那么心底的恨就会日久弥坚。

      慕容凤还是带了众兄弟举行了一场微型的拜祭父亲的仪式,并在前堂摆了父亲灵位,日夜供奉,很多大臣知道了,都告诉苻坚,此人不可留,苻坚却最是孝敬之人,更加的欣赏同样孝顺的后辈,反而在大臣们面前夸奖他,“尽为人子的孝义――”梅花经寒吐艳,松柏岁寒不凋,慕容凤如同岩石缝隙的种子,却是在艰难中愈加的坚强。
      他曾痛心对母亲说,“昔张良养士以击秦王,复君之仇也。先王之事,岂可一日忘之!”他小小年纪却结交各路豪杰,深为苻坚朝中谋士所忌。

      长安城又开始盛传皇帝带了男宠去邺城巡游了,说去西山打猎,更多的歌谣编了出来流传,“大王好战,游猎西山,携宠游玩,心无长安……”郑心竹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那些个传唱的都是垂髫小孩,她能做什么?堵天下悠悠之口?

      郑心竹倚在那株落尽枯叶的秋海棠上,面色苍白的与曾经盛开的白色的海棠花一般无二,她没有在去过皇宫,更遑论紫宫。而且自从她一箭射穿宫灯以后,苻坚命人更加严密的保护紫宫,怕有人加害慕容冲。
      “心竹,过几天我们出一趟长安――”慕容凤看着倚在秋海棠上的郑心竹,相处这么久,他觉得她还是如同高空上那朵白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飘远,或者风吹散,然后消失不见。“去哪里?”郑心竹抬眼看他,“他们允许你自由走动吗?”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莫不是牢牢盯着他,他哪里能出得了长安?
      “不要紧,我有办法的,”慕容凤也想带她出去散散心。两人换了普通衣服,慕容凤虽然容貌俊美,但是肤色却不是那种剃白如玉,因为长久的奔波显得有点麦色,所以穿了厚衣服戴了棉帽也看不出是鲜卑人氏。
      二人也不骑马,只在城中兜兜转转。城中的戒备并不森严,苻坚也没有下令要严令监视他们,现在苻坚去了邺城,守卫反而不及平时森严。

      “心竹,去如意搂吃吃他们的菜色,很不错,走――”慕容凤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三层酒楼,酒楼外满挂着大大的灯笼,棋子在风中飘扬,尽管初冬,但是还能看到临窗很多人吹着风谈天饮酒。
      秦国他们也是实行分餐制自己单独小桌,各人吃各人的,酒楼并不多见,但是很多文人墨客,特别是受南方影响的汉人,却喜欢找这样的场合聚会,诗词歌赋,谈天论地。
      “好,来到长安还没有在外面吃过东西呢――”郑心竹抬眼看看,跟着慕容凤走过去。一楼大厅都满了,二楼雅座满了,他们便在大厅角落坐了。
      “心竹,来这里一定要尝尝他们的家底菜,”慕容凤朝郑心竹笑了笑,说道,“好呀,那你就随便点两个他们拿手的,反正我对吃的也不讲究,太好的吃不出来反而辱没了人家的菜,”说完竟然轻笑起来,慕容凤愣了一下,这么久,她竟然笑了,他一愣,郑心竹怔了一下,脸微微一红,低下长睫然后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竹箸在桌上随意地划着。

      慕容凤马上回过神来,然后叫了店家点了一荤两素一汤,让后帮郑心竹斟了茶坐着聊天。“道翔,我还是觉得出城可能不太好,最近朝中很多人听说都在劝说苻――王,想要除掉你――”郑心竹微微顿了一下,才硬生生改口,“心竹,大丈夫生而无畏,死又何惧!如果只是一味地怕虎怕狼,那么平平安安活着一百岁也是没有意思的――”慕容凤右手拇指和食指转着漆瓷的茶杯。

      “可是,你才十一岁多点,”郑心竹定定地端详着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可是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功夫,敏锐的头脑,谁说古代人笨?“心竹,十一岁已经是大人了,可以驰骋沙场了,”慕容凤小声道。郑心竹刚要说话,却看到楼梯口一行人踏进来,为首的却是苻睿。郑心竹自那日离开巨鹿公府他也没有难为她,偶尔会打发人来看看,送东西过来。

