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泠萸

62、part 62

　　夏夜早就提醒过秦陌，他父亲和他哥哥都是控制欲很强的人，所谓的运筹帷幄不过是他们控制欲的体现罢了。秦陌不敢当耳旁风，毕竟夏夜已经在父兄如此深重的爱护之下将家视为牢笼了。但夏夜能够逃出牢笼，在龙一的袒护下争取到一线自由，还是给了秦陌“哥哥比爸爸要开明一些”的错觉，不然他先前也不敢蹦跳着脚表达自己的自愿，让龙一听听他的想法和意见，再被龙一告知小孩子不要那么多想法和意见。
　　唐连无端沦为伯仁的事告诉秦陌，那是他的错觉，龙一的控制欲不仅体现在他对自己的教养方式上，他不喜欢任何事脱离他的掌控。如果说控制欲强是alpha的通病，那一贯自律的龙一显然在这一点上放任了自己。
　　这样的认知让秦陌越发慎重，这份慎重使得他越是想把顾虑忌惮粉饰成亲近信服越是欲盖弥彰，乖顺的过于刻意。
　　龙一显然不喜欢他家小孩刻意乖顺却不再由衷亲近他，这一点涉嫌挑拨离间的晟卓感触最深。晟卓不得不私下联系秦陌，确认他无意帮自己坐实挑拨离间的罪名后，苦笑道：“那就是你表现不好了。”
　　秦陌讪讪道：“我觉得我表现的还可以啊，昨天还主动陪他去打球来着，他们聊生意我也听不懂，全程又晒又无聊，我也乖乖陪着，这样还不能让老板满意吗？”
　　晟卓道：“你不要乖的像在怕他，他不希望你怕他。”
　　秦陌无奈道：“可我就是怕他啊，哪个打工的不怕惹怒了老板被fire啊？”
　　晟卓不认为他怕的是惹怒了老板被解雇，但也没必要去拆穿，便顺着他的话道：“他不会fire你的，放松一点。”
　　秦陌没有提醒他是谁先前字字诛心的提点了自己一番，导致自己放松不下来的，只道：“我尽力而为吧，如果接下来的表现还是不能让老板满意，老师你就主动请调拉曼德吧，守仓库总好过做花肥。”
　　算无遗漏的军师大人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田地，既好笑又无奈的详细指导了一番。
　　秦陌不是天真无邪的傻小孩，深知他的恩师没有情义和底线这类东西，虚心受教后用玩笑的口吻问：“老师，如果你发现自己看走了眼，学生我不是孺子可教，而是朽木不可雕，你会不会跟老板交个底，认个错，把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废物卖了自保？”
　　晟卓用玩笑的口吻答：“你能有这样的危机意识，说明还可以雕一雕，老师暂时不会放弃你。”
　　秦陌略松了口气的口吻：“那就好，老师这样说我心里踏实多了。”
　　内心os：我真是谢谢您的暂时不会放弃了！您老放心吧，真的把老板惹恼了，我会先下手为强。我都拜你为师了，你还指望我跟你讲道义吗？你也没教我那些啊。
　　没容得秦陌把从老师那里取来的经念给老板听，龙总就又出差了。这次是出国谈一个合作案，结束工作后，龙一顺道去看望了下两年没回家的弟弟。
　　从学校回来的夏夜用“你怎么来了？”“我很好，你们把这些眼线撤了我会更好。”“你没搞错吧？发情期也要问，我是你儿子吗？”“行，我好好说话，哥，你什么时候走？”问候了许久不见的哥哥。
　　龙一双眉微敛，凝着弟弟的眼神像在考虑要不要大老远的赶过来抽他一顿。
　　夏夜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似好奇似关心的问他：“怎么了？遇到不顺心的事了？说来听听。”
　　龙一当然不会说他儿子“乖”的不合他心意，和等着幸灾乐祸的弟弟吃了顿饭就离开了。
　　夏夜待客不周，送客倒是很周到，派了车送他哥去机场，还托他哥带了礼物给秦陌。
　　秦陌这次倒没趁龙一不在去看马看羊聆听老师教诲，收到那只随龙一漂洋过海的公仔，有点好笑：“送我这么大一只公仔干嘛？抱着睡觉吗？”他试着将憨态可掬的大公仔抱在怀里，发现它肚子大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两手竟然扣不到一起，“这也抱不过来啊。”
