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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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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小太监子卿连人带食盒被二皇子扔出凌清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小安子怕人想不开,整夜都赖在洛倾君的房间里不走。
看着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洛倾君沉默的坐着,心也像浸在冰水里似的,又冷又痛。
小安子哭丧着脸,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萧晟璟为什么这样对待洛倾君。
“主子虽然平日里冷淡了些,可是对待下人都是极好的,怎么今天就……”小安子拉着洛倾君的手,见他面容呆滞,心里更急了,叠着声的叫着他的名字,“子卿子卿,你没事吧?主子绝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能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洛倾君晃了晃神,瞥见小安子急的眉眼带泪,心里也有些愧疚,明明是他骗了小安子,到头来还让这小孩替自己担心。
“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别担心了,大不了下次再去赔罪。”
“啊?”小安子不解,“还要去吗?”
“再说吧。”洛倾君见时间不早了,就赶着小安子回房间去,两人在大门口告别,院墙边上的树上突然簌簌落下一阵叶子。
送走小安子,洛倾君关上门,四下无人,他就走到树下,对着树干狠狠地踹了一脚。
“哎哎哎,别踹别踹!本皇子要跌下去了!”树缝间传出慌张的求饶声,洛倾君一听这声音就生气,砰砰砰又是三脚。
“哎哟!”一个人影从树上掉下来,扬起一阵落叶,洛倾君嫌弃的站远了点。
“奴才竟不知,五皇子有偷窥他人的癖好。”洛倾君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睨着还在地上揉腰的萧晟瑄,那人见他语气不善,狗腿一笑,赶紧爬起来,还装模作样的摇起扇子。
“咳,那什么,你做的桃花糯不错。”
“谢五皇子夸奖。”
萧晟瑄见他满脸不悦,便凑上前,颇为亲昵的揽着洛倾君的肩膀,小声问:“听闻你被二哥扔出了凌清宫,可是真的?现在满宫都传遍了,路上那些丫鬟太监的都在说,就连玦儿都知道了。”
萧晟瑄满脸八卦,眼底不无促狭之意,洛倾君挑起半边嘴角,冷笑。
“所以,五皇子是前来求证?看笑话?”
“咳。”萧晟瑄故作严肃的摇摇头,“倒也不是,单纯好奇二哥为何如此动怒,做出这等失礼之事,故而前来询问询问。”
“五皇子,主子惩罚奴才,天经地义,何来失礼一说?二皇子不高兴,惩罚奴才罢了,何需由头?就算今日将奴才处死,也是无可诟病的。”
“哎呀呀,子卿,你这话,怎么听着怨气颇多?要不要,我帮你去向二哥讨个公道?”
萧晟瑄越凑越近,洛倾君被他挤的快站不稳了,一个胳膊肘伸出去,顺势跪在地上,对着还在谈笑的萧晟瑄就是一个响头。
“五皇子,奴才刚来宫中,实属不易,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奴才,奴才定铭记于心。至于今夜之事乃是奴才自作自受,二皇子没有任何过错,也不需与谁公道。奴才言尽于此,恭送主子。”
萧晟瑄的扇子僵在半空,嘴角微抽,大概没想到一个奴才有胆子赶他走。
月亮从云层间露出一角,华光罩在洛倾君乌黑的头发上,跪的笔直的脊梁,显得整个人不卑不亢。
树影下,两人僵持在原地,过了良久,空气里响起一声叹息,非常无奈。
萧晟瑄靠近洛倾君,俯下身子将一块玉佩放在他手上,然后哼哧爬上树,爬到墙头。
洛倾君握着那块刻着“璟”字的玉佩,怔了怔,马上站起来要问个清楚,却听见墙头一声哎哟喂,接着墙外嘭的一声,萧晟瑄压低的惨叫声响起来。
洛倾君扶额,早前就听闻这个五皇子被生母丽妃溺爱,诗书不通,武艺不精,如今连翻个墙都要摔倒,当真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不过……
洛倾君摩挲着玉佩,眼底浮起疑惑。
且不论萧晟璟为何愿意帮他,既然有意,今日又为何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给他难堪?又为何让萧晟瑄来送东西?
更令人无解的是,洛倾城到底是凭何断定萧晟璟会趟这趟浑水?
带着满腹疑问,洛倾君回到房间,打算做完手上的事情之后去问个明白。
第二日清晨,洛倾君又去厨房做饭,厨师祥子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怪笑,眼神轻蔑,很是不屑。
宫中众人只当是洛倾君得罪了二皇子,所以费尽心思讨好,却被二皇子甩了脸色,饶是脸皮再厚的人,在经历被主子丢出门的丑事之后,也是万万不能再去纠缠的。
哪想洛倾君竟然第二日就忙不迭的给人做饭,祥子看他心无旁骛的忙着自己的事情,嘴角的嘲笑就更加明显了。
他翘着二郎腿,晃着脑袋道:“这人啊,还是应该知廉耻,否则不单丢了面子,还得丢了里子。子卿,你以前可是丞相公子,知书识礼,你说我这话有无道理?”
