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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桑落入鬼市,差点吓破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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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桑落在陆渊面前巧舌如簧,但做什么都听陆渊的。看陆渊就要跟着秦年出门,也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紧跟在后。
见三位世家子弟大步流星走出隐桑阁,葛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一把老腰,冲秦年喊道:“秦公子,您一个人去黑市注意安全啊!若是需要,卑职喊人给您带路!”
秦年还未走远,听到葛冬这一句,找到了今夜最大的撒气桶,吼道:“从哪来滚哪去,敢多嘴一句桑落的事,老子就让你以后再也进不了我秦府的门!”
陆渊失笑,这秦年还真拿桑落的事当自己事上心了,看来自己没白费功夫和桑落演这出戏。若秦年不是秦太傅家的少爷,陆渊倒是有心思在桑落面前说几句秦年的好话。不过他也不知,为何桑落对秦年自小就充满了反感。
天上一轮昏黄的新月高悬,照着心思各异的三人。
桑落摸黑走路磕磕绊绊,不小心就踉跄一下,惊得秦年赶忙要上去扶人,可桑落也是个要面子的主,沙场都混过的人,胳膊腿都在,还要人扶着是怎么回事?
秦年每次都被桑落无情推开,说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秦年多管闲事。秦年明明是好心,但偏偏讨了个无趣,只好百无聊赖的吹着口哨,招惹过路人家的狗不时传来几声狂吠。
桑落被狗叫声吓得够呛,慌忙去捂秦年的嘴巴,再这么逗狗,就把他扔进护城河里喂鱼。
桑落生起气来的时候,眼睛里好似盛有泪水一样,波光闪闪,反而让秦年不觉得凶狠,更觉得桑落这个人真是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特别,更忍不住逗他,“狗叫是好事,驱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深更半夜不要瞎说。”陆渊扭头看了一眼秦年,“夫子教的话你都还回去了?”。
秦年才不搭理陆渊,偷偷在桑落耳畔说道:“你不知道,这其实不是黑市,更准确的名字是鬼市。”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猛然被秦年提起鬼,桑落突然一声大叫,转身就要往回走。
秦年一看这还得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桑落这就要跑了?赶紧把桑落揪了回来,“我错了我错了,不吓唬你了。鬼市也是人开的,只是天太黑看不清人长什么模样,才被叫为鬼市。”
子时开市,卯时结束,天一亮就散场,没有人知道这帮交易的家伙是人是鬼,所以与其说是黑市,不如说是鬼市。
秦年道了一路的歉这才终于带他们来到一座拱形的石桥前。
陆渊跟桑落只能看到桥对岸有盈盈点点的白黄色光影,桥下穿流而过的护城河在深夜里传出汩汩水声,黑暗中水面上的倒影扭曲如鬼魅,在悠悠寒气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狰狞古怪。
桑落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但是身边有杀敌无数的陆渊,他想了想,这着实没什么可怕的。但凡真有鬼,也是来缠着陆渊讨债的。
桑落看对面疑似有鬼火移动的迹象,问秦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年从旁人那里是了解过鬼市里的门道的,对这个他们眼中惊奇又恐怖的世界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神秘之处,但看到桑落胆小的样子,不免保护欲爆棚,想要显摆两手。
秦年特意整理了整理袖口与衣襟下摆,摆出少爷姿态大摇大摆走过石桥,带着二人在鬼市逛,不时指点一二:“都小声点,这里不能大声说话。要是惊到了半夜在这附近游荡的冤魂,假鬼也得变成真鬼。”
“落,你要是害怕你就过来牵着我。”
“落,这里卖什么的都有,有古书古画,有陶瓷摆件,有金饰古玉,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看看?”
“我跟你说,这也是有讲究的,每个小灯旁边都坐着一位摊主,手都藏进了一只狐狸毛的暖手捂里,要想问价,买家也得把手伸进去比划价格。但在这里做买卖,你只能问价,问不得这货都是从哪来的,这里有很多宝贝都是宫里偷出来的,也有从陵墓里挖出来的,所以不能问也不能说。”
就着摊主们小白灯笼露出的微光,陆渊能隐约看到鬼市的全貌。
走过桥之后是一大片空地,地上被摊主们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块又一块深色粗布,每块布上都摆放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宝贝,摊主们自在的坐在旁边守着灯笼,安安静静等着有人前去询价。
陆渊心下数了数,五排五列,共有二十五个卖家。
除了他们仨以外,早已有一些买家已经穿梭在成排的摊主之间掂量着手里的物件值多少钱。买卖双方都安静无声,偶有轻声低语也细不可闻。
也正因为鬼市的安静,秦年有模有样的几句介绍才显得特别聒噪,丝毫不介意一开始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不能大声说话,这引得前排几位摊主对他频频瞪他。
桑落被秦年拉着参观完一排又一排,两只大眼睛也不敢四处乱看,秦年指给他看他才看两眼,否则就眯着眼睛前行,一点都不敢多看,生怕撞到什么不可说的东西缠着自己一辈子。
一阵香味弥漫在空气里,嗅觉比常人敏感的桑落警惕地拉住了旁边两位:“有古怪”。
秦年被桑落冷不防抓了袖子,还没顾得上得寸进尺摸一把,就又被桑落给推开了。秦年咂了咂嘴,至于吗?
