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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画皮画骨 ...

  •   也许每一个男子都会有过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得到了就不是最好的,谁得到?谁又不被得到?被得到的,没有立场与发言权。
      有了猫咪后陆离在宅子里的时间就更长了,天天猫不离手。他给猫咪起名就叫白小爪,也常常握着白小爪的爪爪就不松手,得亏穆先生送的是英短蓝白,要是别的品种非得挠陆离一脸花不可。
      “你就这么喜欢它呀?”穆先生都看不下去了,男人少有空闲的时候,得空一下就想着会宅子陪陆离,没成想,小六子被自己的猫给占了。彼时,男人想与陆离来一场午后play,可陆离抱着猫不撒手,再好的兴致也没了。
      白小爪是一个契机,可以说是男人与陆离之间少有的,能把两人连在一起的事物。有了白小爪,男人会记得宅子里有个人等着他,那是他的爱人。
      男人在陆离的生日过后就和陆离确定了关系,男人决定忘记他的白月光,而陆离得偿所愿,有人给了他一个家。
      陆离在厨师学校学了很多,至少做出来的东西色香都有了,只是味还差强人意,说到底,他最擅长的还是酿酒,这是老院长手把手教出来的手艺;陆离酿出来的酒色泽纯亮,味道醇厚绵长,那是他酿的第一坛酒,不多,男人没在,最后送给了管家。
      这年霜降,陆离就开始准备酿酒,动静蛮大,一共要了三个坛子。男人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自家小六子连猫都不撸了,再院子里弄一堆红红的东西。男人走过去莫名地问:“这是什么?”
      陆离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忙活手上的物事:“红曲,用来酿冬酿酒,冬至喝的,也没什么,就讨个彩头。” 男人坐到他旁边:“每年都酿吗?”陆离点点头,应道:“是啊,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那我每年都只给你酿酒。”
      男人想了想,觉得其实没必要,便问:“到外面买,多好的没有?”
      “这怎么能一样呢?外面买的,再好也不会按你喜欢的口味来酿。而且……亲手做的哪里一样了?”陆离这时正在弄红曲,江南湿气重,这红曲还是陆离趁夏天天气好的时候晒的,当时想着就算穆先生不要这酒,也可以酿给老院长他们,讨个彩头,“好了穆先生,别绷着脸啦,这个又不占地。”
      “真的每年都酿吗?”男人伸手摸了摸陆离的头,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小六子,陆离回望他:“真的!真的每年都给你酿。”
      陆离一共准备了三坛子酒,一坛子送回给老院长,一坛分给管家厨娘还有仆人,只留了一坛给自己和穆先生。陆离酒量不好,只能喝兑过水或者桂花蜜的,这一坛酒喝了很久,很久。
      冬至后,日子就快了,冬天的时间总比其他时节快,眨眼间就是除夕。陆离这是第一次在别的地方过除夕,其实都一样的,贴上春联、年画,准备年夜饭和包饺子的材料。
      可惜的是穆先生不在,男人要开年会,要回老宅,各种应酬。
      除夕夜,陆离白天去的孤儿院,吃了年夜饭又不知抽的什么风回到了宅子里。那片住宅区只有穆先生的宅子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管家他们早就走了,都是有家人的,除夕了,总得回家看看。陆离打开灯,从厨房里那出饺子皮和饺子馅儿,一个人包了起来。
      一个、两个……一直包到凌晨过才包完。“穆先生,你说我包的饺子好看吗……”陆离手里捏着最后一个饺子,低着头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白小爪这时已经睡着了,连猫都不陪他。
      “再捏就不好看了。”
      陆离猛地抬头,男人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餐厅门口倚着墙看他,风尘仆仆,怀里是打着哈欠的白小爪,“我回来了。”
      泪如雨下。
      春节后陆离又偷偷去定制了一个玻璃罐子,厚壁的,带木头塞子的,瓶底印着细细的纹路,二十公分高,直径十公分;紧接着就开始准备要装在瓶子里的东西,是彩纸折的千纸鹤和玫瑰,彩纸也是定制的,陆离细细的割开再折,每个千纸鹤和玫瑰都只有指尖大小,拆开可以拼成二十幅画,画上都有陆离写上的一句告白。
      陆离手巧,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包装,打蝴蝶结,偷偷藏起来,弄完才三月底。那一年穆先生的生日在四月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让陆离去研究给穆先生的惊喜,就像穆先生给他的惊喜一样。
      一个月,足够做很多事了。
      农历三月初五,穆先生开始不回家,只是还记得给陆离每天打电话,说是有点忙,生日的时候会记得回来看他的。陆离听得出男人声音里慢慢的疲惫,只说让他注意休息。
