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小传（明孝宗）》河里的石头

35、宫女放归

　　最近皇宫里面出了一个笑话，素娥听说的时候是在一个午后，朱砂闲着没事讲着给她解闷玩的。说是前面有一个小太监，是在净房伺候的，结果竟然把万岁爷净手用过的蜀绢帕子洗干净，然后几块帕子缝起来给做成了一个帘子挂起来。结果被人当成了小偷送到东厂去了。

　　朱砂说完捂着嘴咯咯的笑，觉得这个小太监实在是没有见过好东西，这皇宫里面万岁爷和娘娘们的东西多少都是用完了就扔。哪还有眼皮子浅的干这丢人的事儿。结果现在传的满皇宫都知道了。

　　而且连万岁爷都惊动了，朱祐樘听罗祥汇报了东厂查到的情报以后，知道这是一个误会，这小太监并不是有意偷盗后，只是觉得好东西扔了浪费就拿回来自己用上了。他也没有深追究，只是让人打了几板子又教了些规矩就放过去了，只是私下里也有些感叹，这蜀绢是不是真的是用的太奢侈浪费了 。

　　结果没想到没过两天，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外面，王恕王老大人一听说后，了解了一下蜀绢的制造工艺极为复杂而且价值不菲后，马上就上了折子，请求朱祐樘禁止使用这种蜀绢，称这是劳民伤财。而且如今国家到处都缺钱用，赈灾缺钱，军队没饷，皇宫内实在不该如此奢侈。应该削减宫中的用度。

　　朱祐樘见了这个折子以后，思索了一番就同意了，他也确实觉得蜀绢用来净手太过奢侈，而且经过一番考虑，同时还禁止了其他几种比较名贵的锦布，其中就包括先皇最喜爱的一种南京出产的大红色的细布，这种布穿起来特别的贴身舒适，因为它其实是用细绒毛纺成的，造价比几种名贵的锦还要贵几倍。这次一起也禁止使用了。

　　素娥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窘迫，皇家无小事儿，真是屁大点事儿朝臣也要管，当然朱祐樘禁止了宫中使用几种锦布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皇宫的各种各样的布料不知有多少种，少几样完全没什么影响，素娥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说是非要指定用某某中布料才可以的人。

　　只是偶尔晚上在书房的时候听朱祐樘感叹，国家处处都缺钱，但又不能随意的增加百姓的赋税，相反因为各种天灾，还要免了一部分赋税，如此情况下，真是缺钱啊，皇宫里却是该节俭些。

　　素娥听得多了便也想帮些忙，想想皇宫里几万人就围着这一家人几个主人伺候，每天的花费都极大，是该想办法开源节流。

　　开源暂时还没有想出来办法，但节流么，这次的厕纸就是一个问题。

　　这蜀绢原本是用在净房里的，那不用蜀绢用什么呢。要死换另外一种布的话，那就是换汤不换药的。没什么用。

　　原来在家的时候，素娥知道是有厕纸的，不过张家不是大富之家，用的厕纸比较粗糙，素娥都是勉强将就着用，这肯定不能给万岁爷用的。

　　在找人一问，原来皇宫内也是有细纸用的，这种细致比较软，外面很多有钱人家里就用的这种厕纸。素娥还特意的让人拿过来看看，发现虽然比写字的硬纸纸软了一些，但离柔软舒适还有很大距离，而且它还不吸水，这才是最重要的。

　　素娥觉得如果让人改进一下，让厕纸变得柔软吸水倒也不是不能用。便吩咐了下去，让宫里面的匠人们想办法。想来凭着这些匠人的聪明劲儿应该不难。

　　朱祐樘听说了这件事儿以后，还过来笑话素娥，觉得她异想天开，世人造纸的时候都是想办法防水，越防水纸质越好，怎么到她这里就反过来，又要纸软还要能吸水，这不纯粹是难为匠人么。

　　“万岁爷怎么这么没有新思想呢。”素娥辩解道，“我记得以前还听人说，如今宫里面用的牙刷就是万岁爷发明的呢，看万岁爷也不是常人，怎么现在越发的规矩了呢。”

　　说起来，牙刷这东西还真是朱祐樘第一个给发明出来的，后来觉得好用也就传出去慢慢的普及了。

　　朱祐樘听了素娥的话失笑，“好，那我就等着看造纸的匠人能不能造出来你说的纸。”

　　素娥连忙趁机提要求，“我造出来可就是用的，倒时候万岁爷可是一定要用呢，要是觉得好呢，那就推广开来，越多人用越好呢。”

　　朱祐樘点头又摇头，“我用没问题，不过这东西可不是越多的人用越好，毕竟是纸，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是金贵的东西，哪能随便用。怕是买也买不起呢。”

　　素娥这才想起来，就是造出来软纸，也同样是给富贵人家用的。不由得有点丧气，不过马上又想到，这东西怎么说也比布便宜，至少皇宫的花费是能少一些了。也算是达到了一点目的。

　　万岁爷说是要削减皇宫的用度，不过只裁撤几种布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其他的地方，宫里面也没有人敢真的做出什么，万一被人扣一个苛待万岁爷或者后妃的帽子，谁也承受不起后果啊。

