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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轮回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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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越来越快,一次比一次沉。
耳边回响着他的话,一如既往地犀利,比以往少了几分讥诮,而多的那几分是什么,她不敢推敲。他围着她的手臂毫无松动的意思,反而搭在了她的肩膀,沉沉的,把她整个人都禁锢在原地。
心脏几乎就要从口中一跃而出。
她稳了稳语气,结结巴巴道:“我,我承认,是我前面得意忘形了,我,我道歉。佐助,你的手臂……好重……”
“重……”他愣了一愣,才慢慢地放下手臂。她顿觉全身一轻,然而好像柔软的棉被被人一下从身上揭开,温暖的感觉迅速的从身上流失,她抚了抚手臂,竟觉得有些冷。
就听见身后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平静的道:“我很重吧。”
“啊?”她愣住,转身傻傻看着他。
“那个时候,就是我中箭的那个时候,虽然后面的一些事情记不清了,不过最后是你把我背出去的吧。”
她点了点头:“嗯,这倒是的。”
“只是你一个人?”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有我一个,还能有谁呢?”
“很重吧,以你这点力气要背着我的话。”
她长吁一口气:“别提了,差点腰都断掉。”
“怎么做到的?”
她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一边想着放弃吧,可一边身体却不停地走着走着,最后,就这么出来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奇迹。”
他想了想,又问道:“害怕吗?”
“一开始害怕极了,后来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记得要往前走。”
“为什么不放下我?放下我的话,你就能彻底摆脱我了吧。那个时候不是听了伊贺钦的话才去跳悬崖的吗?”
“这怎么可能。”她无奈耸耸肩,“我这个人啊,怎样也学不会你们这边的那套思维习惯,见死不救这种事情我从没想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在做了。”
“不是叫你自己走出去吗?”他不看她,小声道。
她摇摇头:“我……我不行的,先不说身体能不能自己撑过去,如果抛下你的话,光是愧疚感就能把我压垮了。另外……”她顿了顿又讪讪笑道:“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死定了,一个人孤单单的面对死亡还不如多一个人好点——啊,对了!对了!”
“怎么了,干什么突然那么兴奋?”他皱眉看向她,思量这回她又冒起什么奇怪的想法。
她抬起头,明亮的双眸望向他,语气轻快起来:“佐助,你看,那个时候虽然我表现的不怎么样,不过我还是救了你对不对?”
他道:“你想怎样?让我报答你?”
“你愿意吗?”她立即满脸的期待,“你愿意报答我吗?”
他稍稍避开她热切的视线道:“这个……要看你希望我做什么了。”
“哦。”她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嘴唇,小心翼翼道,“你看,把你背出去这种事,虽然换做别的忍者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对我真的是豁出性命才能办到的。对我来说付出是很大的。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报答我的话自然是最好的,而且这个报答是可以多少要求高一些的对吧?呵呵。”
他露出警惕的神情皱眉道:“不要转弯抹角,你到底要说什么。”
“佐助,那个,”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想说关于伊贺……”
“我拒绝。”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她急道。
他冷哼一声:“关于那个女人的话题我没有兴趣。你要报答可以,但换一个跟她无关的。”
“报答这种东西怎么可以由当事人自己指定——呃,当然是你说了算,你说了算,”她察言观色迅速由纠结变为妥协。现在为部长大人辩护什么的估计会惹小帅哥不快,但想到与部长大人的约定,又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但王子殿下说不行了,再唧唧歪歪就是自讨没趣。
“想好了吗?”他催促道,“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嘀咕道:“我说了又怎么样,如果你不满意,还不是被你否决……感觉很没诚意的。”
他不为所动地看着她:“你想怎么样?做和不做本来就是我的事情。”
她闭上嘴,只敢用眼神向他报以抗议,被他照常无视。
“还是算了吧。”最后她放弃道,“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突然她感觉手头一紧,随即双臂刺痛起来,只是一瞬的时间,她顿时感到浑身都如遭了电击般,刺痛感在最初的几秒过后变得剧烈,不到片刻,她就痛得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本能抱住双臂,跌倒在地上。
这一切实在太快!
