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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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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嘛?”我问。
他搂住我的腰,贴着我的身线,邪惑,“你说我要干嘛?”头垂进我的头发,闻了闻。
我尽量不呼吸,免得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右腿微屈,说:“不要得罪我,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总有意外吧。”他抬起头,贪婪而溢于言表。
“你不是。”我笑,右腿用力,朝目标踢去,罗正胤邪笑,轻而易举拦住,苍劲的大手钻进我的裙子,竖起手指走了两步,逗得我浑身发痒,问:“想干什么呢?”
我红着脸,低头看裙子里他的手的轮廓,发怒:“拿开你的爪子!”
“温柔点。”他轻飘飘说,继续压着我,拨弄我颈间的头发。我上身动弹不得,腿想踢他却被按得死死,一不做二不休,张嘴咬他肩膀。
“喂!”他松手,退步,我扣住他的脖子,提腿跳在他身上,发狠地咬,心里恨恨的,耍我流氓,罗正胤,你别想活了!从小到大,敢调戏我乌宁娜的男人,多半没有好结果,要么成了同性恋,要么永远找不到女朋友,也不看看我是谁,是你随便调戏得的?
“别咬了……”
衬衣肩膀全被咬湿,我也咬肌发酸,松口,喘气,谈条件,“可以,把你的手从我屁股上挪开。”
“我不能挪。”居然固执。
“你敢?”我用下巴戳他,“我把你的肩膀咬烂!”
“你走光了,小姐。”
“什么?”我迅速跳下,半紧身的裙子几乎被撩到腰上,罗正胤叹口气,弯腰坐在墙角,看看衣服上的口水,懊恼道:“早知这样,就不带你来。”
“呸,”我走过去踢他,“到底是谁先惹的谁,罗正胤,少含血喷人,你是男人了不起呀,就光你有力气有欲望啊,我家里剪刀多得是,小心我哪天让你男人变太监!”
他翻了我一个白眼,默不作声站起来。
“你干嘛去?”
“不干你事。”他冷淡说。
“怎么不干我事,”我说,“我穿的高跟鞋啊,你把我带来难道不把我带回?”
他走了。
“罗正胤!”
不回头。
光脚走五十步,穿鞋走五十步,回到西苑时,太阳都落山了。
我情绪极差,全身上下蹭蹭冒着火,进了大门不远,吵架的康太熙和乌雅德竟然要拉我给他们主持公道。如果我判乌雅德赢,康师傅就会半个月不理我;如果判康师傅赢,乌雅德就会一个月不准我进14栋喂猫,这种两头都得罪人的事放谁身上都不会做。我垮着脸,听他们争论到一半,决绝地提着高跟鞋,拖着起泡的脚离开,不耐烦地用高跟鞋的细跟输门禁密码。
回到家,客厅餐厅都空荡荡的,我把包和鞋扔到地上,平静异常地穿着拖鞋走进浴室。大发雷霆或者大闹一场,都是在路上一个人走时的胡思乱想,此时我脱掉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裸体,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情。
安静而空荡的家,回到我过往的四年。一个人洗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坐在餐厅上网,天暗了,回到客厅开灯看书,发现茶几上压着一封信。其实也不叫信,一张写满字的纸罢了。我拣起纸,嘴角微提,玩世不恭地不在乎,好像大家萍水相逢鸡飞狗跳地住一个月,就真会在对方心上留下什么似的。天底下,我要相遇的人多了,很快,就会把他像成千上万的路人一样,忘得干干净净。我没有看纸上的内容,随便一卷,扔进垃圾桶,手机响:“友情提示,请于下周一8月30日前往慕氏总部报道。”
我照例有大事给爸爸打电话通知,他手机不在线,公司的接线员换了个女生,答应第二天转告乌总。
之后两天,罗正胤没回家,我也不指望他回家,吃了两天泡面该下楼扔垃圾时,看见他留下的那个纸球,心动动,终究没有把它扔走,装回了衣兜。
