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Episode.22 你娘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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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隆？”加妮亚往旁边挪了两步，歪着脑袋从德弗特洛斯身后向前看去。她用有些狐疑的视线皱着眉把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认他的样子与自己印象中的亲弟弟完全吻合，但仍是有些不愿相信地出口询问。这丝毫不像是姐弟间久别重逢的样子让德弗特洛斯都挑眉在两人中间来回看了几眼。
遭到如此对待的弟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把发卡往前一扔，却是被德弗特洛斯先截了胡。贝隆看着加妮亚拍着身旁男人的胳膊，然后对方就很听话地把手里的东西还给她，意味不明地扫过他们一眼，抄手冷笑了两声。
“真是你弟弟？”德弗特洛斯瞥向面色不佳的少年，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差点又让他气结，即便很快得到了加妮亚的点头，但他仍没有收起警惕的姿态，“他怎么在这里？”
“你们要把我晾到什么时候啊？”加妮亚还没来得及回应，贝隆已经极其不满地嚷嚷开了，“我为了到这里来可是费了老鼻子劲，结果你们——尤其是老姐你啊——竟然是这种态度。”他冲着加妮亚一抬下巴，显然是看见了被德弗特洛斯拿在手里、正散发出香气的篮子，“我饿了我饿了，你们应该也没吃饭吧，请我吃点好的，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德弗特洛斯被这异常孩子气的发言逗笑了，往旁边瞧一眼发现加妮亚也面露对熊孩子的头疼表情，索性什么话也不说地打算走过去开门。反正加妮亚说了是她弟弟，看这个样子应该也完全不至于有什么威胁性，更何况，一旦他回嘴说了什么，不就等于把自己拉低到和熊孩子一样的幼稚水准了吗……德弗特洛斯这么想着，却在下一秒发现加妮亚还真的回嘴了。
“做梦去吧，没有你的份。”而且一开头就是幼稚至极的句式，卡农岛的鬼颇有些震惊地回头，发现加妮亚已经昂首挺胸地走到贝隆面前，抬着头、眯起眼盯着比自己要高了半头的弟弟，俨然一副威严满满的长姐作态。她勾起嘴角，接着说：“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发生了什么……”
“问题真多，这让我怎么回答你啊？”“回答我。否则别想进门，吃饭更是不可能。”“不要，我不回答，不给吃饭就一句话也不回答。”
德弗特洛斯倚在门前，冷眼旁观姐弟俩毫无营养的争吵，最后显然还是贝隆的臭不要脸程度更胜一筹，让加妮亚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僵硬着笑脸吐出一句“我们秋后算账”，浑身散发着不善气息地把人赶进了屋里。而德弗特洛斯……德弗特洛斯正努力压住想笑的冲动，免得自己被加妮亚此时的怒气波及。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和加妮亚家的弟弟相安无事地坐到了饭桌上——不对，也不能说是相安无事，在加妮亚提着菜去厨房给他们煎牛排的时候，德弗特洛斯就只好和坐在自己正对面那个金色眼睛的臭小子大眼瞪小眼。
加妮亚心事重重地端出三份牛排，一边在心里对惹麻烦的弟弟咬牙切齿，一边却又切了一小块奶酪，抹到其中一盘的边上。
“给你。”加妮亚把加了奶酪的那盘牛排放到贝隆面前，语气实在称不上友好，显然还对刚刚的争执耿耿于怀。她在德弗特洛斯旁边坐下，也推给他一份牛排。
贝隆拿起刀叉，慢吞吞地打量一下自己面前的食物，在看见盘子里的一小块奶酪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刚刚还臭臭的一张脸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飞快地抬脸给了正对面的德弗特洛斯一个眼神。加妮亚还没来得及解读这疑似“眉目传情”的行为，刚想开口问他们两个在自己做饭的时候说了什么，就听身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呵，幼稚。”
加妮亚挑眉，没有把话问出口。
整个晚饭的过程都蔓延着一股令人尴尬和痛苦的沉默。或者说，只是针对贝隆一个人而言尤其忍受不了，他屡次试图张嘴说话，自以为暗戳戳地用眼神偷瞄加妮亚的方向，但对方却嘴角带笑地切开牛排，动作缓慢优雅，不急不躁，丝毫没有打开话题问些什么的打算。更过分的是，这个女人、他的亲姐姐，还很自然地和旁边那个男的说着村子里遇到的琐事，反正就是贝隆无法插嘴的内容，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在一旁晾到底。——呵，碍事的野男人，还敢说他幼稚？到底是谁幼稚？妈的气死人了，休想泡他姐，你的恶毒小舅子我今天就要打爆……
