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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警示 ...

  •   安氏的一声叹息令阮诺不由侧目,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轻轻地比划起来,比到一般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说不出来话还真是不太方便呢。
      安氏看着小姑娘微红着脸又要低下头去,心下了然,轻笑着开口:“你刚刚比划的很好,你只管继续比划下去,多少我也能看明白一些。”
      阮诺只当安氏是在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抬手比划了,只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陈嬷嬷,用口型慢慢地说了“纸和笔”三个字。
      陈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安氏提醒了她才反应过来,见陈嬷嬷转身出去找笔墨纸砚了,安氏拍了拍阮诺的手,叹道:“其实哪里用得着纸笔呢,我啊早些年没有出阁嫁进沈家之前,闺中有个好姐妹儿也是这样的先天不足,你的手势意思我大概还是能看明白的。”
      “你说的是真的嘛?”阮诺试探着比划了一句。
      “可不比黄金白银还要真?”安氏笑了。
      阮诺轻舒了一口气,侧头轻笑,伸手比划道:“怪不得佛说有缘则聚,今儿我才深有体会。”连日来发生的一切,从借尸还魂重生到如今安氏对自己的另眼相待,阮诺只能将其归结为一个“缘”字。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姓我姓,名我名,何须多问。有人相邻终生却陌生得不谋一面,有人千年一遇却亲近如亘古知己,都是心缘。既是缘,便随缘吧。”
      脑海里蓦然回想起前世与庶姐阮心去庙里烧香时主持与她说过的一段话,当时她只觉得无趣,如今这番境遇倒让她不由时常想起这段话,心下也颇多感触。
      安氏见阮诺露出一副怔怔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是还没等她回味出哪里不对的时候,阮诺又比划道:“我知道娘怜惜我,心里很高兴。”
      “高兴就好……”
      这会儿安氏对阮诺更多了三分疼爱,本来或许还是同情多一些,可是见她如此乖巧懂事,安氏就不由想起自己的长女来。
      安氏膝下所养一女三子,早些年大齐和邻国南诏和亲的时候,安氏长女沈绾被皇家选中封了郡主远嫁异国他乡,沈绾出嫁的时候不过及笄,安氏哪里舍得,可终究皇命难违,一别经年,安氏思念女儿思念的紧也抵不了这万水千山的距离。如今长子娶亲,长媳虽然口不能言,但是脾性柔顺倒是有几分沈绾的影子,安氏见了哪里能够不心生怜惜?
      等到陈嬷嬷取了笔墨纸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婆媳俩儿相处融洽的局面,她捧着笔墨纸砚站在门口,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才眼巴巴地让我去找了这些东西来,这会儿回来了倒是使不上了,感情是要支开我说体己话呢?呶,这些老婆子我可不管咯!”
      说着便将手中托盘往前一松,一脸的不乐意逗笑了安氏和阮诺俩儿,一时之间羲和院内洋溢着令人舒心的温馨,恍若三月里春花绽放。
      从羲和院回到回雪居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时分,阮诺一进院子就看见月荷抱着滚滚坐在台阶上,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着意放轻了脚步挪了过去。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呢?”
      阮诺才要靠近月荷便被身后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吓得她步子都踉跄了一下。
      月荷闻声抬头,见到阮诺立即露出了笑容,她站起身来扶住阮诺,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月荷才看向刚刚说话的红玉,脸上划过一抹不悦,呵问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呢,吓到主子你担当得起吗?!”
      红玉轻哼了一声,面上毫无羞愧之色,她瞥了一眼阮诺,不紧不慢地道:“我这不是才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夫人随口问一句,哪成想就惊吓到了夫人?是我一时疏忽了,还望夫人不要计较才好。”语气中的轻蔑和不以为然落在月荷的耳中,她气得忍不住冲上去就给红玉一个大耳刮子,可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被阮诺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手腕。
      月荷惊讶地看向一脸淡然的阮诺,眼底带着明显的不平和疑惑。
      这红玉不过是仗着那沈家的老太太给她做依仗才如此嚣张,可阮诺始终是个主子,哪里能让她这样轻贱?月荷念着阮诺一贯柔顺的脾性,担心她又要忍气吞声下去。
      阮诺勾唇看着红玉,清凌凌的目光仿若能洞悉一切,直到红玉禁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开始又露出浮躁来的时候,阮诺才伸手比划道:“原来这就是太夫人屋里的规矩麽?”