他的字很好看,周正大气,正像他自称的身份,古风古韵,在我们这辈中很难找出第二个。我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靠在经常打他头的抱枕上,摊开纸,读上面的文字。前面类似“我走了”的话直接跳过,只看自己在意的部分。口头不承认,行动上找的却是“我和你”。可是,通篇都没有这个组合,在他离开的信里,我是我,他是他,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个人的错误。即使你被喜欢,你高高在上,也请你不要践踏那个人的自尊。他会包容你,是因为他喜欢你,对你有信心,他会离开你,是因为他对你的喜欢还没有强烈到可以无视自己尊严的地步。抱歉我说过喜欢你,想得到你。也许你从不在意我的喜欢,然而我要在意我的尊严。现在的你不值得我放弃尊严去爱,我爱的人也不会让我放弃尊严。你不是她。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我放下信,面对罗正胤终于的离开,丝毫不轻松。
我错了,他和路人不同。没有路人会住进我的家里,也没有路人会给我如意,更没有路人会愿意被我任打任骂。他喜欢过我。尽管在我心里从来没有占据过位置,他也是活生生存在的,有自己的感受,有视若珍宝的尊严,还有绝不回头的果敢。
可是,我盯着最后一句话,这场邂逅,究竟是我羞辱了罗正胤,还是罗正胤羞辱了我?
上班前一晚,我去日报找郭络蘅。
她刚下班,人却跟刚睡醒差不多,看到我,散开头发,拿手指随意地梳了梳,说:“吃饭了没,我饿死了,赶了两天稿子,从没觉得自己写文章这么差劲过。”
我耸了耸肩说:“没吃,下馆子吧。”
我们并排出门,外面变了天,她把我的胳膊抱得紧紧的,念念不忘罗正胤:“你怎么舍得出来了,他在家自己做饭啊?”
“别提,”我说,“我就是出来躲寂寞的。他走了。”
“走了,怎么走的?”
“反正就是走了,管这么多干什么。吃不吃饭,我请你。”
“吃,”她说。
在饭馆等菜的时候,我撑着头不愿意说话,郭络蘅低头玩手机,玩着玩着还是好奇,问:“你们俩住得好好的,是不是他得罪你了?”
“不是,”我说。
“那,总不是你得罪他了吧?”
“也没有。你现在工作怎么样,调到财经组去了没有。”
“去了,”郭络蘅回答,给我们分别添了杯茶,谨慎说:“小花,从大学起你什么心事都跟我说的啊,这次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事,性格合不来,住在一起累。再说我有慕凌风,老和个男人住在一起算什么事儿。”
“也是,”她点点头,说:“那他现在搬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说,换成两只手撑头,痴痴看着前方。
郭络蘅看看我,没话说,又把头垂下玩手机。
明早8点钟就要上班,我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想找人说话,坐一两个小时公交车来找郭络蘅她又老提罗正胤,冷着场子吃完饭,她送我到公交车站搭车。车子快来的时候我想起上次找邱彤的事,就问她邱彤有什么可采访的。
郭络蘅说:“主编叫我采的,问些门面上的话,跟普通的人物采访没区别。”
我说:“她就是个客户经理,又不是行长,怎么能上《C市日报》的人物采访?”
郭络蘅说:“我不是主编,哪里知道。”
我听出她是敷衍,笑了,“咱们以前又不是没在校报做过事,学校的报纸都要召集编辑策划,日报就不策划了?我猜邱彤另有隐情吧,不然你们新东家也不会靠她提销量啊。”
郭络蘅愣愣看我,说:“果然瞒不了你,不过瞒你也是有原因的,这是商业机密,咱们老大不想别人知道。”
我哼了声,“现在上班了,你和我也有秘密了,我不想打探你们的商业机密,只是邱彤的事你如果知道就告诉我,我在找她,她是我妈的亲妹妹。”
“她是你姨?”郭络蘅瞪大眼睛,我微微一笑,看到车来,说:“回去了呀,以后联系。”
“不,小花,停一下。”
我假装没听到,坐在后车门正对的位置,她又叫了我两声,我朝她挥挥手,戴起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