“贝隆？”“……啊？”女人突兀响起的声音让他从扎小人的脑补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饭根本没动几口，倒是下意识地紧紧捏住刀叉，就差拿它们当武器甩向对面。但当贝隆看向加妮亚旁边的时候却一个人也没看见，自己刚刚还想要打爆的“野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了席，如果不是用过的餐具还放在那里，他差点要以为自己脑补过头而出现了幻觉。
“德弗特洛斯有事出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加妮亚在他问出口之前随口解释了一句，没有明说其实是她故意把人支开的，“倒是你，在发什么呆呢？刚刚不是还说饿了吗。”加妮亚放下刀叉，见自己盘子里还剩下一小块没有吃完的牛肉，叹了口气又拿回叉子，把它放进了弟弟的盘子里。
贝隆受宠若惊，但加妮亚不为所动：“快点吃饭，然后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那还用说，当然是……选择了最能够接近胜利的道路。”贝隆扬起脸，往嘴里放了一块肉，说话的时候有些吐字不清，偏偏内容也是模棱两可。加妮亚闻言却是一笑，直起身往后一靠，缓缓问道：“是吗。那——为了谁的胜利？”
“呲啦”——金属餐叉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在盘子中央猛地划过，刺耳的声音回响良久，才见对面的少年慢慢抬眼，和他们母亲一样的澄澈金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怀疑我？”
“嗯，没错。”与他剧烈的反应相反，餐桌另一边的女人却极其坦然平静地点头，手指在桌面上敲着无意义的节奏。她反问：“我难道怀疑的不对？”“你问我？！你问我做什么？！”她这样的态度直接点燃了贝隆的怒气，他压着手里的餐刀往桌上狠狠一拍，几个盘子都被震了一下，“噼里啪啦”响了一通。
“什么对不对的？我……你弟弟该不该被怀疑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加妮亚用手撑上下巴，微微抬头盯住站起身来的弟弟，面无表情的神色配上那颇为冷冽锐利的五官和眼神，尽管知道她的小宇宙已经弱到不成威胁的地步，但还是让贝隆条件反射地呼吸一紧。
“发卡是我在和那个男人战斗的时候掉的，你能这么快地拿到它，还在我流失小宇宙的情况下找过来——”她将水钻发卡放到桌上，深吸了一口气，得出结论，“你那个时候就在场，或者，至少很快到场，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我放的银河星爆里追踪到空间的出口……
“不仅如此，之前我和纱奈的位置，也是你说的吧——可真会给我惹麻烦。”加妮亚说着说着简直要被气笑了，相当初她因为担心内鬼几天睡不好觉，竟然是这个不安分的臭小子搞出来的破事。
贝隆的脸色随着加妮亚的话而越来越差，失声半晌，才终于从紧紧抿住的嘴唇中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声。“真够厉害，这不是全猜出来了，那还假模假样地问我什么？”“还是有话想要问你的。”加妮亚不紧不慢地答，“告诉我，圣域出了什么事？艾弗伊斯呢？我不信他会就这么看着你乱来。”说完，她眼尖地瞥见少年开始下意识地收紧拳头，把掌心里的刀叉捏得更紧，又补充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别以为我不认得你那点说谎话的小动作。”
闻言，贝隆一咬牙，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也笑开了：“我不老实交代，你能拿我怎么样？凭你这个鬼样子，小宇宙弱得我差点都认不出来，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可以叫人来把你怎么样。”毫不犹豫的回答让贝隆登时一噎，对面亲姐姐那一脸“我就是有男人替我撑腰”的臭样子，看得他一下子又忍不住发火的冲动了。
咬着牙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中了这家伙的下怀。“你倒是关心艾弗伊斯，他能有什么事，也就是阻止不了我的情况——我靠！你要杀人吗！”他还没说完，急急后退躲过一道凌厉的银光，手握餐刀的女人还维持着攻击的姿势。
“我可警告你，贝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最好心里有数。”女人动作一顿，平静地收回手，把餐刀重新放到面前的盘子里，“就算是为了——”
——“为了‘我们’的胜利。”
女人以这句话作结，贝隆却是瞳孔一缩，然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加妮亚这个态度，看来是理解他此行所要传达的意思了，但是刚刚那一下子可真惊险，这女人突然发难，他根本毫无防备……得了，就算小宇宙没了大半也依旧不能小看加妮亚，他姐的手劲有多大，谁挨打谁知道。