洛倾君一边揉面一边回头给祥子一个灿烂的笑脸,祥子被晃的心慌,忙移开眼。
“您说的是,人,自然是要说人话,做人事,存人心,否则该是畜生了。”
祥子点头,觉得这话在理,可是仔细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没读过多少书,想不明白也就跳过去了。
耳边时不时的响起祥子冷嘲热讽的话语,洛倾君权当作小曲儿,一顿忙活下来,小安子出现在门口,不情不愿。
“小安子,二皇子起了吗?”
“主子刚才从校场回来,马上准备用膳了。”小安子不死心的捉住洛倾君的胳膊,“你真要送?若是,若是再……那岂不是真的颜面无存了。”
洛倾君拎起食盒,疾步往外走,小安子赶紧跟上。
“你说的对,二皇子虽然面上不近人情,可是心里比谁都要和善。”
小安子看洛倾君脚步轻快,声音愉悦,嘀咕着:“你又清楚了。”
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往日门可罗雀的凌清宫附近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也不做事,只是游荡,见到洛倾君出现,瞬间围过来,指指点点的不知在说什么。
小安子见这阵势,更加担心了。
“子卿,你看这么多人,我们,真要进去?”
洛倾君的眼睛一一看过那些人,薄凉一笑,“无妨,他们只是想看个笑话而已,毕竟宫里生活无趣,我若是能给他们寻来乐子,也算是功德一件,走吧。”
在小安子的唠叨声里,洛倾君进了凌清宫,院子里打扫的太监宫女见是他,纷纷放下手里的活,一个个看好戏似的凑到一起。
凤凰树下,萧晟璟正坐在石凳上静心的修剪手里的一盆兰草,眼神专注,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主子,奴才子卿,前来请罪。”
萧晟璟没听见一般,继续修剪花枝,白玉似的手指穿梭在翠绿色的叶子间,偶尔带落花瓣上的一滴水珠,顺着手背滑下,沁进泥土里。
洛倾君心里感慨好一幅养眼的美景,手里不含糊,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把菜一一端出来。
温好的羊奶透过塞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熬的黏稠的白粥里牛肉丝丝可见,一碟桃花糯,全是按照萧晟璟的口味做的。
洛倾君摆好食物,便立在一边等着萧晟璟反应。
那人仍旧专心剪花。
有风起,洛倾君憋着一口气,哆嗦两下,起得早,晨露太重,这会儿竟有些打颤,来得急也没有多添衣服,风一吹就感到凉了。
满宫上下都在等着昨夜场景重现,小安子心焦的在不远处跺脚,其他人则捂嘴偷乐。
一盆花终于是修剪好了,萧晟璟把花盆放在桌上,抬眸,淡漠的眸子扫过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突然起了身。
看戏的众人“啊”的激动起来。
洛倾君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一瞬间,洛倾君感觉后衣领一重,还没等他回过神,整个人就重重的摔在了凌清宫门口,屁股触地的时候,仿佛裂成了五六七八块。
“哈哈哈哈——”宫外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宫内的宫人也是噗嗤噗嗤低声笑,唯独小安子替洛倾君委屈的两眼通红,想过去扶人却被其他人拉住了。
“行了,小安子,也不知道你着了什么道,还不明白吗?他想讨好主子,门都没有!你以后少和他来往,否则哪日惹恼了主子,没人救得了你!”
“就是就是,二皇子现在这么讨厌这个子卿,你心里也要有点数,离他越远越好。”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吵闹声中,洛倾君勉强爬起来,扶着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腰,一瘸一拐的往太监所去,道两旁肆无忌惮嘲笑的人仿佛不存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戏一定得演好。
热闹散去,凌清宫又恢复一片冷清,偶有宫人讨论刚才之事,都被小安子呛回去,却无一人发现树下的人和食物全都不见了。
半路上,洛倾君遇见了行色匆匆的多福,两人一照面,多福快速拉过他,两人到了一处院子里。
“公子,你昨夜被二皇子……已经阖宫皆知了,皇上今日还在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奴前来劝一句,您是皇上的贴身侍从,说话做事都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如今这般,岂不是给皇上丢脸?也容易给二皇子招来灾祸。”
洛倾君浑身都痛,听到这话眉尖一扬,“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公公您自己的意思?”
“甭管谁的意思,奴才都要提醒公子一句,在宫中,唯有默默无闻才能长久,太过引人注意终究会惹祸上身。”
洛倾君自省这两日是有些过于出风头,难怪多福担心,怕是再闹下去,元帝也不会由他胡来。
“多谢公公,子卿定会小心行事。”
“公子,既然身在皇宫,好好度日就好,操心太多,伤及自身,会辜负他人好意的,老奴还有事要办,这就先走了。”多福欲言又止,手里的拂尘晃来晃去,他张了几次嘴,最后只吐出一句:“独善其身为要。”
目送多福离开,洛倾君摸着怀里的玉佩,更加坚定要见洛修缘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