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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凤凰社(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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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地魔回来的传言没有喧嚣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该知道的人——学校教授们,魔法部的一些官员们,邓布利多的老朋友们——都知道了。
尽管其中有很多人表示不信,但他们依然很默契的将这个他们认为是邓布利多发疯才说出的消息隐藏得很好,这种时候不应该把事情闹大,这可能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尤其是刚上台的魔法部长斯克林杰相信这个消息,并且希望积极备战。
但斯克林杰跟邓布利多的合作并不紧密,他希望邓布利多最大力度的跟他合作:斯克林杰不是听任安排的角色。而可惜的是,邓布利多也不是。
“你觉得这样做可以?”盖勒特问道。
他正在校长室——画画。
正是画画,复活节假期过了没几天,盖勒特就接受邓布利多的委托,为他绘制魔法肖像。尽管盖勒特自认为更擅长风景画,但人物也难不倒他。
而他永远也不可能拒绝邓布利多的请托。
“只要斯克林杰愿意对付伏地魔,那么我们之间就是合作和战友的关系。”邓布利多就着炉火看书,甚至还悠然的翻了一页,“有的时候松散的合作反而要比不情不愿的紧密联盟更能发挥作用。”
“您在跟魔法部撕破脸。”盖勒特回答他,一边给画布上的邓布利多的眼睛绘上通透的浅蓝色,它冲盖勒特调皮的眨了眨。
盖勒特瞪着它,听到邓布利多的回答:“我以为你挺喜欢现在的局面的。”
“我不反对,至少看着你跟魔法部那群人打交道真是很无聊。”盖勒特说,“但这的确不像是你的风格。”
邓布利多像是被逗乐了,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是怎样的风格,盖勒特?”
盖勒特抬起眼睛看了邓布利多一眼,老人瘦削的身体在炉火的勾勒下只剩下一个单薄的剪影,但盖勒特知道他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您是……”
他是怎样?仁慈,悲悯,温和?
如果邓布利多仅仅是这样的巫师,他是怎样打败格林德沃,又在之后的几十年让伏地魔避之不及?
盖勒特捏着画笔的手颓然垂了下去。
“你让我看不透。”盖勒特回答道,“我能看到的,都是你不介意让我看到的。对不起,阿不思,但这幅画我没有办法画下去了,我可能永远都不能真正了解你。”
“哦,我的朋友。”邓布利多回答他,“你会这么说,或许真的证明你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看向盖勒特,哪怕背着火光,他的双眸仍如晨星一般明亮,“你的确不了解全部的我,但未曾展露的那一部分的我——并不是特意的隐瞒,盖勒特。有些事情和过往,以及一些本性,是我不能,也不愿再度回忆和重拾的。即使是你,即使是十几岁的孩子,内心深处也有不希望他人踏足的地方……更何况,有些事情即使我自己也不能判断。”
盖勒特再度开口,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沙哑。
“比如……我的祖父?你的妹妹?”
这个问题是绝大的冒犯,危险的试探,以及让盖勒特忍不住后悔的唐突。
“请不要回答我。”在邓布利多开口之前,盖勒特突然又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这样的问题,我大概是突然晕了头——我知道这是多么的不恰当。”
邓布利多甚至没有表现出气氛和尴尬。或者说,甚至于,他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
“我知道你一直想问这个问题。”邓布利多回答道,“我猜我将带着这些回忆离开人世,在未来的日子里永远不再提及——也许有人能够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知道’有什么用呢?孩子,它不能令时光倒转,也不能挽回失去的亲人,也无法改正我曾经做出的傻事。”
“曾经——”
“曾经做过的傻事。”邓布利多放下书,沉重的带着精装书面的厚重大书摊在他的膝盖上,四角上包着的铜在炉火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
“狂妄、冷漠、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时光——我和格林德沃,也就是你的祖父。”
苦涩在盖勒特口中蔓延,他知道邓布利多向他透露的消息能够把斯基特的羽毛笔逼疯,也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知道的,横亘在心中的疑问——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往事。
但他现在更希望邓布利多停止述说,哪怕付出任何代价,让他不要继续,不要揭开他心头的伤疤,不要再用这样混合着自嘲、愧疚、忧伤的表情和语气讲述那段注定伤人的故事。
“您不要说了。”盖勒特打断他的话,“也许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晕了头的日子,但是阿不思,你现在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或许。”邓布利多对盖勒特露出一个笑容,尽管很勉强,盖勒特从没有看过邓布利多这么言不由衷的笑,“我知道我不能触碰什么,权力欲望一直都在我心里,我要克制,所以需要远离。我不愿意和斯克林杰过分合作的原因也是这个,他和福吉不同,他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而我不应该对他施加影响——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性,我都不愿意和他起冲突。他或许不会用百分之百的力量对抗伏地魔,但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魔法部长了……至少现在不会有。”
“那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盖勒特对邓布利多露出轻松的笑,同时举起画笔继续作画,“斯克林杰也会明白你的意思的。”
“他是聪明人。”邓布利多回答道。
盖勒特为邓布利多的画像涂好颜色,画像对盖勒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六月末的时候,气候变得炎热起来,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刚刚完成,塞德里克获得了冠军。盖勒特把钟爱的画板从起居室内挪到窗口,这样可以享受穿城堡而过的凉风。这处窗口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黑湖和很大一片禁林,盖勒特在选择这个休息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
邓布利多的画像已近完成,事实上,它已经是一幅成功的画作,即使是挑剔的评论家也不会在对它的构图、线条、色彩进行批评,但盖勒特希望一切尽善尽美,因此他决定再把这幅画留在自己这里几星期,看看经过时间的洗练,是否能够再给它挑点儿毛病。
现在画像里的老校长正翻着盖勒特给他画进去的几本书,盖勒特觉得邓布利多大概不会拒绝最新的变形书籍,以及一些麻瓜名著——他没猜错,邓布利多的画像每天都津津有味的看书。
直到盖勒特盯着他看了两小时,慢吞吞的开始收拾画笔:他这两小时一笔没动。
“我认为我可以作为‘成品’了。”画像说。
盖勒特抱着手臂不置可否,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希望把它送到校长室去,哪怕他半个星期之前就应该这么做了。
“再等等。”盖勒特对画像说道。
他平时是不会管画像说什么的——他们只是画像!
