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鹤唳风高（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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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来是新春。
贝勒府内自然忙碌非常，府内宫里，筵席不断。我虽然可以体谅，也不免有些落寞。玲珑被调去帮忙，只余寡言的珍珠相伴。有时前院传来缕缕丝竹乐声，珍珠在一旁刺绣，我只练练书法，看看全唐诗。
八福晋日日进宫，胤禩也应酬不断，回来后，常常不是微熏，便是极累。看着心疼，也不想拿自己的思绪去烦他。
过了正月，他脸上总算有些笑模样，却还是忙。有时也会对上他愧疚的眼神，我理解的笑笑，轻轻握住他的手送他出苑门。
玲珑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
那日清晨，门边传来一阵脚步，我没有抬头，正对着碑帖端详。“故人来访，也不抬头见见么？好生悠闲啊。”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她！
我忙抬头丢下手里的东西迎了过去，满心欢喜，“墨竹！你怎么来了？主子最近好吗？冬日里风寒，主子没有事吧？主子吩咐你来的么？你……”我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问。
“哎，你一下子问这么些，我先答哪一个？”墨竹笑着按我坐下，自己也在旁坐了，“且坐下来细细说。”
我也有些觉得自己急躁了些，也笑了。玲珑在门边回了一声，我只顾同墨竹说话，竟没看见她，此刻才发觉，忙站起来吩咐，珍珠已经端了茶点过来。
玲珑和珍珠将茶点摆好，我吩咐她们退了，这才得好好说话。
“能见到你，真好。”我不由得感叹。
“啧啧，有些日子不见，你将养得倒好，”墨竹只一声浅笑，“主子很好，虽然嘴里不说，还是有些挂心你的。玉儿，你真是好福气。”
我只好不好意思地对着她笑，亦不辩解。“嗯，主子好，我就安心了。对了，主子派你来的么？有什么吩咐？”
“主子没什么吩咐，倒不是主子派我来了。”墨竹顿了顿，接下去“是福晋向主子要了我来服侍的。我今儿进府，禀明福晋，来瞧瞧你。”
我愣了，八福晋？她要了墨竹来做什么？
“主子原是不答应的，奈何福晋说自己因正月忙了一阵，身子有些不好了，竟不能劳累，相讨个臂膀。主子无法只得应了。”墨竹缓缓地解释。
“那主子那儿谁伺候呢？”我压住疑惑，问了一句。
“倒是不妨，云梅和烟兰都大了，可以主事，且我只是借过来服侍福晋几天，完了还要回去的。”
“嗯。”我心里疑惑大增，却强压着不露于面上，声调有些异样，“那可好了。我也能有个说话的人，真好。”
见我面色有异，墨竹岔开话题，笑拉着我的手说道：“明日我就在福晋房里当差。以后我们同在府里，若是你闷了，可以去找我说说话。”
“好，你是住在何处？我好去找。”
“呵，我可不能住这别苑呢。就住在园子右边耳房，靠着福晋的屋子也方便。”墨竹指了指。我了然地点头。
又说了些闲话，良妃的近况，宫里的情形，墨竹略坐了坐便起来要走，我待要留，她却说还要去福晋那边候着，我只好笑送她出去。
望着她谜一样的背影，压不住泛起来的思绪。福晋要了墨竹来，所谓何事？难道是，给他做妾！
我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过了些日子，并没有出现我想象的那样。胤禩依然按时回房，虽见了墨竹，也只说，我若闷了倒可以找墨竹说话。
别的，也无一丝异样，仿佛日子就该这样过着。我安慰自己是杞人忧天，于是，偶尔得空便去和墨竹一处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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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你看，那一处桃花开的多好，一起过去瞧瞧？”墨竹指给我瞧，果见一树嫣红，远远望去竟似红云一般。
走进一看，艳红的桃花映得墨竹的脸颊，竟是人比花娇。我不禁啧啧，“还瞧什么桃花，瞧你就行了，如花美眷啊。”
