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小好

4、4.心死

　　4.心死

　　我们不得不死心了，七夕岛，再见。

　　船破了，二师兄带领大家伐树造船，我无心参与。要么，安慰琉萍。要么，对着画自言自语。大师兄说我疯了，我清楚地知道我没有。

　　我拿着我的画，避开众人，躲进一片林子里。“玲玖姑娘可否现身一见？”

　　她应邀而来，深情款款地望着我，还是一揖，“小女子有礼了。”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中了邪似的突然抱住她，然后拼命地咽唾沫，抑制自己的下一步举动，“我……喜欢你。”

　　“公子使不得，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真的喜欢你，说书的说我们是有缘人的。”

　　她努力要挣开我，“不是吧。”

　　我着了魔地抱住不松开，语无伦次地说，“我们在一条船上过，我们是有缘的。相信我，百年修得同船渡，对，百年修得同船渡。”

　　她突然哭了，说，“公子可否听过，千年才得共枕眠。”

　　“我们，我们也许真的修了千年的好。”

　　“公子真的喜欢我吗？”

　　我频频猛点头。

　　玲玖认真地望着我，“如果公子真的喜欢我，就做一件事，让我看看你的胆识。”

　　“你说。”

　　“带琉萍过七夕桥。”

　　我的身子抖了一下，因为七夕桥的代名词是‘永生永世，只此唯一’。“我带你过。”

　　“不，我想看的是你的胆识和琉萍对你的真心。我要走了。”

　　“姑娘为何总是来去匆匆。”

　　“我有魂无魄，不能久留。”

　　她瞬间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可她身上的香气却萦绕我的脑海了，让我亢奋，让我的心激动不已。

　　我找到了大师兄，我说如果他不先带我去七夕桥，我是不会去赶考的。大师兄不理我的执拗和倔强，一意孤行。我趁其不备打昏了他，偷了上了刚刚做好的船，带着琉萍携着画轴溜了。

　　我们在船上飘摇了三天，终于到了七夕岛。我们住进了七夕客栈，在那里，我看见了说书人津津乐道地讲着他的故事，还是我听过的老故事。

　　我放下行李，赶紧去找说书人。在楼梯口，琉萍在等我。“有事吗？我很急。”

　　“你的玲珑心在闪，我们有危险。”

　　我着急地说，“过七夕桥当然危险。”

　　“把它给我。”

　　“为什么？”

　　“我觉得师兄们就是通过它找到我们的，师父的索魂镜估计对玲珑心有感应。”

　　“好，给你。”我一把扯下来，递给琉萍，匆忙下楼。

　　我紧赶慢赶撵上了说书人，向他要结局。

　　“岁月滚滚，世世轮转，结局是开始，开始亦是结局。哪里又是开始？哪里又是结局呢？”

　　说书人飘然走了，以我的轻功竟然连影子的没追着，我在想三师兄的轻功再不是天下第一了。

　　我黯然地走回客栈，发现地上躺着另一个我，我知道那是易容的琉萍。她胸口流着血，不深不浅，没伤到要害。

　　我摇着她，希望她醒来了。她缓缓地睁开眼，说，“少爷，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别告诉我，因为我不能不爱你了。”

　　望着泪眼婆娑的她，我胸中悔恨万千。

　　可不知怎地，那种萦绕在脑海里的香气再次袭来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过七夕桥，哪怕琉萍病着。

　　我端着药走进琉萍的房间，她安静地闭着眼，我把药放在桌子上。她却突然说话，“有话对我说？”

　　“嗯。”

　　“是明天要过七夕桥的事？”

　　我惊讶极了，她看穿了我的心，“嗯。”

　　“不问问我是怎么了解到的吗？”

　　“啊”

　　“是玲玖。”

　　我由惊讶转到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常常看到你对着画说话，我就留意了一下。我受伤的时候不是乔装成你的样子吗，我们是见过的，她抢走了玲珑心，还伤了我。”

　　我疯狂地说，“我不信，我不信。”

　　我找玲玖要答案，她竟然在屋里等我。她抚摸着我的脖颈，神情专注地看我，“觉不觉得我的眼睛更漂亮了？”

