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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戏梦人生 ...

  •   29

      “辉夜。”如同叹息一样的温柔声音。

      林辉夜心中发苦,叫的是他,他却不能应。

      “爱卿,你可知挂在勤政殿的东秦疆域图,是谁为我绘制的?”祝踏岚扶着发枯的树干,他的龙袍拖在地上,被雪水染得脏污了。

      林辉夜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他熬了一年,亲手勾画的。于是他摇了摇头,“臣,不知。”

      祝踏岚斜过来扫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把脸转了回去,看着远处发暗的灰白天空,“是罪人画的,我不喜欢,你重新绘制一幅。我记得你书画都是极好的,是么?”

      林辉夜怔怔看着他,似乎是想哭出来的,可他眼里早无泪可流了。

      “Cut——”

      杜斯不高兴的走过来,“你怎么回事儿?前面情绪还行,后面直接愣住不说话了。重来!”

      平日里他可能是个随和的朋友,但在专业上,杜斯是不会留情面的。

      祝踏岚缓步走过来,他审视的目光看得林辉夜心底发凉,羞愧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中生出,慢慢啃咬着他。

      “他没演错。”祝踏岚移开目光,平静的看着杜斯说。“林辉夜深爱祝踏岚,听到祝踏岚说他是罪人,情绪自然会失控。祝踏岚心知肚明他是谁,也不会提醒他的失控。”

      杜斯拧起眉头,冷冷的说:“我拍的是电影,不是配图有声小说。重来。”

      祝踏岚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转身走回树旁。

      “来,Action—”

      林辉夜恍惚了,他似乎是在表演,又似乎不是表演。就像这一切早就深植脑海,他只是重现了当时场景。

      30

      杜斯本来担心天气会让他的拍摄计划受阻,他需要的是阴云密布的天气,就像这出戏里的两个主角的心情一样。

      可上天出乎意料的配合,一个阴天接着又一个阴天,这天,终于下了雪。

      祝踏岚睡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个老式收音机,音色不好,吱吱呀呀的。

      “挖掘工作十分顺利,据咱们的考古人员介绍,现在已经挖掘到了主墓室。主墓室里的棺椁已经露出了最上层,具体是个什么形制呢,要等全部挖掘出,打开后才能确定。因为东秦的文献资料保存的很少,这次这个完整的大墓呀,是咱们了解东秦的一个好机会。咱们的工作人员呢,最期盼发现的还是文字资料,还有就是期望能在棺椁中发现证明墓主人身份的器物。”

      林辉夜撑着头看他,目光毫不掩饰。周围的工作人员一开始还对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感到奇怪,现在而都习惯了。

      自从开始拍戏,祝踏岚对林辉夜便越发冷淡了起来,除了戏内,几乎不和他说话。戏内和戏外的祝踏岚似乎变成了一个人,冷漠、暴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祝踏岚还没赶他走。

      林辉夜日复一日的绝望,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人逐渐瘦下去,眼里的光黯淡了,只有祝踏岚和他说话的时候,才能活回来似的。

      杜斯以为他为了贴合人物,刻意减肥,夸了好几次敬业。却不知林辉夜的绝望和戏中人完全同步,并不是演绎。

      是因为戏中人和自己同名,所以才入了戏就出不来吗?

      林辉夜恍惚的想。

      戏中人听过的话,他似乎也是听过的,戏中人说过的话,他似乎早就说过了,祝踏岚站在雪地中看他的目光,他也曾接受过了。痛苦并不是新生的,它早已存在,让他又经受了一遍。

      “小林,该准备了。”

      林辉夜回过神,浮现出微笑,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担心的看着他,“你的脸色好差,中午是不是又没吃饭。我给你弄杯热牛奶,热量不高,不耽误你减肥,暖宝宝贴了吗?今天可特别冷。”

      冷吗?林辉夜看了看冻得发紫的手,“好,谢谢。”

      31

      林辉夜跪在地上,膝盖冻得冰凉,地上的白雪看久了,便觉眼睛刺痛。雪总会化,他和祝踏岚却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一想至此,他恨不得自己立时身死。

      “起来。”祝踏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跪着吧。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林辉夜心如刀绞,语气倒还平静:“君上无后无嗣,臣子自然忧心。”

      “哼,”祝踏岚冷笑一声,钳着林辉夜的下巴把他提了起来,“你能生吗?若你自荐枕席,我倒可以考虑。”

      林辉夜艰难的说:“臣并非女子。”

      “你明知我的心意如何,却还要和他们一起逼我吗?”祝踏岚的声音冷厉,林辉夜简直不敢看他。

      他拽起林辉夜的胳膊,一路把人扯到室内案桌前,“今年送上的秀女画像都在这儿了,你觉得我娶谁好?”

      林辉夜的手不住的颤抖。他哪怕只是看见画像,心里都嫉妒得恨不得杀了这些人,如何答得出祝踏岚的话。

      “你想娶谁,我赐婚给你。”祝踏岚的声音冷得如冰。“皇帝要绵延子嗣,臣子不用?”

      他们的争执并没有结局,因为林辉夜很快便死于刺杀,他的尸骨被刺客扔下悬崖,无处找寻。

      直到他重生之后,仍在后悔。若早知自己那么快就会死,他一定万事都随祝踏岚的心愿。

      “辉夜。”杜斯在叫他。

      林辉夜回过神,“导演。”

      “你最近瘦的太厉害了,祝踏岚怎么回事儿,他不给你吃饭吗?”

      林辉夜笑着摇了摇头,“林辉夜他心里煎熬,不瘦怎么行。”

      “那也不能瘦成这样,今天好几次,我都觉得你要晕倒在雪地里了,你要是出事,耽误的是整个剧组。晚上没戏,我让踏岚带你去医院看看。”

      “别,”林辉夜赶紧拒绝,提了祝踏岚也不愿意搭理他,何必自讨没趣,“把医院名字告诉我,我肯定去报道。”

      “我不知道你俩是出不了戏,还是想互相折腾。但这是我的电影。我让他陪你去,最好能让医生把他脑子也治一治,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真的不用。”林辉夜仍想拒绝。

      “把衣服换好,我在外面等你。”祝踏岚站在化妆室门口,扔下一句话便走了。

      他开口,林辉夜无有不从,只得对着杜斯苦笑一声,转身进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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