墨竹一拍我的手，“好啊，竟然打趣起我来了。取笑我？别人说笑也就罢了，你也打趣我？什么如花美眷，你才是贝勒爷的如花美眷呢。”
“姐姐别取笑我了。”我别过头，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装作朝边上望了望，“再去那边瞧瞧么？”
“也好，走吧。只是那边就靠近角门了，我们只在边上看看，可别出去了。”墨竹看了看，嘱咐了句。
我点头，同她走到林边，转过这座假山，那边便是二门了。传话的小厮，只到这里，便不能进来，除非是赵福那样的太监，才能进门。
我们缓缓走到假山一侧，墨竹就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哎呀”一声，两人都倒在了地上，我连忙上去扶她。
“怎么样，摔着了没有？”
“你这人不看路么，往人身上撞！”
“姐姐恕罪，姐姐恕罪，姐姐恕罪……”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我和墨竹都愣住，扶了墨竹起来看，真是个男子模样。
墨竹大怒：“哪里来的人，如此不懂规矩，内园也是你能进来的么？你叫什么？从哪儿来？要做什么？”噼里啪啦训了一堆。
那小子吓得急急后退，只会“姐姐恕罪，姐姐饶命”这几句。十六七岁的模样，神情慌张失措，声音带了哭腔，看着有些可怜。
“墨竹，算了。让他出去吧。你看看你有事没有？”我出言劝阻，墨竹这才不说他什么，对着我说了不妨事，又冲着那小子道：“你先别走，在门口等着！”
那小子口中称诺，退出了二门，就见魏姜急急赶了过来，正要训他，看见我和墨竹在，连忙过来唱了个诺，说道：“玉姑娘，墨竹姑娘好。”
我一向见不得他们向我行礼，一来是不愿，二来是我身份不上不下颇为尴尬。我出言道：“嗯，你急急前来有什么事儿么？”
魏姜站好回答：“小人的表弟近日才进了府来，我吩咐他去爷书房，还未说清，他人就不见了。问了人，才知道他竟溜到二门这里，所以才急忙赶了过来。惊扰了两位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墨竹重重地“哼”了一声，“魏姜？既是府里的人，就知道规矩，内园也是随便让人进来的么？这里的婆子也要立立规矩了，这么大的人，居然就这么进来。幸是撞了我，若是冲撞了福晋，或是玉姑娘，他受得起么。”
我听她说冲撞了福晋还觉得合理，后来她竟扯上了我，便无奈了起来，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冲她说：“罢了，你也莫气。”墨竹把袖子一扯，对我耳边悄悄说：“玉儿，你这么好性儿，岂不让人随意欺负了去，今日是有我在，倘或我不在，你一个人在此，被人看见你同小厮单独在一处，岂非有口难辩！你别管，非要给他个教训才是。”
我听墨竹如此一说，心里也有些忐忑，魏姜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再言语，又见墨竹神情严肃，竟是不肯善了，也慌了，就要跪下求饶。
他的弟弟也在门外磕头不提，我见魏姜要跪，终究心有不忍，总是旧日还有些情分，忙上去托住。回头对墨竹说：“算了墨竹，你没事，我也没事，就让他们去吧。下次注意了便是。”
“玉儿！”墨竹有些气恼，“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墨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好么？”
“你！不管你了。”墨竹生气转头便走。
我摆手让魏姜他们离开，自己连忙追了上去。左哄右哄，好不容易才让她消了气。然后我才对她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不想别人因此受了牵连。那孩子还小，若被人罚了打了，撵出去了，怎么养活自己呢。我们都是从那时候苦过来的，既没什么大事，就不要太计较了。你说呢？”
墨竹不语，半响才说：“我说不过你。不说这个了，我也得回福晋那里应卯去了。”
两人就分了手，我自回风荷苑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鹤唳风高（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