等佐助反应过来,她已经向下落去,错乱的发,浓重的身影与几小时前的那一幕如此的相似,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眼前人一起往下落去,整个人刹那陷入某种僵硬状态,顿住了;几秒之后,他飞快的闪到她身边,伸手,才接触到她的手臂,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这股力量霸道而灼热,好像是沿着他的指尖一路往他的身上烧灼而去,几乎让他失去知觉。
等他从恍惚中回过神,眼前的人已被黑色的烟雾围绕,诡异的咒印在她的身下涌现。它们仿佛被大地禁锢的狂蟒,纷纷从被束缚的地方挣脱,潮水一般冲上她的身体。
一笔一划,过继术在她的灵魂上刻下深黑的咒印。
他眼睁睁看着黑色咒符慢慢爬上她的肌肤,却束手无策,他能感到原本植入她身上的自己力量被黑色的咒印一点点的析出,自己先前与她建立起的联系,在慢慢崩塌。
黑色的咒印爬上她白皙的手腕形成一道深刻的锁链,它们并不停息又快速蔓延到她的脸庞,源源不断地汇入她的眉心,开出一朵黑色火焰。
过继术……
他伸手,手掌从她的脸庞透过。
毫无感觉。
似乎是忍过了最初的剧痛,她咬紧的牙渐渐放松。
慢慢地,她抬起头。
黑色火焰般的咒印鲜明的刻在她的额中,她的双手手腕处现出由咒印形成的浓重镣铐。一时间他只觉有炙热的烙铁狠狠的压住在自己的心头。
“越然……”
*
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中的异动,她不由轻咳了几声,伸手搭上他的肩,借以支撑。
他轻拍她肩膀,扶她靠在一侧的墙上。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却发现她也正在打量着自己。
“你在打着什么主意?”他听见自己平静地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继续看着他,冰蓝色的双眸闪烁一丝带有恶作剧意味的笑,月光跳跃在她凌乱的发,刹那间,那个爱作弄人的女孩子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眼前。于黑夜中她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同样的戏谑表情,同样稍稍歪着脑袋,对他微笑。
与她相对的男人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看出了异样,沉思片刻,他道:“你爱算计人的脾气还是一点也没变。”
她凑近他,微微抬起头,俏丽的鼻尖碰上他垂下的发,他能感觉她微弱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脸庞:“是不是让你开始恼火了?刚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啊,宇智波鼬。”
他并不动怒,如她一样地往前凑近了几分,直到自己在月光下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覆盖。
“正如那个人所说,我在温柔上面并无一点天分,而你也在退让上面没有什么长进。这些年,我们都没有什么进步,伊贺钦。”
她愣了愣,随即加深了笑意:“似乎和那个人接触以后,让你坦白了很多。”
“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不能做到坦白的话,或许我可以试着去做到。”他盯着她的平静眼神毫无动摇,“这大概是我能做到的……对你的温柔。”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为何不看着我,伊贺钦。”
她垂眉,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以你的脾气,难道现在不是反驳我的时候么?”
终于,她淡淡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她抿了抿唇,“每次我以为自己掌握了绝对优势的时候,却总是在你面前占不到一点便宜。”
“这些年你在别人那里占到的便宜还不够么?”他反问。
“怎么够?远远抵不上在你面前的挫败感的万分之一。”她侧首,视线漂移到屋子阴暗角落。
“现在被你算计的人似乎是我。”
“你又何尝不是每次都会拉我垫背?”
“我以为,失败的人也是我。”
她冷哼一声,自嘲笑笑:“算了吧,你的好胜心那么强,怎么会真心承认失败。”
“你又何尝会比我来得谦让?”
一时间她有些语塞,沉吟片刻才说道:“你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佐助。这样的局面下,还想跟我抬杠?”
他摇了摇头:“现在的佐助,已经不需要我处处为他操心。”
“看来我错过很多东西。最近你的转变完全让我刮目相看。”
“我以前认为凭着一己之力,可以左右大局。”他想了想,注意到她的凌乱,于是伸手轻轻拂去落在她唇边的乱发,“现在再看,或许那时的我因为有傲气,所以不信任其他人,总想把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不过,最近我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不,与其说是明白,还不如说是看清。”看向靠墙而坐陷入沉睡中的少年,他的神情柔和了几分:“每个人都有自己去选择的权利。如果因为自己的力量强大而想要替其他人做出决定的话,说不定结果反而事与愿违——我希望用自己与你的牺牲为佐助安排接下来的人生,结果不仅是你没有守住与我的承诺,佐助也反而因为对木叶燃起仇恨而踏上了复仇之路。”
她沉思片刻,并不做评价,问道:“恼火么?关于我没有守住约定的事情。”
“开始有点。”
“不想知道原因么?”
