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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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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林南推开门,走了进来。
黑色的衣着,黑沉沉的脸,室内的气压因为他的走进,低了很多——流云从未无缘无故害怕一个人,可是当林南不动声色地向自己走近,走得越近那种被狩猎的感觉就越是强烈,她有一刹那的无所适从,好像自己是犀利的鹰爪下一只走投无路的兔子,若不是这时候林风的手及时放在了她肩膀上,她的人几乎就要向后退却。
她站直了,心中有些庆幸这一时刻自己已经二十八岁,如果是十八岁她遇到林南这样的人,只怕膝盖一软,会在他面前丢脸地自动矮上一截——不是她窝囊,不是她胆小,只是在一些天生具有卓越领导气质的人觑面相逢时,芸芸众生的她的一种本能反应,幸好,幸好,她还有过去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骄傲和自尊,于是她勉强自己抬起下课,直视着他的眼睛,任凭心中如何忐忑,也没有躲开。
“南哥,找到她人了吗?”她听到林风对林南道。
林南摇摇头,他看着白流云,很深邃的眼睛,甚至可以说是漂亮迷人的,可是他气质中阴沉冷漠的一面让人几乎留意不到这双眼睛的漂亮,他简单地对着沙发示意,流云愣着,片刻之后才领悟到他是让自己坐。
等她坐定,林南和林风方才落座,对面的林南盯着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忖度和打量,直到流云被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时,他才问:“你怎么知道她要离开?”
“她——她自己亲口跟我说的。”一边说,她一边感到林风的眼睛落在自己的脸上,不用他明确表示,她也明白他很关心自己如何回答,奇怪的是,这个众人忌惮的林南,面对面之后,并没有让她如何恐惧,他的气质固然是阴沉的,目光也冷硬得近乎没有人情味,可一则她在徐青梅的事情上问心无愧,没有怕惧他的理由,二则似乎是第六感作祟,她觉得对面的这个林南似乎不是个会欺负老弱妇孺的人——
与这样的人物打交道,最好的方式是坦诚布公,绝对不要让他发现自己对他刻意隐瞒!
于是她将自己如何来到这里,为什么来到这里,以及跟徐青梅的几次通话全都和盘托出,口齿清晰,态度上毫无遮掩,只在关键的地方省略了一些太过离谱、太过私密、不足向外人道也无法向外人道的事情……
那些事情除了她自己和林风,任何人都没有必要知道——
林南盯着她,似乎想要通过她的神情来辨别她说话的真假,有些不相信地反问:“就为了你的弟弟不肯高考,你就过来找我,想要我延后婚期?”
他的口气和神情,让流云无比汗颜,如果她事先知道要结婚的新郎是这样的男人,估计她会很明智地选择别的方法吧?有谁能撼动眼前的林南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呢?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躲过了跟他的正面交锋,心中觉得幸运万分,手在这个时候碰触到腰间林风的衬衫,而林风的手选在这个时候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指,修长温和的他的手,让她心中宁定下来,就在林南不放过一切的审视里,两个人十指交握,互视中彼此笑了一下。
她瞬间不那么紧张了。
林南盯着他俩紧握的手,目光在白流云腰间的衬衫上逗留了一会儿,他显然从这件衬衫上得到了关于对面男女关系的错误结论,看了看林风,冷漠的神色淡了一些,再说话时,语气少了先前锋锐的棱角:“你知道徐青梅跑到哪里去了吗?”
“她只说大家都在逼她,她想要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流云答。
林南的神情一变,那让人对他很有好感的感性的嘴和下颏紧紧地绷紧,“什么意思?”他问。
“我想她——只是没有准备好。”流云硬着头皮答,看对面的林南脸色铁青,心中有些后悔刚才的直话直说,可是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一件拐弯抹角能解释清楚的事情吧?
