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生死大逃亡 ...
-
乞儿白天被关进幽室中,直到夜晚,他才被放出来。他向李金要一张破褥,说是包着身体暖和。李金便也给了他,乞儿抱着破褥回到破屋里,悄悄对雪歌说:“这被子,咱们有用途。”
雪歌点点头,含泪说:“我相信你。”
“明晚,咱们便出去,只有明晚的时间。”乞儿附在雪歌耳边轻轻说。
“你有把握逃出去吗?”
“若不能出去,咱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必须搏一搏。”
“你有什么办法?”雪歌忧心忡忡地问他。
乞儿将雪歌的手放入破褥的棉胎里,雪歌摸到一件柔滑的绸缎,乞儿说:“破褥里有我偷来的衣裳,你明晚穿上逃出去后,咱们凌云峰长亭相见。”
雪歌听了乞儿的安排后,手心不禁冒汗,她紧紧抓牢乞儿的手,把他当作今生唯一的依靠。
乞儿抽出手,细抚她的脸蛋,叹气说:“若没有灰尘,你这张脸是什么样的?一定美极了。”他说着,心中更感内疚,他永远亏欠她。
雪歌往手里吐了几口唾沫,正要擦拭自己的脸,他既然想看她的面貌,她就让他看。
乞儿赶忙止住她,说:“越少人看清你的脸,越有生存的机会。就像我的脸,我这张行乞的脸,以后变成其他模样,恐怕也很少人认出来。”
雪歌听着他的话,唯恐他以后淡忘自己,她要他永远记得她,记得他们的第一次。雪歌忽然将手滑入他胯#下,大胆握住他的灼热,她一点也不羞涩,还说:“以后,若有个女子,不管她长得美不美,只要这样,那个人便是我,如假包换的我!”
乞儿被她挑得又燃起欲#望,但是他必须留下气力应付敌人。他只能生生克制住冲动,想着明晚的逃生之法。
明晚很快到来,乞儿第三次要了雪歌。这次只是浅尝辄止,他们不能花太多精力,却故意虚张声势,喊得死去活来,减低敌人的猜疑。
待到四更天,乞儿从破褥里掏出偷来的衣裳,那是婢女的绿衣,乞儿用绿衣从后面裹住雪歌的身体,他静静地抱着她,想要即将与她离别,他眼眶有些湿润。
雪歌回头环住他的脖颈,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寒冷和绝望中,有个男人,给了她温暖和希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乞儿轻轻推开雪歌,望了望墙角堆放的稻草和木桩,他吩咐她,“我用破褥包着稻草人,背在背上,让人误以为是我背的是你,我先引开他们,你穿着婢女的衣裳,只管低头走出后院,千万别慌张。”
“那我们凌云峰相见!”
“好!”乞儿先用稻草缠着木桩扎成人形,再用破褥包住,雪歌横竖看了看,果真觉得他身上背的是个人。
“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我背的不是你,我要烧掉屋里剩下的稻草和木桩。”乞儿告知雪歌,之后推倒油灯,稻草和木桩便噼噼啪啪地烧起来,火势蔓延、浓烟滚滚。“你先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乞儿一脚踹开屋门,背着稻草人不顾一切冲出去。
侍卫们瞧见乞儿背着个人出去,都以为他背的是雪歌,便纷纷抽出刀枪,赶去追他。
雪歌趁着院门无人看守,理了理发髻,悄悄走出屋门,她听见嘈杂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害怕被人察觉,便先故意嚷起来:“着火了!快打水!救火!”
她装作惊慌失措跑去打水的模样,家奴和侍女们一心在火势上,自也不留意。雪歌沿着长廊,寻着出府的路。还好众人把目光放在抓拿乞儿和救火两件事上,他们都认为雪歌被乞儿背在背上,所以雪歌趁着人荒马乱,侥幸地逃出宰相府。
“没想到我还能逃出来,我一定会再回来,到时就是你宰相府树倒猢狲散之时!”雪歌咬破朱唇,在离开前起誓,她总有一天要回来雪恨。“天大地大,我如今去哪里好?”雪歌想起乞儿,想到他与她的约定,他为了她,用性命引开敌人,此刻还不知是生是死?“凌云峰!”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凌云峰践约。
雪歌赶到凌云峰时,夜尽天明,朝阳初好。她坐在亭里的石椅上,听着远处滔滔川水拍岸,不免思绪万千。她捡起亭角的落花,缓缓捏碎。乞儿没有来,他为何不来?是否有性命之危?雪歌越等下去,便觉得他生存的希望越渺小。
一天一夜,她足足等了他有一天一夜。到了次日清晨,她还睡在寒露中,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离她愈来愈近。
雪歌惊醒,看见就他站在她跟前,两眼凹陷、浑身血迹。到底是怎样的厮杀和逃亡,才令他如此狼狈不堪、体无完肤?