“以你的脾气就算我现在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她沉吟片刻,又道:“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做好我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佐助做自己的判断。”
她认真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他的神情仍然是平静的。
深色的双眸里,她找不到一丝严厉和懊恼,月光氤氲上他的眉梢,柔和了他的嘴角。
她开口道:“你的头发长长了。”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不是谢顶,头发总会长长的。”他回答。
她侧首继续回避他的视线:“你……变了不少。”
“我记得你也说过,是人总会变的。”
她一怔,继而道:“看来你心里也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么?打着对方的主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这一次不生气么?”
“就像那个人说得‘习惯就好’。对你,我已经放弃要求你坦白这件事情了。”
她皱起眉,他仍然从容不迫地紧盯着她的双眸:“何况,有些事就算你不说,以我对你的了解现在也能猜测出一二了。”
她伸手扶额。
“开始头痛了?”他的嘴角不为人察觉地浮现一丝笑意。
眼前的场景突然让他回忆起儿时与她彼此间少之又少的共处闲暇时间。
当时的年幼忍者会玩一种叫做“猜猜我手里抓着什么”的无聊游戏打发时间。凡是与他对峙过的伙伴,大部分会因为连续失败而对他退避三舍。
然而伊贺钦却是唯一的特例。
她总是他唯一的特例。
他们之间,长久以来,输赢对半。
当她无法猜透他手中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时,就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宇智波鼬,你根本什么都没有拿是不是?她会嘟囔着嘴,一边扶额,一脸不快。你应该知道这样是犯规的吧。
别找借口,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有十秒钟,你还是认输吧,伊贺钦。他往往是这么回答。
大多数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冷哼几声承认失败。但偶尔也会作出现在这样的回应——
月光下沉默的女子渐渐舒展眉头。嘴角微微上扬,冰蓝色的眼睛重现嘲弄的笑。轻轻,她拽住他的衣角。
“那么让我们把游戏进行到底吧。”
看着她,他平静地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也好。”
突兀的,木门就这么被粗暴地推开。
一阵晚风,裹挟着冬日的寒冷冲了进来。月光下,她被他整理好的发再度被吹乱,寒冷无情的侵袭,令她不得不缩起了身子。
什么时候来人已经站到了屋中,比夜色更深的长裙把月光都掩盖了过去。
火空黑夏的动作永远比她的声音先至。
“老大,我来接你了。”
瘦弱的女子嘴角再次浮现笑意,看向面对她而坐的男子,她换上一贯轻柔的语调:“那么,我该走了。”
宇智波鼬皱了皱眉,将动未动之时被她用手掌按在了胸口:“不,你现在最好不要动。过继术之后又为我疗伤,难道你不是快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了么?”
剑士警惕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说道:“这么说他现在没一点防御力了?”
“他暂时不能行动,”伊贺钦点了点头,将他身上披着的黑袍脱下,披在自己身上,看着剑士嘱咐道,“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杀他。”
火空黑夏的脸上露出些许失望:“老大,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真是一点也不干脆,不会是被这个拖拖拉拉的男人传染了吧。”扶住她羸弱的身子,她朝男人投去危险的视线,“还有,他加之在我身上的银针怎么办?”
“不用担心,”走到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鼬刚才给我治疗把自己的查克拉传输给了我一些,我会帮助你解开。”
剑士耸了耸肩膀,看着坐在床边沉默不语的宇智波鼬,又看看倚墙而坐陷入昏迷的宇智波佐助,轻轻呢喃了一句:“说实在的老大,你那么弱还能搞定这些人,这一点真让我佩服……”
话音未落,人已经远去。
她闭上双眼,迎向彻骨寒的风。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宇智波鼬。
这一次你还能猜到我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吗?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