　　朱佑樘烦恼了一阵子，就把这件事儿交给了素娥，让素娥在好好的看一看，那里可以省出一大笔费用来。

　　素娥接了这一个任务以后，决定还是要实地的考察一下，要把皇宫内各处的生活用度和支出实地核实一下，了解的情况才好动手不是。

　　但不管怎么说，素娥这第一把火不能烧到后宫的娘娘处，那都是长辈，一个都不能得罪，未成年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们也不能削减用度，不然就要窜出来万岁爷苛待兄弟了。

　　素娥想了一圈，觉得还是消减宫里的人手这个办法比较可行，这皇宫里整整有几万人，朱家现在不过只有几十人需要伺候，不知道有多少是在宫里混日子的，干吃饭不干活，完全可以放出去让她们回家啊。

　　这天上午，处理完宫务，素娥把身边的几个嬷嬷叫到了身边。

　　“嬷嬷么也知道我最近在忙什么，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一下。”

　　孙嬷嬷忙笑道，“娘娘有什么直接问就是，我们在宫里这么多年，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不论什么事儿，定是对娘娘知无不言的。”这段时间娘娘到处查看，肯定是要有大动作了。

　　素娥沉思了一下，“我最近算了一下，发现皇宫里面完全可以放出去一些人，这太监们都是无根的，出去也没办法谋生活，因此就决定还是放出去一批宫女嬷嬷，看看宫里面有没有自愿归家的，就把她们放出去好了。”

　　孙嬷嬷张大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见的话，往旁边一看，其他的三个嬷嬷也是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样子。

　　“皇后真的愿意放宫女和嬷嬷们归家？”颤抖的语气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多少年了，她们这些进了宫的女人，早就绝望了，以为一辈子也出不去了，结果忽然间就有了一个机会在眼前，这让她们如何不激动。

　　冷静冷静，皇后娘娘还没有真的决定呢。孙嬷嬷使劲的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是有这个打算，但具体怎么执行也要有个规章制度，不然一窝蜂的都走了，那可不行。这不就想着找几位嬷嬷商量，看看该怎么行事。”这件事儿牵扯的太多，需要六局二十四司各级的女官一起配合才能完成，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见不到结果。

　　“娘娘真是仁善！”孙嬷嬷突然间泪流满面。这么些年皇宫内只进不出，不知道多少人一辈子都埋葬在了这高墙大院。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愿意让人归家，这是多大的仁政。

　　“娘娘放心，这件事我们几个必然帮娘娘办好，保证不会出纰漏。”这皇宫里各司其职，尤其是女官，都是需要培养的，娘娘要放人出去，必然不能一蹴而就，而是把接替的人都安排好了，务必保证皇宫内一切如常，这才行，这就需要定一个详细的规章制度，才能顺利的实行。

　　不过这完全难不倒他们，那些个女官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哪个不会麻利的就把该交代的该安排的安排好，绝对不会拖沓。而且还一定保证差不了差错。毕竟关系到这么多人的命呢，谁都不会允许出一丁点差错。

　　“原本皇宫里就有五年放归的规矩，不过前朝这么些年都没有人执行罢了。娘娘就按着这个规矩行事就好，这是祖制，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孙嬷嬷马上就给素娥定出来一个出宫的年限。

　　“以后定下规矩每五年放一次。不过这次例外，等有了结果我就去求万岁爷下一道恩旨，等到年末就放一批人出去。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嬷嬷们务必在这个时间段内，把事情都安排好。”

　　“娘娘放心。”四个嬷嬷都排着胸脯保证。表示尽快会找六局的女官进行协调统计，然后拿出来一个章程给娘娘过目。等娘娘满意了，在落实下去。

　　简单的定下来大致的行事计划，四个嬷嬷下去办事去了。

　　晚上，等到皇后娘娘那边休息了，四个嬷嬷难得的聚在了一起。

　　几个人摆了一桌席面，人人神情激动。

　　“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大的年纪了，竟然还有归家的机会！”四个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赵嬷嬷说道。宫里选人的规矩，宫女都是小姑娘选进来，而嬷嬷们则是结了婚的妇人，赵嬷嬷在外面也是有家有儿子和相公的。而另一个和她差不多的钱嬷嬷也是这样的情况，马上在一旁附和。她也想回家。

　　经过半天的消化，几个嬷嬷已经冷静了下来，听着赵嬷嬷的话，孙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据都是苦笑了一下。

　　她们两个年纪大，离家太久了，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家里的状况完全不知道，是不是有家可归还不一定呢。再说在皇后娘娘那里，二人更受重用，孙嬷嬷是最大的，以前一直都是领头拿主意的，而李嬷嬷如今更是帮着娘娘在调理身体准备这怀孕的事情，她们两个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离开了，起码第一批是不用想了。

　　“等到年纪大了，伺候不动了，就跟娘娘求个恩典，到时候要是还有亲人在的话，咱们也回家！”孙嬷嬷端起了酒杯，和李嬷嬷喝了一杯。这个地儿她们真是呆腻了，就是死也要死在外面。

　　不管到底那一次才能离开，总归是有了希望，只要有娘娘在，希望就在。

　　这一个晚上，四个人畅畅快快的又哭又笑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