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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结夫妻 梦中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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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扔下我……”
夜凉如水,睡梦中的女子再一次梦呓起,泪水从紧合的羽睫下滚滚而出,淌过脸上的阴影,湿入鸳鸯戏水的凉枕中,印出了大片暗色水渍。
紧环在她腰上的修长手臂动了动,男人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忙撑起上身。看到怀中人深陷入梦魇的悲伤脸庞,被扎到似的,妖美凤目再次紧紧闭起,手握成拳深吸了口气。
半晌后,男子翻身下了榻,拾起火折子点亮油灯,令整间屋子顿时亮堂起来,也映得他脸孔俊美若妖,却抹不去精致眉眼间隐着的轻悲。
“我……只想跟你一起……”女子含糊的呓语又起,男人颀长的身躯颤了一下,疾走去红木雕花的双喜床边,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大手轻拍着嫩颊,嘴里急唤着:“娘子,醒来,快醒来!”
在这不断地骚扰中,女子终于颤抖着碟翼般的睫羽醒转过来,迷迷糊糊中,斥了一声,“旺财,闭嘴!”成功铁青了男人的俊颜。
凤眸危险地眯起,艳唇缓缓接近怀中人的莹白耳轮,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叫、我、什、么?!”
“呃?啊!”女子猛地被这胁迫感十足的气势惊得清醒过来,眼珠子对上脸旁放大的俊颜,顿时骇了一跳。
她定定神,品了品方才脱口的几个字,方知事态不妙,忙谄媚道:“哈,无殇啊,今天起得好早啊……”突然瞄到窗外还黑漆抹乌的天色,“原来不睡美容觉你都能长得这么俊啊!呵呵……”
陵无殇光洁的额角抽了抽,最终决定无视,直接问出他担心的事,“娘子,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呃……没啊……”青鸣身子不由得一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据说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失忆前的相公,而且不论从样貌、身材、性子哪一方面来看,都绝对是少妇思春的绝佳人选,但是对于他一口一个“娘子”的称呼,她还是会有点不真实的恍惚,甚至是……想要逃离?
青鸣讪笑着五爪一张,将陵无殇凑近来的俊脸推远几分,“挡着我赏月了。”
两只小手被大掌同时握住,陵无殇脸又凑下来,“真的没什么?”
“没!”炽热的呼吸洒在额上,青鸣一缩头,干笑着,“只是个噩梦,醒来以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天尚早,还是继续睡吧!”
这一觉,便是到了日上三竿。
看着眼前在她跟前忙前忙后伺候洗漱的“老妈子”——陵无殇,青鸣再次暗地诽测:这么好的鲜花怎么会想不通,插到她这坨牛粪上?
而每次只要她问出口,他就一定会用很楚楚可怜的眼神盈盈望着她,认真道:“那娘子可会珍惜为夫呢?”
鸡皮又起。青鸣用仅有的左手抚了抚胸口,任陵无殇牵去了饭桌。
因为已经是将近正午,满桌的菜色俱是正餐样式,什么麻婆豆腐、红烧猪蹄、宫保鸡丁……应有尽有,当然还缺不了一大碗清亮亮又异香扑鼻的雪耳羹。令人顿时食指大动。
青鸣赞叹地以目光朝身旁的所谓“夫君”致敬。
其实,能勾得她勉强接受二人夫妻说法的最重要原因,便在于此。起初,她曾为如此的没有骨气而自我唾弃了好几天,后来也就释然了——所谓,民以食为天,她亦是民之一员,理当如此。
“来,吃块鸡丁。上次你说有点老,这次我就早些起锅了。看看够不够嫩?”竹筷将仔细剔净花椒辣皮的肉块送到青鸣嘴旁,陵无殇托着腮,笑得满足,自己却没顾上吃几口饭。
青鸣讷讷地张嘴吃下,笨拙地左手持筷扒着碗,含糊地道:“很好很好,无殇,你也快点吃吧。”
坐在她身旁的人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娘子,你什么时候能唤我一声夫君呐?”
“咳咳……”顿时饭粒入了气管,青鸣呛得不清,满脸通红,连眼睛都憋出泪来。刚想要缩去桌下藏起这副窘相,就听一道沙哑尖嗓响起:“娘子!唤夫君!娘子!唤夫君!”字正腔圆。
青鸣顿时一排眼刀朝身后角落杀了过去,就见到红色鸟儿蹦跶得正欢。立刻邪火上头。墩下饭碗欲过去行凶,手却及时被温暖大掌覆上。
陵无殇话音里藏不住笑意,“吃饭吃饭,你跟个八哥较什么真呢!”
