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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019章 似水流年不相识 ...

  •   康熙完完全全采纳了胤禩的建议。

      木兰围场的狩猎\比武\宴席\朝贺样样如常,直至九月返京。

      十月赏赐胤禩府邸,十一月南苑大阅,十二月挑选将士,正月下诏亲征。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为二征噶尔丹准备。

      与此同时,噶尔丹与罗刹国的密信通过探子源源不断送到京城,由胤祉府中之人破译。阿尔泰将军隔断天山,大清使者秘抵莫斯科,与罗刹当权人物交涉。

      康熙三十五年\三十六年,满朝上下充满战争气氛,众阿哥神通各显——

      皇太子坐镇京师,政务清明。

      皇长子征战在外,屡立战功。

      皇三子亲统镶红,奇谋不断。

      皇八子广结善缘,风华初露。

      皇四子则在三十六年的春天,迎来第一个儿子——弘晖。

      三月阳春,柳绿桃红,晖儿圆滚滚的小手搭在我的头发上,跟胤禛一样黑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这陌生的世界。

      古朴藻井\雅致轩窗,雕花木床,青瓷用具,一样都不放过。

      他觉得新鲜的,也正是我曾经陌生的。

      机缘巧合,我来到这个世界。

      冥冥之中,你成为我的宝贝。

      可是,我却连看看你的勇气都没有。

      你像个天使,集合了阿玛和额娘身上最好的地方,给阿玛带来那么多的惊喜,让额娘在撕裂般的疼痛中度过整整六个时辰也不觉后悔。

      你那么美,那么乖,却为何不陪额娘久一点?

      额娘好想用尽所有来爱你,额娘也好怕爱你爱得深了,那以后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爱新觉罗弘晖,听额娘的话,健健康康活着,活过康熙四十三年,活过雍正九年,活到额娘不在的时候仍然相信我的乖儿子,安稳地活着。

      轻轻拿过婴儿稚嫩的小手,放在唇上深深一吻,晖儿鼻子一皱,咧开嘴笑起来。

      我肃敛脸上患得患失的忧伤,侧过头,看到弘晖明亮的眼睛。

      孩子是三天前生下来的。落草的时候紧紧攥着小粉拳,洪亮的哭声把一屋人都惊呆了,胤禛更是喜得从门外直冲而入,看也不看儿子就给他取名“弘晖”。

      我那时虚弱无比,听到他的笃定不禁笑了,说你还没看是男是女呢,怎么就取了男辈的名字。他笑得孩子似的,握住我的手坐在床边道昨日做梦梦见了是儿子,而且这哭声,不是女儿家哭得出来的,咱们弘晖长大后一定是人中丈夫。

      我无言扯了扯嘴角,当时心里就涌起一抹疼痛。

      一连三天,一想到弘晖,我就忍不住想要掉眼泪。怕被人看到眼红,就一直装睡,雪雁很乖巧,孩子哭就让乳母抱走,安静了才放在我身边,让我能够时不时看上一两眼。

      关于孩子,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眼眸。眼形像我,大且圆,眸子里的颜色,却完完全全是胤禛的。

      黑夜黑到最极点,湖水深到最深处,那黑,也是层层分明的,很想望到一个底,却怎么看都看不到,怎么看都看不够。

      弘晖的眼睛,也这样深深吸引住了我。

      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看也看不尽。

      雪雁悄悄走进来,给我和弘晖都掖了掖被子,轻声问道:“睡了这么久,小姐饿了没?”

      我看向她,觉得我的雪雁比以前更加明丽了,嘴角微微一翘,道:“又是那些难喝的粥?”

      “那都是补身子的药膳,爷亲自吩咐的。他还说,女人生产后调理不好很容易落病根,让咱们务必好好侍候您。”

      这话听着倒舒坦,不过好听的比不上好吃的,再也别想趁我不清醒给我灌那些难吃的东西。我笑笑,摆手道,“不吃了,饿了再叫你。”

      雪雁哄道:“给雁子个面子,多少吃点儿。待会爷回来看见您没吃东西,只怕雁子又有一顿好训了。”

      我身子很虚,要她在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从床上略略坐起,道:“他才不会轻易训人,顶多给你做个臭脸,几天不理你,把你闷到走投无路了主动求饶。”

      雪雁从外面端来粥,用手帕捧着坐在床边,吹一勺,喂一勺,惊得弘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们,小嘴也咂咂的,可爱极了。雪雁笑逗了逗他,接着前面的话头道:“小姐是没见过爷训人,上回高福儿做错爷交代的一件小事,就被骂了整整一个时辰,还跪了一下午日头,要不是紫嫣可怜偷偷给他倒了杯水,只怕他这会儿已经变成腊月里的干咸鱼了!”

      这事我还真没听说过,莞尔一笑,道:“这是爷的性子,凡事都要依他,凡事都求极致。你说高福儿做错的是小事,说不定那小事里面就藏着件大事,福儿没领会到才惹他发火。不然好端端,他哪来的脾气?”

