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聘礼 ...
-
贺应渠不由退后一步,这太子与她方见一面,倒是这般自来熟,“殿下,卑职……”太子咳了一声,贺应渠抬眼,见他脸似是沉了一下,连忙改口,“殿下,阿渠僭越。”
太子摆了摆手,率先坐下,贺应渠贺随太子坐了下来。
“阿渠尚在孝期,不便饮酒,”说着便为贺应渠斟了一杯茶,贺应渠连称不敢,太子一个眼神扫了过来,贺应渠硬着头皮接过太子的茶。贺应渠心中甚是不解,太子未长她几岁,但她看到他仿佛就像看到了阿父那般……
贺应渠拿起茶,茶未入口,先闻其香,贺应渠轻抿一口,茶香氤氲,满齿留香。
“如何?”
太子一开口,贺应渠愣了一下,“回殿下,这茶未饮但闻其香,入嘴虽苦,但满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
太子轻笑一声,贺应渠这时才在太子脸上看出上京郎君那般意气风发的神色。
“你可知这是什么茶?”
“茉莉香片。”贺应渠不知太子为何问这个,但是贺应渠还是捕捉到太子的眸子闪了一下。
“茉莉香片以香气闻名,孤……却不爱这茶。”
贺应渠愣了一下,他不爱喝这茶还要拿此茶来招待自己?但听他说到此茶之时,脸上没有嫌恶之情,反而却十分温柔……
对着此茶?
“人生如茶,先苦后甘。”太子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孤独爱金萱乌龙,口感浓厚,回甘亦是长久。”
贺应渠眼神滴溜一转,这大概是在说她那茉莉香片的回甘实在令人看不上眼。
贺应渠忍不住张嘴问道:“那为何殿下还要请阿渠喝茉莉香片?”请她喝金萱乌龙岂不更好?
太子又笑了一下,贺应渠真切地在太子眼中看到了一丝温存,“太子妃甚爱此茶。”女子口味大多相同,他便拿出太子妃的珍藏招待贺应渠。
贺应渠也笑了一下,“太子妃与太子感情真好。”
太子柔声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阿渠可有心上人?”
贺应渠愣住,太子这般问她,当真同她阿父一般了。贺应渠的脑海不由闪过一个白衣身影,影子模糊看不清面容,只能捕捉到一角白衣,而后又闪过一个身影,贺应渠抓住那个身影,将他一转……
转过来的样貌却同后背一样!
贺应渠惊醒,望见太子询问的神色,贺应渠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太子轻抿一口茶,又问了许多贺将军之事,贺应渠一一答了,而后太子又温言相劝一番,二人坐了不过一刻钟。
贺应渠走后,太子依旧坐在原地。不过片刻,一个身影冲进了进来。
“好大的胆子,你的规矩,莫不是都留在了凉州?”太子的声音依旧威严。
那人却不理会太子,径自坐到太子身前,“她在何处?殿下你找她做甚?”
太子挑了一下眉,望了一眼茶壶,方塘拿起茶壶为太子斟了一杯茶,“殿下与她说了什么。”
太子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茶,“好茶,好茶。”
方塘望着神色一本正经的太子,心中甚急,知道太子有意捉弄于他,也为自己斟了杯茶。
“茉莉香片?”
太子望着方塘挑了下眉,问道:“这茶如何?”
“好喝啊。”
“你书都读到了何处?”
“难不成太子觉得这茶不好喝?”
太子吃瘪,扳回一城。
“贺家女郎甚是喜爱这茶。”
方塘神色微动,太子好整以暇望着他。
方塘轻叹一声,“太子与她到底说了何事?”
太子放下茶杯,“你二人今日行纳征之礼,若是孤没有猜错的话,这贺家女郎恐怕还不知晓此事吧?”
方塘静默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天知,地知,不相干人知,只有要成婚的本人不知,阿塘,你不觉此事甚是荒唐吗?”望着方塘犹豫的神色,太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枉你行事机敏,有勇有谋,怎的在成婚方面这般扭捏?此等行径,如何成事?”