      苻睿听到下人报告郑心竹和慕容凤出了家门在外面闲逛,他就忍不住也走出来,听说他们进了酒楼,想也不想就领了人进来,恰好又碰见几个谋士权翼等人。

      他们径直朝郑心竹他们一桌过来,慕容凤看郑心竹抬眼往后面看,马上转身,就看见苻睿他们走了过来。慕容凤和郑心竹起来见礼,然后苻睿便在他们一桌坐了下来,权翼他们也坐了,慕容凤便坐到了郑心竹身边紧挨着她的位置。

      小二连忙上来斟了好茶然后立刻加了好菜,非常迅速地端了上来。苻睿一直盯着郑心竹看,她似乎又沉静下来,不象前些日子那样动不动发脾气尖酸刻薄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然平和,但是他却知道那是大大的不同,她现在的沉静是冷冷的淡漠,与最开始的单纯无邪的淡然不同。叹了口气,他轻声问道,“最近还好吗?”郑心竹知道他问得是她,不想在众人面前让他失了面子,手里把玩着茶杯,淡淡道,“很好!”权翼知道郑心竹曾经跟在苻坚身边,是个很受宠的人,本以为苻坚要纳她和慕容嫣,结果换成慕容冲,他们这些谋士说破嘴皮子,苻坚就是不肯听,一意孤行强行禁锢慕容冲。

      “郑小娘(那个时候的称呼有点别扭,小娘就是小姐,姑娘的意思,寒!)对于苻诏西山打猎可有什么看法?”郑心竹没有想到这些谋士这么大胆,竟然在朝廷外面,当着苻坚儿子以及慕容氏族人议论苻坚,这在现代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但是苻坚年代却又平常不过,他们经常议论朝政皇帝,然后再去提意见等等。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大王去打猎,本就没有什么错,何况还是原来强大的对手故都,这样既可以舒解胸怀又可以感受胜利的喜悦,不是很好吗?”郑心竹不无讥讽,权翼却不当作一回事,看看苻睿,苻睿正在眯着眼睛看着郑心竹,“不过玩物丧志却是不该,如果打猎到乐不思蜀那是耽误了朝政,君侯大人们自当要竭力劝阻了,却在这里饮酒喝茶恐怕耽误正事了吧,”郑心竹对那些谋士向来没有好感,他们天天鼓捣着苻坚杀人,让苻坚把慕容一家杀个干干净净,特别是慕容垂,连王猛都上请好多次要求击杀慕容垂,就因为这样,慕容一家的人在长安夹着尾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因为这样,慕容冲――郑心竹忽然烦躁无比,端起茶杯猛地一饮而尽。

      “慕容郎,少年英雄,不过我们却听说忧思辽东的父亲,有报仇之势,劝慕容郎君,不要学你的父亲,空有智慧谋略却不识天命,逆天而行――”慕容凤本来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得权翼如此说,一时大怒,义愤填膺,厉声道,“我父亲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希望对自己的朝廷尽忠,只可惜没有成功,但这却是做人臣最该遵守的节操,难道不是吗?大人的话难道是说秦国以后的将士都要按照大人今天说的这样了?不要尽忠守义吗?”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慕容凤发怒,他慷慨陈词,疾言厉色,义愤填膺,竟然让权翼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苻睿抬眼冷笑盯着慕容凤,待要发作,权翼却轻轻制止他,站起来整整衣服,郑重地朝慕容凤躬身道歉,“请慕容郎君莫怪,权翼一时失言,”慕容凤忙笑道,“君侯不必道歉,慕容凤年轻智微,说错之处请大人见谅,”郑心竹看慕容凤竟然收放自如宠辱不惊,不禁暗自佩服,象他这样不卑不亢,绵里藏针,深藏不露,才是做大事的人吧?

      苻坚在西山纵情打猎十余日不归,最后乐官王洛勒住马劝谏说:“陛下为百姓所依托,如今久猎不归,一旦出现不测之患,让太后、天下人怎么办呢!”苻坚因此停止打猎回到了王宫。王猛接着进言说:“打猎确实不是当务之急,王洛的话,不可忘记。”苻坚赏赐王洛一百匹帛,授官箴左右,从此就不再打猎了,处理完了邺城的事情,便带了随从轻车轻骑快马加鞭赶回长安。

      慕容凤带了郑心竹化妆成百姓的模样偷偷溜出长安,去了一趟洛阳,联络了一些丁零人氏,现在丁零,鲜卑很多前朝遗民有节气的人都暗中与他交往,非常钦佩他的节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大王猎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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