看着他把最后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加妮亚毫不留情地夺过空掉的盘子摞在一起，然后再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东西还了，话也都说了，就连饭都吃饱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走人吧，这里可没有留你睡觉的地方。”“这家主人都还什么也没说，你倒是先开始帮他赶人了。”贝隆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我也警告你啊，老姐。”他叠起二郎腿，神色难得带上几分认真，“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要是记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最好少招惹人家。”
“管好你自己吧，到时候捅出大娄子，可就轮不到我，爸爸要亲自收拾你了。”“也就你到底都觉得他们真的能回来，跟个傻子似的。”贝隆最后这句话声音很低，也不知道加妮亚有没有听清，但他估计没有：唉，算了算了，谁不是傻子呢？语毕，他这次没再赖着不走，黑洞洞的异次元一开，再看过去的时候，椅子上已经没了人影。
加妮亚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两秒，才后知后觉地出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盘子，却是被旁边突然冒出来的一双手接了过去。
她扭头，本来说是“有事出去一下”的德弗特洛斯正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德弗特洛斯？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
夜色弥漫了整座火山，微弱的月光从窗子的缝隙里漫进简陋的卧室。肤色偏深的男人借着床头柜上的烛光拧开药膏的盖子，一股薄荷般凉凉的清香顿时涌出。他伸手在探进瓶盖，往手指上抹了两下，才端着它坐回到床边。而蓝发的女人跪坐在床上，光裸的后背对着德弗特洛斯的方向，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拢到前面，用脱下来的单薄衬衫勉强挡住胸口。
德弗特洛斯对着加妮亚的脊背怔愣片刻，这才仔细看起尚未完全愈合的两道伤痕。他抬起手，指尖一顿，还是覆上女人的皮肤，一点一点抹开手下的药膏。
“就这么放他走，没关系吗？”涂完了两处大伤，德弗特洛斯又拿起药膏沾上手指，涂上肩膀和后腰上细小的擦伤。突然的，也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地方，稳稳跪坐的女人突然浑身一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呼……疼……”
男人手下的动作一僵，沾着药膏的手指在半空中动了动。他想起还在圣域的时候，加妮亚也是这样在他身后帮忙涂药，还教育他无论如何不要忍着疼不说话。现在角色完全反了过来，她自己倒是把这一点践行得很好。
“知道疼还乱来。”德弗特洛斯想着竟然就轻笑出声，出口的责备倒显得也没什么威力了。他说完，见加妮亚已经缓过来些许，才又伸手抹完最后一处，放下药膏去拿绷带。
“对不起啊。”“跟我道歉做什么？疼的又不是我。”德弗特洛斯捏住绷带的一头绕过女人的腰腹，再从这里开始往上缠过去。
“诶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加妮亚这句话一出，德弗特洛斯直接胳膊一抖，好不容易没有把绷带扔出去，手腕却一下子感觉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张了张嘴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反驳的话，诸如“我根本没担心你”，愣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只有种缺氧的错觉，在微微移动视线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过靠近。德弗特洛斯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自从来到卡农岛后就懒得穿上衣的习惯，偏偏加妮亚的上半身正几乎完□□|露在自己眼前，胸前那一块白衬衫完全起不到任何遮盖的作用，越过女人的肩头往下看，无论是白皙的柔软还是中间的沟壑都一览无余。
完了。德弗特洛斯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纠集在一起的句子，最后只剩下清晰的两个字。许久没听到回音的加妮亚轻轻叫了他一声，作势就想要接过他手里的绷带，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覆上去的手就被反向包住，身子被拉着向后一靠，背后温暖到有些烫人的肌肤触感传来，两只胳膊绕过她的肩膀，加妮亚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人从后面稳稳抱住了。
“……德弗特洛斯？”“嗯。”
加妮亚微微朝后偏过头去，得到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回应，以及骤然包裹住全身的男性气息。
有些干燥的唇相碰触，引线一样点起了某种可燃的情绪，勉强用来遮盖身体的衬衫无声地掉落在地。视角在加妮亚毫无知觉的时候兀自旋转，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只剩男人放大的脸庞，以及唇瓣相离时带出的一道银线。