      雪雁不服,撅着嘴道:“听小厮们说了,只不过一个清客罢了。”

      “那也是了不起的清客。”我吃完东西,倦意又来,掩着嘴打个哈欠,见她稚气未脱较真的表情不禁好笑,道,“呆丫头,主子们的事没有错了的,小姐说那是大事就是大事。刚才那些话以后除了小姐,谁都不准乱说,当心被多嘴多舌的人听去,在爷面前搬了是非。跪日头的时候,可不要怪小姐没提醒你!”

      我笑看她,慢慢缩进被子,闭着眼又吩咐:“把晖儿抱到乳娘那里,我有些累了,想好好歇一觉。”

      雪雁窸窸窣窣的衣裙始而还在屋里响动,渐渐的,就变成绝对的安静。三月慵懒的阳光透过六棱窗洒在地上,随着日晷转动,一格一格退却,再醒来时,月光遍地。

      胤禛负手临窗站立,孤岸的背影像江边饱经沧桑的山石,日复一日,保持那卓绝的淡然。

      我静静看他,不忍打扰此时境地。

      夜色流转,银辉又暗,胤禛回过头。

      “晖儿睡着了?”我问。

      他走到床边,把手伸进被子,温柔握住我的手,点点头,没有说话。

      “近来跟太子处事,可顺心?”

      “顺心。”

      知他话从不说透,就揶揄道:“爷为何还一脸愁容,难道是陪了大房没陪二房,心里过意不去?”

      他在被子下掐掐我的手,叹气道:“爷不是愁,是感觉不对,总觉得这场战一打,兄弟就不是原来的兄弟了。”

      原来胤禛心思,如此玲珑。

      掩过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我低头看百鸟福字大红被,听他继续道:“大哥在西边一路立功,从蒙古招了个叫巴汉格隆的喇嘛,明珠揆叙亲自出城迎接;太子看中一个叫慕凌风的清客,想方设法要从三哥那里挖来;三哥自不用说,府上养人本就众多,八弟分府建牙更是后起效之过犹不及……太子已定,阿玛康泰,兄弟们本该公忠体国尽忠尽孝,现在却竞相招起人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我没有答他,而是试探着问慕凌风的事情:“爷说太子看上一个姓慕的清客,为何要向三爷讨?”

      胤禛已不再顾虑我与胤祉关系,就答:“那慕凌风本是三哥府上一个清客,身上半点功名都无,不过这次战噶尔丹,倒让他扬了名,如今在京城里小有名气。”

      看来上回,慕凌风不仅化险为夷,而且因祸得福了。

      这么多年,我始终咀嚼不出慕凌风本人是正是邪,也对他时刻防备。毕竟,这个时空知道我底细的人,只有他。如若他真是那等贪生怕死蝇营狗苟之人,那么他的存在,对我必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想着,脸上一笑,故作浅薄道:“这姓慕的连功名都没有,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能耐,竟让太子哥哥也看中了?”

      胤禛道:“那人虽然年轻,但是见地不错,这两年截获的密报都是慕凌风破译的。后来随驾征战,屡有良策,料事如神,皇阿玛几次欲行封赏都被婉言谢绝,二哥见其智谋过人,生性淡泊,便有了收他作幕僚的想法。”

      有些惊讶,我点点头,顺意随口夸了慕凌风一句,脑子里,还在琢磨他在地宫时的反常表现。胤禛以为我困了,便叫小丫头进来伺候我歇息。

      睡了一天,我一点睡意都没有。盯着藻井,脑子里满是纷繁纠杂的世事。

      康熙三十六年,臭名昭著的巴汉格隆就被大阿哥急着招到京中,前宰相明珠和得力儿子亲自出城迎接,这个意图太强烈了。如此张扬的行为,也只有风头正劲缺少城府的胤褆做得出。

      太子爷背后有索额图这只老狐狸,身旁不乏讨好效力之人,对于胤褆的野心不会不知,也多少察觉到兄弟们对自己位置的虎视耽耽,走出了历代皇帝都大忌的”结朋党”的第一步。他聪明在知道自己需要提点,糊涂也糊涂在这里。养人太多,人多嘴杂,谁能确保你时时刻刻不犯错?只要稍不留心,被有心人抓出来就是大错!

      八阿哥胤禩年龄虽小,却早早英雄出头,效仿兄长,广立贤名,只是你才十几岁,树这么早的好名声,被兄弟们当作出头鸟打,能有什么好处?胤禩……我本来一直都很心疼他的,如此一想,更觉那孩子可怜。他如此渴望成为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却奈何身边从没出现过一个脑子清醒的人为他效力。至于他妻子,我记得不错的话,将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我翻身,思量起慕凌风——

      听胤禛的话,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那么在地宫,他的行为该如何解释?明明聪明有余,却为何要反反复复一身鼠相。还有那个突然消失的人,到底怎样来历?我们穿越了,他呢,他蛰伏在哪里,为何迟迟不现身……

      太多太多的疑问,也许只有等到遇见慕凌风的那天,才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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