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山河》陆贰玥

74、回七十四

　　陆云淑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裳，和先前那样庄重的衣裳相比，这件衣裳倒是有些寻常，将陆云淑衬托得十分俊美，仿佛回到了前朝公主的样子。众人心中虽然有微词，但是也不敢高声言语。

　　谁都知道，皇上拉着皇后去说话，可是出来的时候皇后换了身衣裳，这其中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苏晓春在一旁偷偷观察了苏晓春的脸色，发现夏婉柔的脸色很是难看。

　　陆云淑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笑着说今日东西都收到了，很是喜欢，也抬了抬手，让玉露带着众人赏赐了礼物，众人高兴散去。

　　夏婉柔本来觉得今日进宫希望渺茫，可是她看着自己的赏赐单子上，比别人又多了些东西，她的眼睛就重又亮了起来，她十分欢喜，看着玉露：“姑娘，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说，既然夏姑娘与皇后娘娘有缘，那么来日可以常来后宫坐坐，”玉露对夏婉柔微微行礼，“天色不早了，夏姑娘还是赶快些出宫吧，我还要去给顾夫人送单子去。”

　　“多谢玉露姑娘。”夏婉柔也笑着回礼，一路回去的路上，她少不得要与同行的那些还未成婚的女子炫耀几句。

　　苏晓春的回礼，是皇后娘娘单独给的，早早地就被丫鬟收起来了。出宫之时夏婉柔以为苏晓春没得到什么赏赐，这时候捂着嘴，笑着让他人赶紧来看看。

　　“你看看啊，曾经的公主伴读，如今嫁给了顾青运顾大人，则呢么越来越落魄了？”夏婉柔的声音刺耳，她有一种已经高攀上凤枝的错觉，她本来就不喜欢苏晓春，这时候恨不得找个机会好好羞辱她一番。

　　换做是从前的苏晓春，或许她就怼回去了，今日她的心情还算不错，和陆云淑聊了些天，好似回到了过去的时光。这时候她只往前走，没有理睬夏婉柔。

　　这样的行动一下子激怒了夏婉柔，她抓住苏晓春的手腕，恶狠狠道：“苏晓春，我跟你说话，你是听不见吗？”

　　众人都停下来，看着她们。

　　“听见了，挖苦的话，我为何要理你？”苏晓春倒是镇静，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你若是这样闹下去，那么宫门下钥了，你就出不去了。”

　　“还是你就想要留在宫中？”苏晓春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这是摊开来的秘密，谁都知道。可是若是放在台面上来说，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夏婉柔本来就受了气，她更讨厌苏晓春说的这句话，她怒极反笑：“你们都来看看啊，苏晓春抢了当年公主的心上人，我可是记得当初你要死要活地说要嫁给顾青运的，顾青运都没理睬你。可如今你倒是命好，但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皇后娘娘也不喜欢你的，在宫中没得到赏赐回去，这恐怕是头一位吧。”

　　说的是前朝旧事，但是句句都是针，扎进了苏晓春的心中。苏晓春难过的不是顾青运是不是皇后娘娘心上人的头衔，而是她曾经那样炽热的追求过的大胆，在旁人的眼里不过就是荒唐可笑。

　　也许当年的顾青运也是这样觉得的，也许当初只有她自己执迷不悟，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本来就应该得到顾青运的垂怜。

　　她抬眼，盯着夏婉柔看。后者倒是有些害怕了，她心虚地看着苏晓春：“干嘛，我说错了吗，不是你恬不知耻要嫁给顾青运的吗，可如今你和顾青运也没重修于好啊，苏晓春你倒是耽误了他一辈子啊。”

　　“我看你如今也不要入宫了，等来日我和皇后娘娘一同在宫中，若是看到了你这样晦气的人，我都要焚香沐浴了。”

　　众人纷纷说开，有的是说苏晓春怎么会如此地步，也有人说皇后和顾青运的风月往事。受委屈的人有两位，夏婉柔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

　　长舌议论是在宫门口停歇的，苏晓春眼底坚强，不肯落泪，走在前头，她一眼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顾青运。她没什么兴致，自己走到了马车上准备自己进去，倒是顾青运先察觉到了她的不对，抬起手，示意苏晓春扶着他。

　　苏晓春看向顾青运，这个男子从大婚之日就从她的屋中搬了出去，他说在外头他们是夫妻，可是在家里头还是相敬如宾会更好。他说在外面我会给你体面的，不会让你不堪。

　　从前苏晓春很不喜欢这种装出来的体面，在外面也没有给顾青运好脸色过，所以外头也传出了顾青运和她不和，顾青运惧内这样的传闻。顾青运也不解释，他只是笑着说便是如大家看到的那样，没什么丢脸的。