但这幅画是邓布利多,他不希望让邓布利多失望或者生气,哪怕这是邓布利多的画像。
画像放下书本,那动作和真的邓布利多一模一样,看着盖勒特。
“如果不介意,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盖勒特凑近画像,以为他有什么特殊要求。
“我想,有些事情在城堡里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你是一个画像。”盖勒特对他说。
“我是邓布利多的画像。”画像回答他,“而且你带着那么深的感情在画我。”
盖勒特狂奔到八楼的时候刚好跟一群人——带头的是一个头发杂乱,有着肿眼泡,脸色苍白的女巫,以及后面的十几个人遇上。在短暂的一瞥中,盖勒特确定其中有至少一个狼人,三到四个魔法部正在秘密追捕的越狱犯人,以及巴拉克·托马斯。
还有在被那个带头的女巫拽着手臂,一脸不情愿却不得不跟着走的德拉科。
盖勒特几乎没有犹豫和停顿,深绿色的火焰从他的魔杖中喷射而出,那些巫师们纷纷躲避,带头的女巫——显然那是贝拉特里克斯被迫松开了抓着德拉科的手。
在火焰的遮蔽下,盖勒特悄无声息的滑到他们中间,这种火焰是不透明的,被它们困在中间的德拉科手忙脚乱的施展清水如泉,魔杖喷出的水却丝毫不能动摇那些火焰。
盖勒特抓住德拉科的手臂,将他带出火焰的范围。
在他站定的时候,他的火焰已经被熄灭,那些巫师们冷冷的看着盖勒特,好像他是砧板上的鱼肉。
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一个人对战十几个魔力强大的黑巫师,手里还抓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十四岁少年,身处学校:也就是说盖勒特要考虑几百个学生们的安危。
然而盖勒特对他们露出淡淡笑意。
“后面!”站在他们右侧的一个男巫吼道,“那是谁?”
安德里亚斯拄着长长的拐杖出现在走廊另一端,他铁灰色的眼睛依然冷酷无情,但他看着的是他的亲孙子,也就是巴拉克·托马斯。
“爷爷……”巴拉克在安德里亚斯出现的那一瞬间畏缩了一下,随后突然站出一步,表情冷淡。
“很好。”安德里亚斯说,目光不曾稍微离开巴拉克,“看来你不打算忏悔,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没有错,傻的是你,你变得软弱,没有力量……”
“杀了他!”贝拉突然大声说道,打断了巴拉克的声音,“杀了他,让主人看到你的忠诚!”
贝拉甚至没有等待巴拉克动手,她自己就对安德里亚斯举起魔杖。
四周传来脚步声,教授们赶来了——应该有一些在维持秩序,不让孩子们闯到这里来,而另外的教授们则警惕的看着闯入者。
盖勒特想起邓布利多交代他的任务,他不出声的束缚了德拉科,让挣扎不休的少年软倒在地,他拎着德拉科的衣服把他带离了战场。
——你要做什么?德拉科慌乱的表情这样问着盖勒特,他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盖勒特没有跟他说话,也没有做任何反应。他带着德拉科匆匆下楼,他需要找到哈利,带上这两个孩子——如果可能的话,还有罗恩和赫敏,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现在的局势并不掌握在在场的人手里,留在霍格沃茨或许能保护更多孩子,但盖勒特知道教授们和正在赶来的凤凰社同伴们一样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
成与败的关键在于没有出现的人。
伏地魔没有出现。
邓布利多也没有。
斯内普——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