　　看他像个小孩似的，没法把大公仔抱在怀里，便把自己埋在了公仔怀里，龙一极为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虽然没get到笑点，秦陌还是捧场的笑了笑。
　　把大公仔抱回房间，秦陌赶忙给夏夜发了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因为自己这边情报延误（龙一是临时决定去看望弟弟的，秦陌不知情）被撞破地下情什么的。
　　夏夜还没睡，随即发来了回复：没有，我的地下情人也出差了，下周才回来。
　　秦陌这才放下心来。
　　夏夜跟着问：他最近工作不顺心吗？
　　龙一从不和秦陌多谈工作上的事，秦陌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追问，只照实说不清楚。
　　夏夜也不确定是哥哥工作不顺心，还是养乖小孩养久了，对不会顺应他还总是刺他气他的自己容忍性变差了，只知道他哥暴躁起来秦陌搞不定，便嘱咐不时皮一下立立人设的秦陌：你乖一点哄哄他，哄不好就躲着他点。反正也快放暑假了，你回帝都住几天，替我陪陪咱父皇，别让他孤家寡人的。
　　夏夜从来都是半真半假的怂恿秦陌作妖，最看不惯他畏首畏尾的。被这种做派的夏夜反向一叮嘱，秦陌更加把握不好“乖顺”的分寸了，从老师那里取来的经也不敢实施了。
　　隐形的家庭矛盾没处理好，秦陌就放暑假了。夏夜那边要晚几天，但他怕迟则生变，秦陌一放暑假，他就打给了父亲。
　　三爷还没来得及为儿子主动打来高兴一下下，便听不孝子“情真意切”的说：“向父皇告罪，儿臣这次考试挂了三科，要趁暑假补习，不能回家和您团聚了。如果您实在想念儿臣，就召儿臣的替补回都聊作慰藉吧。”
　　三爷人到中年，在外如何杀伐果决，回到家里也是个渴望儿孙绕膝的普通父亲，奈何亲生子不孝，义子孝顺却无暇陪伴左右，只剩下一只替身小狸猫可以聊作慰藉了，说来也是心酸。
　　诏书不日便下来了，假太子即日带着一干太子近卫回了都城，替真太子伴驾尽孝。虽然假的真不了，但胜在乖巧嘴甜有眼色，倒也哄得三爷顺心顺意，便留他多住了些日子。
　　这天三爷在外面多喝了几杯，回来见别院里亮着灯，听冯中说小少爷在里面练功，便进去看了看。
　　秦陌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灵活而不失力量的击打着沙袋，蓦一回头看到三爷笑吟吟的站在门边，便收了拳上去问好。
　　这位叱咤东亚的黑D教父本就生的端正文雅，眉目间融着笑看待后辈便是一派慈和，他摸了摸秦陌汗漉漉的头，像是打心底喜欢：“比去西库迪之前长高了，也结实了不少。”
　　“我哥让我专心念书，拳脚都有点懈怠了。”秦陌谦恭的笑笑，把打拳时取下来的无事牌戴回脖子上，挽住了身上有淡淡酒气的三爷，“太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三爷应好，由少年挽着回到北院，佣人随即送来了毛巾和醒酒茶，秦陌想着等他喝完茶，把他送上楼再回去，便在三爷下首坐了下来。
　　三爷呷了两口茶，一派温和的问他：“要不要回来念？外面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你可以去学校念，想去爸爸给你安排。”
　　外面的事指的是东虹改革，这个浮沉百年树大根深的黑色社团放弃了无数利益，高层几经换血，耗时数年时间，终于赶在日渐强盛的新帝国铲除它之前褪去了那身浸染着鲜血与罪恶的黑袍。如今尘埃落定，东虹从东亚第一社团蜕变为东亚第一商业巨头，着实来之不易。
　　秦陌心头一跳，人怔在了那里，为一切尘埃落定后，三爷没有召儿子回家，反而让他这个替身回来，诧异而迷惑着。
　　三爷有此打算，难道是做父亲的不忍违背儿子的意愿，自己身在这深宅大院里又实在孤独，所以叫他这个替身一替到底？
　　龙一的心思，秦陌尚且摸不准，三爷的心思他就更不敢捉摸了，于是垂着眉眼，一派恭顺的说：“我要问问我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