　　这时候的苏晓春却不想要坚持了，她抬手，搭上了顾青运的手腕，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和顾青运一起坐进了马车里。

　　有夏婉柔玩得好的女眷，这时候问夏婉柔：“这顾夫人看起来和顾大人倒是恩爱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顾大人垂怜她，才不得已与她成婚的？”

　　夏婉柔冷冷道：“哼，装谁不会啊，她算什么东西。”

　　上了马车的苏晓春立刻松开了顾青运，坐在了角落里。丫鬟早就把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给她送上了马车了，这时候苏晓春将东西交给了顾青运：“皇后娘娘赏赐的成婚礼物，你收好吧。”

　　“怎么这样迟才出来？”顾青运皱着眉头，将东西接过来，“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苏晓春不想要和他多说话，但她心里又不痛快，“倒是看到了皇后娘娘和皇上的恩爱。”

　　后半句话是刺激顾青运的，顾青运听出来了。他无奈道：“晓春，我和皇后娘娘，没什么的。”

　　“你和所有的女子都没什么，”苏晓春冷言冷语道，“方才我那样做，并不是我心中对你有什么死灰复燃的想法，夏婉柔挖苦我，我只是想要打她的脸。”

　　“她如何挖苦你了？”顾青运倒是多问了一句。

　　“说我倒霉，说我耽误了你，横竖就是那些过去我犯傻做出来的事情罢了，”苏晓春叹了口气，“顾青运，我们这样也不是常法，今日宴会，便是太子那些人要往皇上的后宫塞人。这在寻常人家中，就是纳妾，顾青运，你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可心的人，也不至于耽误你。”

　　“不用了，我志不在此。”顾青运知道苏晓春是发脾气的，他话说到此，两人都是冷漠，没有再说一句话。

　　顾青运从前，没以为他和苏晓春会走到这一步的，他只是想要救苏大人一命，想要还苏晓春当初送上来的证据。他想着，若是能和苏晓春当朋友，也是不错的。可是苏晓春并不喜欢这样，这些年他们就不冷不淡地过着，没吵过架，也没有走进彼此的心中去。

　　苏晓春从来都不说，顾青运就觉得，苏晓春也许也是喜欢这样的日子的。

　　今日看来，苏晓春并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再等等吧，等到他坐稳位置，帮皇上守好江山。

　　夏婉柔今日在宫门口这样一闹，宫中上下都知道了。玉露被陆云淑派出去跟着他们的行踪，回来和陆云淑通传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夏婉柔的胡闹。

　　“皇后娘娘，这夏婉柔也太蠢笨了，太子怎么会找这样的人来入宫呢？”

　　“也许是因为漂亮？”陆云淑这时候吃着自己手中的糕点，她吃得细腻，手掰开了好些，有些酥皮从她的手中掉落下去。

　　玉露赶紧上去接了，放在桌子上：“可是皇后娘娘您更好看，皇上怎么会看上她呢。”

　　“荷花是不是过几日就要开了？”陆云淑忽然想到了什么，“等荷花开的时候，你和皇上说，我想请夏姑娘和顾夫人来赏荷。”

　　“皇后娘娘您疯了，您叫顾夫人倒是能理解，可是为何要请夏婉柔呢？您当真要把她推给皇上？”

　　“皇上让我帮他呢，我这不得用些心思？”陆云淑嘴角上扬，她看着玉露，“你这么急切做什么？”

　　“皇后娘娘，我觉得此事不妥。这对您来说，不是好事，那夏婉柔看上去就不是善茬，今日这样欺负顾夫人，您再偏袒她，这不让她更放肆了？”

　　“就是要让她放肆，让她觉得这后宫非她不可了，我才能帮萧时晏啊。”陆云淑摇了摇头，她将手中的糕点放下来，安慰玉露让她别担心，她自有分寸的。

　　玉露当然也知道皇后娘娘不是从前的皇后娘娘了，但是她仍然想要护着皇后娘娘。她觉得皇后娘娘说得也很是有道理，既然夏婉柔想要入宫，那么名声是最最重要的，可如今她不管自己的名声，先发制人，那就应该让更多的人都知道她的嘴脸。

　　“皇后娘娘思虑周全，玉露定当好好帮皇后娘娘。”

　　陆云淑从来不怀疑玉露的忠心，她担心的是玉露以后要找个什么样子的人家，才能配得上玉露。她以后要给玉露最好的，让她最风风光光地嫁人，远离宫中的一切。

　　不像她，此刻只能想着如何应付后宫的这些人。

　　来日是什么样子的陆云淑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眼下要睁开眼睛，看看这如今的天下了。正在这时，陆云淑就听到玉露在屏风后头哎呦了一声。她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玉露拿着先前被萧时晏弄脏的衣裳。

　　陆云淑一下子红了脸，想到了自己和萧时晏的荒唐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