顺着桑落的眼光看去,秦年施施然说道:“鬼市自有鬼市的规矩,但凡交易达成,卖家就要在原地点一炷香,还个愿,感谢下鬼市的土地公。”
桑落听完这才放心:“我还以为有人下毒呢。”
“那怕什么,你来医不就好了?”秦年没皮没脸的样子总是让桑落不知道说些什么。
等两人你来我往斗嘴一番,突然发现陆渊没有跟在他们身后。
顿时,桑落脸色变得煞白,一双眼蓄上了几丝水汽,顾不上自己的胆小,转身冲回鬼市里找人,抹黑中踢乱了不少摊子,几个摊主撸起袖子就想与桑落打上一架。
秦年空有高大身材,却是手无缚鸡之力,平生第一次觉得钱比权还管用,他冲在桑落身前做了个散财童子,黑着脸将怀中揣着的几百两零花钱全都给了那些围在桑落身边的商贩。
等商贩们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安稳地坐回原地,秦年回头找桑落,却发现桑落飞一般在一排又一排的鬼市摊位之间穿梭自如。
他不是怕黑怕鬼吗?这时候不怕了?
秦年只好将手中从其他摊主那要来的灯笼一摔,陪桑落一起回鬼市,心中不免对陆渊充满怨念,好好的一个人丢能丢到哪里去,又不是真的鬼市,难不成真的会被鬼吃了?
秦年虽不情不愿,但仍不远不近跟在桑落身后,他从不在乎官场门道,也不屑于胭脂俗粉,仿佛从生来就习惯了这样跟在桑落几步之外的地方,时不时偷看一眼。若能与桑落的眼神交汇,他就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突然瞥见桑落像是被什么人拉扯住了,只见他单薄的身体瞬间蹲了下去,秦年一个健步赶紧冲上前,这才看见桑落原来找到了陆渊,他正停在一位卖古书字画的摊主前面,右手已经伸进去了暖手捂里与卖家交涉,看样子是瞧上什么东西了。
秦年按耐不住内心的狂躁,想要对陆渊大吼,却想起桑落最见不得人大吼大叫,只能用气声嘶哑地在陆渊耳边叫嚣:“装神弄鬼玩消失?你小陆将军玩这么大,想过桑落有多着急吗?你若在鬼市里真做了鬼,别指望我们帮你收尸。”
陆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专心致志看着眼前穿着一身亚麻色粗布长衫的摊主,只见他肥硕的大脸上挤出一些汗珠,红红的鼻头使劲儿吸气,也不知道陆渊是下了多重的手,但可以看得出来二人在暖手捂里似乎已经进行了几轮较量,怕是没有讨价还价那么简单。
桑落与秦年在一旁看得着急,只见对面摊主深深呼了一口气,一下子从摊位上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暖手捂砸到了地上,露出已经红肿的左手手腕,双眼怒视陆渊,嘴角微微颤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口中嘶嘶地抽着气。
陆渊捏了捏自己灵活自如的手指,眉眼一如战场上的凌厉冷酷,但语气温善缓和,好像刚刚捏断对方手骨的不是他。“断骨很疼吧?要是一个时辰之内得不到救治,你这手就别想要了。我劝你老老实实听话,带我去你接头的地方,我就帮你。”
陆渊说罢,细长的手指一挑,将摊主前的几份卷轴抽了出来扔到桑落怀里,桑落就着摊位前微弱的灯光一看:“天啊,这……落款不是金萱金大人么?”
秦年的脑袋也凑到桑落颈边,这是一幅宣纸是已经发黄的富贵牡丹图,看时代最早的落款已经先于本朝至少三百年。按照收藏界的规矩,每个珍藏这幅图的人都会盖上自己的印章以示所属关系,卷轴打开到最后,金萱的大红名章盖在留白处。
桑落将几份卷轴都打开看了看,不仅有前朝名人字画,还有金萱自己的书画之作。桑落递给陆渊一瞧,这白纸黑字不就是考题吗?敢情鬼市真是泄题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