      简简单单的动作,即便月荷转述时也语气平平,可红玉还是忍不住后背一凛。她之前轻慢阮诺还是心存着试探之意,心想着要是这阮诺若果真是个软弱好拿捏的,那么太夫人交给她的事情那是再好办不过;如果不是她也好借题发挥,总有办法让阮诺出洋相做错事,到那时候沈家哪里还有阮诺的立身之地。可是红玉却没料到阮诺可以如此淡然的四两拨千斤,看着她恬静无波的俏脸,红玉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应了,就是承认沈太夫人屋里不分上下,岂不是变相在说太夫人治下不严?可若是不应,这罪名便要落在了她的头上,顶撞主子按着沈家的规矩轻则扣除月钱,重则打残了赶出府去。
      红玉目光闪了闪,勉强赔笑道:“是奴婢僭越了,还请夫人责罚。”
      阮诺静静地看着红玉,抿着唇也不说话,只扭头接过月荷怀里的滚滚,一只手托着滚滚圆润的身子,一只手轻轻地抚着滚滚柔软的毛,院子里瞬时陷入一片寂静。
      这会儿阮诺没有指示,红玉也不敢再贸然开口,只能低下头去静静地等着,心里的不满也跟着一点一点沉淀。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阮诺才用一只手对月荷做了个手势,然后就抱着滚滚径自走进了屋子。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红玉才恍然抬头,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望向月荷,后者抬了抬下巴轻哼一声,语气不善的对红玉道:“夫人累了,要歇息了,红玉姑娘也不必在跟前伺候了。”她微微顿了顿才缓和了语气对红玉道,“一仆不侍二主,红玉姑娘行事也总该自己想明白,夫人……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
      自这一日后红玉果然安分了许多,对着阮诺时完全收起了之前轻慢之态,虽然也没露出多少热络来,但是至少不会再给阮诺找不痛快了。
      月荷一边为阮诺研磨,一边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打络子的红玉,轻声道:“红玉这两日倒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看来夫人的法子还是有效的呀!”
      正在练字的阮诺闻言笔锋微微一顿,对月荷的话心里是不以为然的,这会儿的红玉是安分了,可是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红玉是不是真的收了心又哪是这一时半会儿能看得出来的呢。但是她也没有反驳月荷的话,只微微勾了勾唇,继续埋头写着没有写完的《惜春赋》。
      月荷见阮诺如此,猜着她大概是不大情愿听关于红玉的事情,于是便收了话头,歪着头看阮诺写字。
      “曾占东风梅傲雪,惜春且作留春赋……”轻轻地念了两句,月荷心里赞叹,忍不住感叹道,“夫人的诗写得真是越来越好了,心境也似乎与以往不大一样了。”
      看着纸上娟秀雅致的簪花小楷,月荷心里直不住地自豪起来,便是曾经在京城众多闺阁女儿中书法第一的大小姐也未必能写出她家小姐这样好看的字来啊!
      阮诺搁下笔,接过月荷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之后才慢慢悠悠地比划道:“你如今果然精进了,这点儿差别都让你瞧了出来?”
      月荷把这一句当做是夸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笑道:“那是自然咯,不过也是夫人教得好呀~”
      看着月荷眉开眼笑的样子,阮诺也不由抿嘴静静地笑了。
      说起来,闲时她也曾翻过原主旧日写过的一些诗词小文,虽然原来的主儿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但是字里行间仍然有着淡淡的挥不去的忧伤。阮诺以前是不大喜欢这些诗词的,如今换了个地方,换了副身子,心境却也如月荷所说的那般跟着发生了些许变化,不至于自怨自艾,但是终究做不到坦然以对。
      她是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闲观庭前花开花落,然而沈家之于她而言并不是长久的安身立命之所,如今她与沈缙两个人顶着夫妻的名头倒也相安无事,长久下去却到底不是良策。
      阮诺看着纸上那一句“曾占东风梅傲雪”,不自觉地又想起前世的事情来,她长叹一口气,尽管前世对阮老爷子诸多抱怨,而今却觉得闺阁绣房实在不是她能安心待下去的地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阮诺想,若是有一天能离开沈家,会不会有另一片海阔天空?
      就在阮诺出神的时候,院子里红玉的声音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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