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无处可逃

9、09

　　他沉默，子矜只觉得一颗心都砰砰跳动起来，Iris说要让她学着说好话……可她该怎么说？怎么说……他才会心软？
　　萧致远淡淡看着她忐忑的表情，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仿佛蕴着一汪泉水，湿漉漉的又似一只小小的动物。哪怕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假象，他开口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柔缓了声线。
　　“现在这样？子矜，你觉得现在这样，你很喜欢？”他几乎是斟酌着字句。
　　“我不希望像嫂嫂们一样，整天被记者追着。”子矜手指微微用力，抓在他的小臂上，“萧致远，求你……我们平静的过日子，不好么？”
　　他咀嚼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心跳竟快了数拍——
　　“……我们平静的过日子……我们……”
　　他许久没有那样的心动与向往，仿佛是个孩子，有人拿着糖果向他许诺，即便到了最后那些诺言未必会兑现，可他还是愿意娶相信。

　　“萧先生，差不多准备好了。”秘书打进电话来。
　　挂了电话，萧致远静静坐了一会儿，反手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子矜下意识的要抽开手掌，却又僵硬地顿住，不再挣脱。
　　这大概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她没有抗拒他的肌肤相触。
　　萧致远微微垂下眼眸，刻意掩饰起此刻的情绪，才淡淡站起来：“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去接乐乐。”
　　直到去接乐乐的路上，子矜才知道萧致远以永清传媒的名义发布了一份声明，澄清了关于“私生子”的不实报道，同时也发言人也表示，萧先生的确已经结婚，但是出于当事人的意愿，不便公开萧太太的相关信息，请媒体朋友们尊重他们的隐私。
　　现场的记者们自然是一片哗然。上午的新闻只不过是博人眼球，甚至记者们都心知肚明这或者是那个明星的炒作，萧致远甚至都懒得回应。可是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篇报道，竟引出了这一份声明。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那个女人是谁？是萧致远以前绯闻对象之一？他们结婚多久了？真的有了孩子么？为什么萧家这么刻意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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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很多，然而发言人笑容可掬的只有一个回答：“无可奉告。”

　　子矜在车上听到这一段播报，又转头看看萧致远，依然有些心悸。假若刚才没有听Iris的话，此刻自己的照片或许就出现在各大报纸上，并且在各大网站上接受陌生人对自己的评论。
　　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克制去处理这个结果了。
　　子矜不知道此刻是该感激他，或是如同往常一样的憎恨。
　　他似乎能感知到她的注视，淡淡的一笑：“这是我的底线了。”
　　“我接受。”子矜避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的转向窗外，“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大概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善于处理麻烦吧。”萧致远并不在意，伸手将电脑推给她，“想去哪里度假？或者我们去问乐乐的意见。”
　　“我只要平静的生活，萧致远。我刚刚找到工作，乐乐也去了幼儿园，我不想因为这些可笑的新闻去躲避——”她抬起眼眸，向他一笑，“还是说，你觉得你做不到？”
　　萧致远微笑起来，这让他冷峻的线条显得柔和许多，他拍了拍她的手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电脑合上了。
　　“你做过咖喱牛肉？”他忽然有些突兀的问。
　　“嗯？什么？”
　　“有次我回家晚了，冰箱里有没吃完的咖喱牛肉，我热了一些，味道很不错。”他耸耸肩，“平静的生活。”

　　萧老爷子对于儿子的处理方式算是满意，加上子矜也一道回来，明显对这件事没什么芥蒂，老爷子更是高兴。在他们离开之前，他单独将子矜叫到了书房。
　　“我很高兴你们共同做出的这个决定。”老头的目光透过那幅眼镜，“子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为了他，也做了一些妥协？”
　　子矜怔了怔，他或许是误解了……还是说一直以来，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爸爸，我们很好。”她只能用没有听懂的表情回视老人，“我有时候脾气不好，他很迁就我。”
　　“我的儿子，我很了解。”老人淡淡的说，“子矜，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什么？”
　　“老三从小就很有自制力，在结婚之前，他从不会做出任何不名誉的事。”老人意味深长的说，“直到某个时期，我注意到他开始不在乎这些。”
　　子矜沉默了一会儿：“爸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很理解他——有时候那些报道并不是他的原意。”
　　老爷子却挥了挥手，和善的说：“好了，很晚了，你们回去吧。”
　　等到小儿媳离开书房，老爷子才抬起头，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傻丫头，看起来，你是一点都没有明白。”

　　因为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吃晚饭，乐乐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耍赖不肯吃饭。她安安静静的坐在爸爸的膝盖上，不管汤匙里是什么，张口就吞。
　　不过小姑娘什么都喜欢抓在手里的坏习惯还是没有改掉，她胖乎乎的左手抓了一棵西兰花，被妈妈呵斥了几句之后，不高兴的把蔬菜扔了，转而蹭在爸爸的衣领上。
　　“爸爸，你明天送我上学吗？”
　　“爸爸早上很忙，妈妈会陪你去。”子矜替他说，“来，乐乐，吃完了我们去换衣服。”
　　“不过爸爸晚上给你讲故事。”萧致远笑着补充一句，“现在先跟妈妈过去，好不好？”
　　小丫头自己跳了下去，跑步离开前，不忘回头关照：“爸爸，以后你每天都来陪乐乐吃饭吗？”
　　萧致远有意无意的看了子矜一眼，她只是侧着脸，像是收拾差点掉落下去的餐具，可动作明显顿了顿。
　　“好，爸爸每天都过来。”

　　子矜替女儿收拾完回来才坐下来吃晚饭。
　　萧致远十指交叠，一边翻着杂志：“每天都这么晚吃饭？”
　　“不伺候完小祖宗，她不会放过我。”子矜夹了一块牛肉，有些无奈的说，“你不该答应她每天陪她吃饭的。”
　　他淡淡抬起眼眸：“怎么？”
　　她不得不说得更坦白一些：“她要是找不到你，会像是小恶魔，整得我——”
　　“子矜。”他打断她，“这算是结婚以来第一次你提出……希望我每天回家的要求么？”
　　子矜怔了怔了，或许是冷气打得不够低，她觉得脸颊有些烫。
　　萧致远靠在椅背上，他不得不承认，最近任何一次成功的商业谈判成功所带来的愉悦感，都及不上此刻在家的轻松和满足。
　　“喝碗汤。”他站起来替她盛了一碗，又站起来说，“我去陪乐乐。”
　　子矜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又看着他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经历过这样糟糕的一天之后，何必呢？假如他对这个“家”忽然多了几分三分钟的热度，那么她就陪着他一起散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