“谁逼她?她难道是指我吗?”这个问题说出来,林南的声音低得有些沙哑,他似乎感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一室的沉默,很久都没有人说话,从林风和白流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林南紧绷的背影,似乎他整个人都在竭力地控制身体内翻江倒海的情感,林风白流云互视一眼,林风暗暗叹息一声,站起身,正想要向林南走过去,但听得哗啦的一声巨响,把坐在沙发上的白流云吓得站了起来——
一地的碎片,凌乱地散乱在地板上,即使是林风,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林南竟然会如此暴力,看着他仿佛失去控制的野兽一般在屋子里疯狂地砸着,就在流云和林风的眼前,原本雅致富丽的客厅成了凌乱不堪的灾难现场。
踩着茶几的碎玻璃,余怒未消的林南向后面冲过去,林风显然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上前伸手拦住道:“那个地方就算了,我和我哥送你的酒都在里面,你要砸就在这个屋子里砸——”
林南看着林风,怒气让他的脸有些变形,流云在一旁看着,心中为拦住他的林风担心起来,她知道伸手阻止这样的林南,没有一定的胆量绝对做不到,可是她能被林风称为冒失鬼不是没有道理的,当此时刻,她的大脑从来都帮不上什么忙,心帮她做了决定,在她能做二想之前,她已经跑过去站在了林风的身前,看着对面的林南,夹在两个高大的男人之间,像个不自量力的可笑的小矮人——
林南的目光转到她身上,隔了好一会,他慢慢地彷佛自伤一般地说道:“拦着我干什么?这栋房子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我就算不砸烂了,也不会再留着了——”说到这里,他看着白流云,轻声说:“小风比我运气好,也许我早就该知道,太过单纯的东西,不是假的,就是骗人的,可惜我懂的太晚了。”
流云不习惯这样直面别人不加遮掩的伤痕,尤其是林南这样的男人,时过境迁之后,他会很后悔,也许给他机会,他甚至会找那些见证了他伤心的人算账,可是当此之时,她除了听着,还能做什么呢?
林风显然也意会到了这样的林南不妥,遂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快通知客人婚礼取消了,有人负责这件事吗?”
林南摇摇头,“你给老四打个电话吧。”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黑色天鹅绒的盖子,露出里面宝光流转的钻戒,他那双很漂亮的黑色眼睛冷冷地地盯着它,宝石璀璨的光芒映在他的目光中,若不仔细分辨,会错以为他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流转。
他合上盒盖,没再看林风和白流云一眼,转过身,踩着一地的狼藉,像来时一样突兀又决绝地离开了。
“他走了?”流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林风点头,看着林南急速驶离的汽车,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打了半天电话,后来他回来,对她道:“吓着了?”
流云确实有些吓到了,想到刚刚林南那近乎疯狂的怒火,她很庆幸自己不是引起这怒火的原因,为今之计,只希望徐青梅能真地远走高飞,再也不要被林南抓到,不然——
她看着一地的碎片残迹,不敢接着想下去了。
无法站在这样的芜乱之中,她踩着碎片到仅剩的完好的沙发处,拿了自己的包包,看着他,隔了一会儿说:“你骗我你是林南,不单纯是为了逗我玩?是为了不让我遇到他?”
他点点头,目光扫过客厅的灾难现场,叹了口气道:“他很少这个样子,其实我认识他这几年,从未见他失控。徐青梅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不结婚还好说,可是不该让他下不了台,明天金碧辉煌里起码有上千客人要来参加这场婚礼,全都是跟他有着方方面面联系的人,即使是普通人,也受不了被这么摆了一道,何况是他。”
“那徐青梅不会有事吧?”流云担心地问。
林风摇头:“我不知道。”隔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刚才他拿出那只戒指,是今早特意从我这里要过去的,打算在婚礼前给徐青梅刻上一些心里话,想不到一片痴心竟然被徐青梅这样轻贱,以他的本事和个性,真的抓到徐青梅,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流云无话可答,站立良久,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后来他的目光转到她胳膊上挎着的包包,问道:“你要离开了?”
她嗯了一声,之后是一刹那的失神,直到放在身侧的手碰触到他的衬衫,她问:“能送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