      三月初七,陆离出门用了同城邮递,把自己给穆先生准备的礼物寄到男人办公的大楼里去,要求三月初九到。这给了别人足够的理由。
      三月初八,男人回到宅子,只问他:“你昨天干什么去了?”陆离状似不经意的说:“寄了点东西。”
      “是吗?什么时候到啊?”男人懒洋洋的,跟平时陪陆离聊天没什么两样。“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是二十五到……”
      那是陆离第二段怎么回忆都不清晰的记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理由是什么,一切都快的让他无法适应。他拼劲全力抓住的男人,那个说爱他的男人,再一次把他送进了地狱一样的地方。这一次,他也许爬不出来了。
      周围都是血腥和腐烂的肉的味道,陆离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突然间被男人送到这个地方来。
      他一进来就先被招呼了一顿,前因后果也清楚的差不离。男人那几天没回家是公司里的账本被盗了,男人偌大的公司肯定有点见不得人的帐,连报警都不行,只能自己查。一查就查出,只有一个人出入过男人的办公室,那人和陆离一模一样,身量,发型,脸,无一不同。
      陆离在那狭窄的房子里只是被打和经受审问的手段,到底是男人的小情,底下人也不敢下手太重。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一开始陆离还会按被打的次数计算日子,慢慢的,他连保持清醒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见到男人,陆离有点恍惚,那些和男人的曾经就像一场梦,不甚清晰。
      “老板!”底下人毕恭毕敬地向穆先生问好。男人走近陆离,一如既往的温柔:“怎么这么傻呢?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别人许了更好的条件给你?”陆离昏昏沉沉的,没有应声。男人等了一会儿,突然抬脚用力踢向陆离右腿的膝盖。
      “唔——”尖锐的痛感激醒了陆离,偏偏喊不出来,嗓子叫太久,发声如此困难。
      男人细细地盯着陆离看,温柔一笑:“这次就当你不懂事,不听话的小猫教训一下就乖了。”继而转身对低着头的手下道:“废了吧,知道痛了,他就再也不敢了。”陆离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男人给陆离准备了很好的病房,只是腿一直没有做任何救治,男人铁了心要废了他这条腿。
      “醒了?”病房里坐在窗边的人用带着可惜的语气对陆离轻声道,就像怕被谁听见,“你怎么那么命大呢?居然没被他弄死。”
      陆离看着他,没说话。这人和陆离长得九成相似,不同的是气质,那人身上满是被惯出来的富贵人家的娇纵,脸都比陆离的精致贵气。陆离一辈子都学不会那种凌冽的、逼人的气势。
      那人缓缓靠近陆离耳边,轻声道:“我亲爱的弟弟,你不过是一个被包养的婊、子!你妈是婊、子!你也是!就算你有这张皮,你也别想跟我争,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你……干……的?”陆离垂着眼,断断续续的问。
      “是啊!可惜你猜对了也没奖励,”那人伸手摸了摸陆离的脸,“我亲爱的弟弟,无论你以什么目的继续呆在穆先生身边,都是你不该,一个私生子而已,就该活在臭水沟里,别出来恶心人!”
      陆离又不理他了,那人也不恼,靠回椅背上,温柔好像不是那个谩骂陆离的人,继续说:“说起来,我亲爱的弟弟,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到他身边吗?你想知道……”
      “知道……”陆离打断他,慢慢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哥……”
      那人噌的站起来:“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是打算拿这个当筹码吗?你以为……”声音渐渐远去,陆离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也没听完那人后面说的话,他太累了,他需要休息,也需要精力仔细想想,想想以后的事情。
      《张孔目智勘摩合罗》里说: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可以,陆离从不想要那张皮,九成相似的皮相,从来没人认清里面骨子的不同,世人皆是画了一张皮,而没有发言权的人连骨子都是别人画的,真可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画皮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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