和她一样刚刚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德弗特洛斯感觉身体突然间不听指挥地自己动了，比如把加妮亚压到床上，双手撑在她的耳边，一条腿还弯起来跪到了她两条腿中间……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女人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散落在腰间、缠了一半的惨白绷带，还有弥漫了半张床的海蓝卷发——那他还能注意什么？！有些受惊和茫然的碧眸？还是抖动的睫毛、高挺的眉骨、还有鲜红的嘴唇？！根本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德弗特洛斯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烦躁地揪起手下的床单。
他不管了，先顺应内心的愿望，亲上去再说……这个念头刚出来，德弗特洛斯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鼻尖上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顾不得别的，低头一瞥，果然见女人腰上已经有些散开的绷带浸出一丝血色。
“那个……”加妮亚刚刚出口，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就猛地起身，抄起地上的衬衫往过一扔，然后飞快地——看起来还有些狼狈地——逃出了房间，还不忘“砰”地一声甩上门。
然后惨遭抛弃的女人只得默默捡起散落的绷带，艰难地自己包扎了起来。
*
似乎并不安稳的一夜却安稳地过去了，第二天又是个晴朗无云的日子。加妮亚照常早早起来准备了早餐，两个人倒是心照不宣一般对昨晚的……姑且称之为“意外”闭口不提。或者说，加妮亚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可以说是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德弗特洛斯到底也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早餐过后，加妮亚还打算下山去村子里看看，德弗特洛斯出门修炼，两人一同走到门外，分别的时候，加妮亚突然停下来，一番思索后说：“昨天你问到的，我弟弟的事。”德弗特洛斯回身看她，皱起眉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的确随口问过。然后就听加妮亚接着讲：“不用担心他，虽然贝隆看起来有点乱来，但是不是坏孩子。”
“……那是你弟弟，你知道就好。”他停顿一下，模棱两可地应声，得到加妮亚轻轻的点头。
“还有……”女人在他重新迈开步子的时候，又突兀地起了个花头，“昨天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是我的错，换药的事果然还是我自己来就好。”加妮亚的声音带着强行伪装的轻松，温吞的微笑挂在脸上，就像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德弗特洛斯真的不用在意一样。他轻哂，转过身便朝着加妮亚的方向大步靠近，而后者似乎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大睁着绿眸愣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躲避、或是后退的意思，这让德弗特洛斯感到些许满意。
“你这是听了你弟弟的话，决定不招惹我了吗？”男性低沉且富有诱惑力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宛如环绕立体声一样的效果几乎让加妮亚脚下发软。德弗特洛斯的语调里带着四分愠怒，四分嘲弄，剩下两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加妮亚咬住下唇，第一反应却是，昨天和贝隆的谈话他倒是真的听进去了。
但他现在做什么？他说出口要做什么？加妮亚只觉得心里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却是一个都解答不了。她尚未吐出半个字，肩膀就忽地被揽住，下一秒，一只手扣住自己的下巴，极其霸道地强迫她抬头。
眸子里映出的倒映不断接近，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双唇响起：“那就当是我招惹的你。”
静止的空气剥夺了她呼吸的权利，直到——直到——
——直到双唇相贴的那一刻，由远及近传来的清脆喊声针扎一样刺破了鼓鼓的气球，“啪”地一声打碎旖旎的气氛。
“加妮！！加妮——！！”熟悉的声音让加妮亚登时一惊，条件反射直接推开身前的男人，朝向声源的方向转身，就感觉紫发的小女孩扑进了自己怀里。而紧随着女孩的后方，蓝发男人面带笑容地踱步而来。
“……伯父？！”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Episode.22 你娘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