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怯懦受遇上高岭之花》鹿八今

4、第 4 章

　　米茜在顾瑕出来时，已经快晕厥过去了，一直握着陶星叶的胳膊小声尖叫：“我去好帅好帅好帅！”

　　直到顾瑕的视线扫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米茜才堪堪找回来一点理智。

　　“他不会说我们呢吧？”

　　她能感觉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陶星叶直接瑟缩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仓鼠，整个身体都缩进了角落里。

　　在死寂中，田经理的声音是那么明显，“顾总，您看……”

　　顾瑕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接着走向了会议室的大门，陶星叶见状，更是仓皇失措，想要直接开溜时，却被米茜拽住了。

　　“你干啥去？咱们还得开会呢——”

　　来不及解释，顾瑕已经走出了会议室。

　　两人的动作同时僵住。

　　在这么一个有颜有钱的大帅哥面前，米茜都变得矜持了些许，下意识松开了陶星叶。

　　陶星叶像个机器人，脖子一卡一顿转过去，与顾瑕对视上。

　　顾瑕在看见他后，眼中的冷淡消融了一些，却也没有太多，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对着田经理道：“我记得昨晚是他接待的我，我想让他帮我找手机。”

　　……原来他是来找手机的！

　　田经理自然不会说什么，笑眯眯道：“好，小陶好好帮顾总找，千万别耽误了顾总的事情。”

　　陶星叶还僵硬着，顾瑕已经略过他，率先离去。

　　听着门外顾瑕走远，会议室剩下的同事才回神，沉默了几秒后，接着，爆发出了雷鸣般的讨论声。

　　“天呐，那是顾瑕？那真的是顾瑕？”

　　“是真的，我还以为田经理被升职可以接待贵宾了，没想到人家顾少爷是来找手机的。”

　　“不过，他是认识陶星叶吗？怎么上来就为他说话？”

　　“不清楚啊……”

　　*

　　陶星叶像个见老师的老实学生，乖乖坐在顾瑕的面前。

　　顾瑕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着他。

　　说起来，两人从昨天到现在，根本没有好好说过话，而顾瑕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

　　“我没有要偷您手机的意思，”陶星叶想了想，决定还是坦白从宽，“只是早晨拿错了……”

　　他连忙把手机双手奉上。

　　顾瑕却没有动。

　　“昨晚是你？”
　　陶星叶一顿，紧接着，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强装镇定道：“是、是我。”

　　“早晨为什么跑？”顾瑕问。

　　陶星叶默默把手缩了回去，有些可怜似的眨了眨眼，整个人十分的不安，憋得耳朵都红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因为他觉得不自在？不敢面对？

　　他垂下眸时，眼睛里的水光像是泪水，显得他小巧的脸廓多了几分动人。

　　顾瑕皱了皱眉。

　　昨晚他的神志不算清醒，所以被他这副模样给蛊惑了，可是今天清醒时再看见他，依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白天也调查过陶星叶，知道他的底细很干净。
　　要不是知道陶星叶不是故意的，他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场阴谋，而陶星叶，就是特意训练好准备给他的“祭品”。

　　“抬起头来，”顾瑕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的动容，“看着我。”

　　陶星叶下意识听话。

　　在他堪称温顺的表现中，顾瑕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今天在会议室里那个员工，一直抓着陶星叶欺负，在公开的场合都能说出那番话。
　　因为陶星叶像只不知道咬人的兔子。

　　不过顾瑕喜欢性格稍微带点锋芒的人。

　　顾瑕忽然道：“你凑近我一点。”

　　陶星叶一怔。

　　这种话其实很流氓，可偏偏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淡，根本看不出来一丁点暧昧的意思，更别说把“耍流氓”这三个字按在他的身上了。

　　陶星叶有些迟疑，迟缓地起身，却在动到一半时浑身一僵，紧接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顾瑕问：“怎么了？”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昨天把人摁在床上折腾了一夜，还能是怎么？
　　眼看着陶星叶的小脸更加可怜了，对着他目光躲闪，顾瑕干脆自己站了起来。

　　他缓缓逼近他的面前，“为什么跑？”

　　陶星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他想着顾瑕刚刚说于月时，口中冒出的几个词汇：傲慢、自大。

　　只是于月的虚荣和眼高于顶是浮于表面的，而顾瑕的高高在上是藏于骨髓的，轻易不会显现。

　　哪怕是显现出来，但因为他是顾瑕，所以显得很合理。

　　这就是天之骄子。

　　而陶星叶生平最想躲着、最好一辈子都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也是顾瑕这样的人。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招惹不起，也不想招惹。