“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一夜。”雪歌呜咽,走过去紧紧抱住他。
世间再无比她的拥抱更能温暖他的事物,世间也再无像他那样绝望的声音。
沧桑、悲郁、凄楚不堪。
乞儿对她说:“我早已穷途末路,宰相府的人快追来了,我来与你诀别。”
她摇摇头,释然地说:“哪用诀别?我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你不必死。”他拉着她,跑出长亭,指着周边环境,他说,“凌云峰地形复杂,足以藏身。东边是乱葬岗。西边是鬼戾川。亭后是片树林,你爬上树洞去躲躲,不要下来,他们不会想到你在树上。”
“我们一起到树林里去躲。”
“别傻了!今日,总要有人结束一切,好让宰相府放下心头大石,不如就由我来结束,这是最好的办法。”
“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所有的牺牲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求你……”他污泥的手拂过她污泥的脸蛋,过往的缠绵历历在目,他永世都难忘,她如花瓣般娇柔的身体,还有无助悲泣的眼泪,他说,“忘记我,曾给过你的伤害。”
他正说着,李金出现了,他比任何人都先到达凌云峰。李金甩了甩袖,悠哉地抖落袖口的风尘,他奸笑地说:“她果然另外逃出来,你背上的人是假的,亏你还背了一天一夜。”
“你们都发现了吗?”乞儿问他。
“我是相爷的眼睛,也是相爷的得力助手,自然要比别人发现得早。”
“那就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乞儿捏紧拳头,暗地里使劲,二话不说,他上前扑倒李金。
李金虽年长力壮,倒不料乞儿如此蛮横和决绝。
雪歌在一旁瞧着,只见此二人,一个虽初生牛犊不怕虎,另一个却年当力壮,两人搅成一团,正在进行殊死的决斗。
“以此下去,他一定会被他杀死。”雪歌担心乞儿,她应该上去帮他,一同对付敌人。
不知是不是乞儿有意而为之,他越打越靠近鬼戾川,水声愈发响亮。滔滔川水,翻滚于脚下,雄浑的气势,足以吞没万物。
雪歌吸口气,聚精会神,准备伺机而动。
北边山脚下,人影幢幢,敌兵正疾步上山,他们终要来赶尽杀绝。
乞儿意料到自己的结局,千钧一发之际,他可以献出性命,但雪歌不能死,他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她能活下去。
乞儿发出最后一道气力,狠狠扯住李金,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拖到鬼戾川边,两人立于崖上,乞儿下定决心,要与李金同归于尽,一齐坠入川中。
李金面对乞儿的疯狂之举,甚是畏惧,他硬硬掐住乞儿的咽喉,全神贯注立稳脚跟,唯恐被乞儿拉下万劫不复之地。
雪歌逮到机会,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趁着李金一心一意应付乞儿之际,她使尽力气砸向他头颅。
李金头上瞬时多了一个窟窿,鲜血横流,他痛苦地咆哮,无奈地松开掐住乞儿咽喉的手。
乞儿咬紧牙关,一口气将李金撞落川中。
怒吼的川水,像魔鬼吞没了李金的身躯。
“你快到树林里藏起来,快去!”乞儿命令雪歌,用不了多久,宰相府的人就要冲上来包围他。他整了整衣服,那个稻草人还在他背上,被他裹在破褥里。他苦笑说,“你放心,你还在我背上,更在我心底。”
“我们一起走!”她拉紧他袖口,做最后的挽留。
“来不及了,他们会认为你我还有李金三人一同葬身川中,事实上你却活着,这就足够了。”他果断地催促她,逼着她往树林里跑去。
雪歌爬上一株枝叶繁茂的古树,藏在狭小的树洞里,望见鬼戾川边,乞儿背着稻草人,就在宰相府的人登上山峰那刻,他头也不回地坠落川中。
雪歌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终是为了她牺牲,她永世都难以忘怀他。宰相府里,他给了她温存,救她脱离险境。凌云峰上,他用他的性命,结束了敌人的猜忌和追杀,换得她的重生。
宰相府的人马也有到过树林,姜正廉瞄了瞄古树,他眼疾重,几乎看不清东西,还差点被树枝绊倒,到最后他没成功搜到雪歌,便带人离开了。恐怕连他都相信,在他们追上乞儿时,乞儿早已别无选择,他只能背着雪歌,跳下悬崖,一同葬身鬼戾川。
雪歌躲在树洞里两天两夜,饥渴难耐,她只能摘树叶嚼烂吞下,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为了沐家的血海深仇,为了乞儿,她都必须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