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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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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纱帐放下,隔着朦朦胧胧的纱帐,就看见里面的白衣的人睡着,不知道睡得可否安稳。
月娘原想去看,想起,九公主对人是极度防备的,屋子里一定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东西,连屏风都不能放,晚上的时候一定要点燃所有的蜡烛,让一个房间明亮的没有一点点地黑暗的角落。
月娘也是后来才渐渐的明白的,这个女人内心的那种不安定和落寞,就好像一个野兽,张牙舞爪的,不让任何的人有靠近自己的机会,只是要保护自己。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窗外摇曳的树,看着镜子里的反射的那朦胧的纱帐里的白衣的女子,安静的听着时光从耳边流走。
隔着纱帐看见月娘的背影,坐在梳妆台前,低头看着什么,拉开帐子,轻声地走到她身边,看见她的手上拿着红底金边的花签,上面的署名是八王爷府的。
月娘抬头,看见她就在身边,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吓了一跳,刚才也没听见什么声音来,九公主就跟幽灵一样的出现。
你醒来却也不说声,要吓死我么?月娘小声的抱怨。看她的目光放在自己手里的花签上,忙慌乱的塞进盒子里,不叫她看见。也不敢抬头看她的眼,怕看见她眼睛里的异样的神色,话就含在嘴里,说,这个是昨日里送来的,妈妈说是一定要去的,可是,我怕到时你在的话就不好,我想如果麻烦的话还是可以推掉的。
八哥是个得罪不起的人,他至少不好女色,只是去唱唱曲,没什么好避讳的。
九公主的话让月娘笑不出来,她的眼睑一重,盖上了眼睛,眸子里含着水汽。很多时候都明明白白的知道,两人间的距离是那么的差别,现在却更加真切的明白了。她是权贵,皇家的人,自己却是个身不由己的妓女。那时在宴上见了,她坐在上座,自己却在男人的目光中,卖弄风情,不得不柔着腰讨他们高兴,做了他们的玩物。谁愿意这样,谁能反抗,就像她说的,八王爷是个得罪不起的人。九公主也是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谁都比她高踩着她践踏着她。
想着,眼泪就像是雨水一样的成串的往下滑,滑过脸,滑下唇,沾湿了那残留着些许胭脂没有被九公主吃掉的唇。
九公主看着她哭却莫名其妙,她本是个不会说话的人,自己的感情淡薄,藏的又那么的深,难得遇见个可以放下感情的人,却发现这个女子却如隔着烟雾般难懂,叫她在这份让她都觉得莫名的慌乱的情绪前手足无措。
她说,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如果你不原意,那就不要去了。
月娘用袖子擦干眼泪,轻轻的说,没,只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九公主调侃她说,女孩子家都就喜欢找这样的借口,今个日子里,怎么会有风有沙子呢?
月娘白了她一眼,亏她还是个女儿身,却连女孩子家的心思都不懂,女子的有些话就不喜欢明说,就要借着别的东西来掩盖下。
为什么哭?九公主低下身,几乎要跪在月娘的身前,手放在月娘的手背上,手心的凉意叫月娘的心平静了下来。
没,只是想起了些东西,觉得心里不舒服了,到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九公主看月娘的脸,就知道她躲闪着,她也不勉强,很多时候,她的情绪来的那么的细微,微量,有节制的给着别人。
你该回去了。月娘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半垂,觉得已经完了,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一天的辰光,日子一点点这样的消失,自己也一点点地被摧毁着。
九公主看到外面的皎洁的月,心底突地生了一个想法,她对月娘太相信了,在她的身边忘记了防备忘记了自己,就好像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在自己的身子里的,老是吵闹着要出来玩耍却被自己密密麻麻的关着的另外一个自己。月娘却把她叫了出来,要她主宰了自己的身子。想着,就不住地握住了拳头,这样是不对的,月娘就像是一口温柔的月光倒映的井,看着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抓住那月光,却是一步步的掉入深渊里。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对她太信任了。
九儿,怎么了?一个柔软的声音打破她脑子里的迷雾,她的混沌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光芒,微微的晨曦照进。一只洁白的手抵着她的额头,那手柔软细嫩的触感带给她的一种温度叫她突然觉得自己竟然在眷恋着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许根本就只是自己的幻想一样,被娘抚摸过,娘低下头,在无知的自己的耳边轻轻的说,九儿,快快长大,娘要九儿快乐的活着。
想着,就觉得可笑,怎么可能,娘在满月的时候就被处死了,那个疯女人又自己会那么温柔的对自己,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到这些可笑的东西。疯了一定是疯了。
九公主把头埋在月娘的大腿上,过了许久,心里平和了,说,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月娘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生出一种惆怅,九儿还是要走的,陪着自己的都不会永远的留下来,来的时候热热闹闹的,把人的活气的到来了,走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就好像自己孤单着才是对的,有人陪着就不对了一样。以前没去注意,谁会想这样的事情,灵魂都整个的麻木着,什么都不晓得。现在怎么就开始想这样的事情了。
你……月娘突然想把她留下来,却忍住了,嘴里说了个你字,就没有了下文,这样坐着,抬头看着九公主站起的高高的身子。
九公主转身,看月娘,说,怎么了?
你……我明晚会去。月娘低头,轻轻的说。
哦。九公主应和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身着白衣的高瘦的身子消失在月娘的房间里,月娘突然觉得这里怎么就那么冷清,她想留住她,问她她说的话是真的么?她反悔了么?
朱红的窗格子外面的暗沉的夜空,衬得那月更加的白了,白的就像是自己的脸,无力的苍白。一根蜡烛在桌子上燃烧着,照亮了那么点的地方,这个地方还是暗的,每个角落里似乎都会有一双眼睛盯着这里,怎么都不肯放过自己。
月娘突然明白,为什么九儿要把整个房间都点亮没有一点的黑暗留下,黑暗太可怕了,总叫人担心叫人惶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