　　昨晚只是一个意外，他打心底里祈祷顾瑕能放过他，出了这个办公室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顾瑕对着他这张脸，脑海中零星闪过几个片段，都是关于这张脸的——哭着的，抿唇冲着他讨好笑的，还有颊边的两个小酒窝。

　　还有醉醺醺说话时，嘴里像含了块糯米糕。
　　用那种含糊不清的语调向他求饶，像是背课文一样“自报家门”，好逃避一些他承受不住的东西。

　　顾瑕这辈子都没和其他人这么贴近过。

　　在对视时，陶星叶脸上的仓皇已经掩盖不住，他屏住气悄悄往后退，企图再次逃避，以此自欺欺人。

　　可是顾瑕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顾瑕上下打量他。

　　瞬间陶星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而顾瑕就是挑选他的顾客，他甚至开始紧张自己身上的肥肉多还是瘦肉多，能不能令这位顾客露出满意的表情。

　　可是顾客始终面无表情。

　　其实连顾瑕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攥住了陶星叶的下巴。
　　哪怕是有过昨夜的经历，他也不该这么草率才是，但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安心。

　　——和陶星叶接触，他是不会受伤的。

　　顾瑕收回手，做出了和昨晚相同的动作：他看了看掌心，然后静静等待。

　　陶星叶几乎快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眼巴巴地看着他，以求这位贵客赶紧给他一个痛快。

　　“我听见、听见您昨天问我，是谁派过来的人，”陶星叶以他有限的看电视剧的经验，尽力揣测道，“我什么人也不是，我没有害您的意思，昨晚我喝多了，回来是找钥匙的，结果走错进了您的房间……”

　　“我知道。”顾瑕说。

　　陶星叶有些惊讶，“您知道？”

　　顾瑕看着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手，终于敢确定了——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让他不过敏的人，确实就在他的眼前。

　　昨晚他可以说神志全无，早晨醒来时，甚至分不清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更不用说这种小细节。

　　要不是发现被单上有一些痕迹，而他的手机也离奇消失，他可能会当这是一场梦。

　　“既然知道的话，那我把手机也换给您……”陶星叶试探，“咱们之间，是不是可以两清了？”

　　顾瑕闻言，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他盯着陶星叶，发现陶星叶是认真的，一丁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且目光中甚至流露出一丝的期盼。

　　以前追在顾瑕身后的人数不胜数，最出名的那个女明星，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们眼馋顾瑕的家世、钱财、相貌、能力，在被拒绝后，死缠打烂的也不是没有。

　　半晌后，顾瑕缓缓开口：“可以。”

　　陶星叶松了口气。

　　看见他如释重负，顾瑕心底皱眉。

　　他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不得不说，陶星叶这种反应，还真的勾起了顾瑕的一点好奇心，不过就像是陶星叶想的，他也认为，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意外有了露水情缘，确实没必要有其他的发展。

　　费尽心思见陶星叶一面，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遇见了能令他不过敏的人。

　　办公室的门打开，田经理还守在门口。

　　看见顾瑕和陶星叶两人一前一后出现，他脸上挂着微笑，同时在心底纳闷，这两人谈了什么，为什么非得避开人。

　　该不会，这个陶星叶，和顾瑕真的有点什么关系吧？
　　当然，田经理并没有把陶星叶想的那么龌蹉，陶星叶是他招进来的，人品方面这段时间也有目共睹。

　　——是的，他知道陶星叶的人品不错，可昨晚还是依旧选择训斥了陶星叶。

　　很简单，于岳是多年的老员工，而陶星叶算个临时工，未来的变动会很大，这样的情况下，明显没必要得罪老员工，训斥一下陶星叶就算是杀鸡儆猴。

　　眼看顾瑕要略过田经理，径直走掉。

　　就在这时，顾瑕的身形一顿，跟在他身后的陶星叶没看见，脸和鼻子直接撞到了顾瑕的身上。

　　顾瑕：“……”

　　陶星叶：“……我、我不是故意的。”

　　“走路要看路。”顾瑕道。

　　陶星叶的鼻子撞得有点红，他耸了耸小巧的鼻尖，用一种探究、怯生生的目光看着顾瑕。

　　顾瑕道：“手机。”

　　“哦哦，”陶星叶这才想起来，刚才他给顾瑕递手机时，顾瑕没接，“给。”

　　眼看陶星叶直接把手机递过去，什么措施都不做，田经理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顾瑕发脾气——他刚刚可是看见了，这个顾少爷走到哪，他的助理就跟着消毒到哪，根本就是个重型洁癖。

　　然而，出乎田经理意料的是，顾瑕就这么把手机接了过去。
　　脸上一丁点嫌弃的神情都没有。

　　不仅是田经理，就连守在门口的助理见状，眼睛都微微睁大，气氛凝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