顿时仿佛一瓢凉水浇下,青鸣摸摸鼻子,重新坐下。
这只傻鸟是她被陵无殇带到这乡间小舍之后,在集市买回来的。她当时就红口白牙地给它起名“旺财”,然后还觉得不尽兴,叫陵无殇去问染坊要了些朱丹,回来自己匀开,一根毛一根毛地把它从一身黑染成全红——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做得唯一一件让陵无殇一提到就如临大敌的事,连带着他对那鸟也不大待见,更不愿看她多接近它。
好吧,反正现在家里供吃、供穿、供钱的是他这朵鲜花,她这坨牛粪还是事事顺着点好,否则万一哪根毛逆到了,踹了她出门,那可就是饿死事大了——毕竟,这小安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常常眯着一双双的老泡眼,拉着她的手惊叹:“姑娘,你夫君当初是怎么想不开娶了你啊?”然后就会“呼啦啦”围过来一大圈未嫁的少女,闪着满眼对陵无殇型男人的向往,期待着她传授经验。可惜,她从自己身上实在找不到什么值得借鉴的长处,便只得拼命从陵无殇身上寻短处。掐指算算,自她有记忆以来,陵无殇真是百般好——除了晚上只抱着她睡觉,从不曾行那令大闺女小媳妇都面红耳赤的房中之术。于是便常随口道:“大约是他不行吧!”之后,便能从里三圈外三圈集体石化的女人堆中,大摇大摆地脱出身去。
“娘子,为夫听说,你最近颇有闺怨啊。”看到青鸣吃饱喝足,陵无殇才端起自己的饭碗,边优雅地吃着,边淡淡问道。
“啊?什么闺怨?怎么可能?有无殇照顾,简直是无微不至,天底下谁还能挑得出刺来?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青鸣边怡然地绕着桌边走动消食,边信誓旦旦。
“上次偶然听到的,似乎是娘子嫌弃为夫在床上冷落于你,嗯?”略扬起的尾音,隐约有几分藏不住的危险溢出,不过,安逸太久的某人显然神经也养粗许多,那嚼过百八十次的瞎掰就随口脱出:“你那里不行嘛。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啪”地一声脆响,陵无殇手中的竹筷干脆地断成两截。青鸣惊恐抬头,鼻前挨着的,就是男人坚实的胸膛。顿时骇了一跳,欲往后退去,却被一双健臂勾进暖怀里,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烫热的气息吐在她的发顶,“本来打算等娘子逐渐习惯了以后,再做进一步打算。没想到竟引得娘子误会,乃至闺怨难平,为夫顿时觉得以前拼命去做柳下惠的日子,实在不值啊!不如……”
隔着衣物,青鸣的下腹突然被一处硬物顶住,那高温竟是连布料都挡不住,生生灼得青鸣打了个哆嗦,小脸全白,只得磕磕巴巴地道:“无殇果然威猛,是我瞎了狗眼,不解你体贴的心意,日后再也不敢误会了。”
“你这头小白眼狼,”陵无殇一手揽定青鸣的腰肢,一手钳住她小巧的下颌,脸越凑越近,“你知不知道,我想要你,想得心都疼了。要不是……”最后的话语,被淹没在相接的唇齿之间,只化作一声叹,暗暗飘散。
“哦~!白日宣淫!”一声骚包的惊叫从院门口传来。青鸣顿时满脸炸红,猛地一推陵无殇就跳开来。
只见一人手持羽毛粉扇挡住半个媚眼,身着锦绣艳丽裾衣挠着院墙,一身妖娆气息无物可挡。边道:“我非礼勿视,你们继续~!”边把遮眼的扇子往开移了移。
陵无殇面色黑沉,额角青筋暴跳起来,取出怀中玉扇朝摆着院中柴堆一挥,就听“噼里啪啦”一通响过,整个院门已被飞去的木段扎成了荆棘墙。
“哎呀~!不跟你玩了,欲求不满的男人,连打个招呼都这么粗鲁~!还是我们家阿花可人些~!”娇嗔在青鸣背后响起,蛇一般的双臂一展,便欲朝青鸣扑去。
“曲无策,你不想要脸的话,就再动一下看看!”
青鸣傻傻地看着“唰”地移位到她身前的陵无殇,温柔暖意不再,冷寒气息勃发,手中凶器直抵妖娆男子的鼻尖,令他立刻从妖蛇定成了僵蚂蚱。
“无殇,莫激动。关于你要求离开无命阁的事,义父叫我来传个信。”换了个人似的,媚音立马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说!”
青鸣眨眨眼。这无命阁是什么东西?
“说来话长……喂,给口茶喝好不好?”
陵无殇手中玉扇往前戳了戳。
“哎呦!痛痛痛!我说,这就说!”曲无策两手一抱,扒住那扇头,这才吐了口气,开始叙述。
“……从那只玉镯和背后的胎记判断,你上次冒着风险从夕……”看到陵无殇双眼陡然转厉,曲无策这才意识到提到了不该提的字眼,赶紧改口道:“呃……从那人府里带出来的青鸣师姐——青隐,应该就是东彦国唯一幸存的皇族公主。义父筹备了那么久,如今终于决定要反了西廷,打上公主的旗号重建东彦王朝。”
“彦教的力量,搞搞暗杀、打探这些不入流的伎俩还可以,要想跟西廷朝廷作对,无异于蚍蜉撼树,不知天高地厚。”陵无殇蹙起眉,“不过,这些又与我何干?”
“呃……话先别说这么绝,毕竟义父于我们有教养之恩。更何况,擅自离开,若引得义父大怒之下将你划为叛徒,到时候,恐怕你曾经的手下们就不得不追杀起你这个前阁主来了……”曲无策嗓音凉凉。
陵无殇握扇的手一紧,下颌绷起,沉声问道:“那他有什么条件?”
“哎……你藏在这乡野之地,有没有听说本来只有一个皇子的北昶国,突然多出一个大皇子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