　　“右眼……”玲玖黯淡的右眼突然有光芒了，这让我激动不已，她更美了，简直是完美。“你太美了。”

　　“谢谢你把玲珑心给了我，是它让我的眼睛明亮。”

　　“啊？玲珑心竟然是这么好的东西。”

　　“而且有了它，我再也不用回到那张破纸上了。我爱你，谢谢你挽救了我，我要走了。”

　　“不是不用回到画里了吗？留下来陪陪我吧。”

　　“来日方长，明天你们过了七夕桥，我就留下来好好陪你。”

　　我该怎么问她，你用你的剑刺过我吗？如果她刺过我，她还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这么痴迷？我就是喜欢，我说不清。

　　我还没问出口，她已经走了，留下的仅仅是萦绕在我脑海里的沁人心脾的香气。我选择相信玲玖，我又去找琉萍要答案。

　　琉萍直截了当问我信谁？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答案了，那好，既然你信她。那么，我告诉你，你信得对。是我伤了自己，我只是想告诉你，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能用玲珑心让她的右眼明亮，说明她是妖孽。有一种妖孽左眼为魂，右眼为魄。”

　　“这不可能。”

　　“你的师父仁虚道长说过，百余年前，他的师父玄镜道长，为了锁住一只狐妖的魂魄，融尽自己的魂魄，没想到毁了自己却只锁住了那只狐妖的六魄。百余年后，玄镜道长转世投胎，衔玉而生，而这块玉叫玲……”

　　“不要再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当我抱着琉萍站在七夕桥前的时候，我看到了玲玖，面庞朦朦胧胧得看不清楚，但她的袍子红得像血。

　　七夕桥根本就不是桥，不过是从山谷里耸立而出七个断峰，尖尖的，仅仅容得下两个人站立。这七个断开的山峰又相隔甚远，不是轻功极好的人是绝不可能飞跃七夕桥的。

　　我低头俯视着万丈深渊，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惶恐不安。这种熟悉的不安让我觉得我来过此地，可我的的确确第一次站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已险些让我丧命，我站在尖尖的峰顶摇晃，回头张望玲玖，希望她放弃这个想法，可她没有。我看见师兄们已经赶到了，看得出他们没能阻拦我的沮丧，他们向我招手叫我回去。

　　我没有回去，而是回过头迈出了第二步，我知道以我的武功带着琉萍绝迈不出第三步，这一步距离太远，迈出去必死无疑。

　　琉萍示意我放她下来稍作休整，我背对着琉萍望着前方说，“这不可能。”

　　“玲玖说她要看我对你的真心，我现在就给你们看。”

　　我转过身来，琉萍已不在，我看见她的飞身而下，向着万丈深渊。我傻了，仿佛听见她在说，少爷，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别告诉我，因为我不能不爱你了。

　　我悲痛欲绝，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玄镜道长，久违了。”

　　当我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长箭破空而至，正对着我胸口的位置。长剑穿透胸口，我和玲玖身贴身挨着，我痛极了。就在这一刹那，我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前尘往事犹如梦一场。

　　百余年前，我的胸口也插着一把剑，就在这里，第二个峰顶。那本是玄镜道长在千米之遥的桥头用掌力控剑飞刺向玲玖的。那时，我胸口疼，心不疼。

　　因为她安慰我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得共枕眠。

　　我回答他说，对，与你共修千年好，只为与你同枕眠。

　　她忍着泪说，下辈子见。

　　我说，下辈子，我等你。

　　百余年后，我站在这，依然和她，依然有剑插在胸口，现在，我胸口不疼，心疼。

　　我流着伤感的泪，艰难地张开嘴说，“有玲珑心的不一定玄镜道长。还记得吗？与你共修千年好，只为与你同枕眠。”

　　玲玖呆呆地望着我……

　　“下辈子，我等你。”

　　“你是子清？”

　　我听到撕心裂肺的痛哭后，就睡着了。我梦见玲玖将我带到峨眉山的一片林子里，那里从此飘了好久的太阳雨。之后的数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她在参天古树旁，风姿楚楚地舞剑，一招一式，尽显刀光血影。我知道，她在等待一个人，等待一场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