方塘自知理亏,由着太子责骂,太子点到即止,二人一时有些静默。
“我……骗了她,她最恨骗她之人。在凉州时,我明明认得她,却未与她相认,反倒还因为一己私利与她定了盟约……”他早就看出那个军营并不一般,最后果真印证。军营是她阿父设下的局,看她平安无事,他自是可以向她讨回那个承诺,可是他当时却想,她已经遭受阿父蒙蔽,若是再知道自己也骗了她,不知她会有多难过,于是他便留下书信一封,不告而别。
这样也好,他二人再没了牵挂。
怎知他方回到方家,叔父便告知贺将军前来提亲,他叔父已经同意了二人的亲事。这样一来,他二人余生都会被绑在一起,他早晚都要面对她。
“你今日急匆匆来此所谓何事?”
方塘抬眼望向太子。
“因为你在意她。
阿塘,你若是在意她,便要告知于她,你自认怕伤害她,殊不知将她瞒在鼓里才是在害她,满朝都知贺家与方家将要大婚,只有新妇一人不知,而后,你二人洞房之时,她才知道在营中与她朝夕相处之人是她未来的夫婿,你说,她到时会如何?”
“我……”
“莫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
贺应渠谢过太子府的马夫,转身回到贺府。贺府门前一众小厮进进出出,贺应渠望着他们的衣服,不由愣了一下,这不是他们贺家的人。这时银霜跑了出来,“女郎,不好了,大事不妙啊!”
贺应渠抬眼望向银霜,不由皱了眉毛,“发生了何事?”
“女郎!贺将军将你许给了方家的郎君,方家今日便是来送聘礼的!”
贺应渠睁大了眸子,“你说什么?阿父何时将我许给了方家?”
“夫人说是贺将军生前的决定,她手中还有贺将军亲手为你二人写的婚书!”
“荒唐!阿父怎会突然将我许给方家?”说着便给了银霜一个眼神。
银霜对着方家的小厮大喊道:“你们住手。”
方家小厮不明所以,见贺家人吩咐,连忙停下手。
贺应渠大步流星踏入房中,这一切恐怕都是姨母的安排,若是自己嫁了出去,贺家不就成了方家的囊中之物?
姨母正在清点礼单,见贺应渠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连忙笑道:“阿渠,我昨日忘了与你说了,你阿父生前便向方家提了亲,如今方家的聘礼已经送到了,直待择个良辰吉日,你们表兄妹二人便可成亲了。”
“骗人,我阿父怎会平白向方家提亲?”姨母所说之事,她一百个不信。
“放肆,你也知晓女君是你的姨母,怎么这般对长辈说话的!”姨母还未说话,方媪先跳出来指责了贺应渠。
贺应渠一掌挥了过去,方媪应声倒地,“你也知道放肆,我是主,你是仆,我与姨母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你……”方媪愤恨地望着贺应渠,方夫人见状站起身,将方媪挡在身后。
“阿渠,有话好好说,不要这般急躁,”方夫人回过身,走到书案拿起一物,“这便是你阿父亲手写的婚书。”
贺应渠连忙接过,打开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
果真是阿父的笔迹!
贺应渠再往下看,看到的便是她的名字,还有方塘。
她与这个表哥不过见过几面,为何阿父会将她许给他?贺应渠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莫非……这个婚书是姨母仿照阿父的笔迹写的?
贺应渠收了婚书,“我不嫁!”
方夫人皮笑肉不笑,“你二人已经行了纳征之礼,整个上京都知道你们二人的婚事,你想反悔?贺家丢不起这个人,方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女郎还是省省力气罢。”
“方媪,带女郎下去,近日阳气生发,才会让女郎这般大动肝火。”
银霜立在贺应渠身前,冷厉地望着方媪。
贺应渠冷声道:“这贺府,究竟是何人说得算?”
方媪望着立在身前的银霜,停住了脚步,一众小厮也打不过这个蛮婢。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有人一小厮走了进来,“回女君,方家七郎派人送来了帖子。”
方夫人接过帖子,望了一眼便笑道:“七郎约女郎明日泛舟游湖。”而后便向小厮吩咐道:“去告诉那人,说女郎已经应下了。”
“诺。”
方夫人将帖子递给贺应渠,银霜挡在贺应渠身前,方夫人笑道:“七郎对阿渠有意,又仪表堂堂,方家与贺家本就是姻亲,如此一来亲上加亲,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实乃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贺应渠只望了一眼方夫人,冷声道:“这般好的姻缘,阿渠无福消受。”而后不理众人,带着银霜踏出房门。
“贺应渠!”
贺应渠听到姨母叫自己,未停住脚步。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我偏不嫁。”
铿锵有力的四个字渐行渐远,贺应渠已经听不见方媪的谩骂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