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番外 Tequila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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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索菲亚是特齐拉收工后，和道格一起回来的那天。
他看见那个女人张扬一如往昔，惹火的身材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她说，“把伤了我手下的那个人交出来，不然你知道后果的，安妮。”
安妮面沉如水，冷冷道，“索菲亚，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你找人上别处去。”
索菲亚一个响指，一个大汉拎小鸡似的提着一个女人的衣领走出来。
“海瑟薇……”安妮急了，对索菲亚吼道，“你别太过分！”
索菲亚扬眉，“我可是打听清楚了那人的去向，你想藏着他无所谓，那我们就换个人受罪。”
身边的道格冲了过去，“东西是我抢的，你放过海瑟薇。”
“真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给我省了不少事。”索菲亚满意地笑了，指使大汉把他绑起来带走。
“等一下。”特齐拉赶忙上前阻止，“你知道他抢的是什么吗？”
索菲亚纳闷，下一秒恍然大悟，“难道……”
“是的。”特齐拉承认，必要时他只能利用那个婴儿了。
“你还在替我带孩子啊？”她勾起嘴角，一句话把他逼得无路可走。
最后，索菲亚同意放了道格，条件是特齐拉自愿跟她走。
“我正好却个带孩子的。”她调侃道。
没人挽留特齐拉，不论是母亲的好友，还是父亲的旧部，一个不经意间的谎言足以击溃流星街人脆弱得可怜的信任。
他只能认命，千算万算没想到索菲亚完全不在意有孩子的事情曝光。
“特齐拉你真是执着，讨厌我却抓着我的孩子不放，不累吗？我把她许配给你当童养媳怎么样？”索菲亚心情大好，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是她得到的新玩具。
要知道，流星街的生活缺少乐趣，打打杀杀的太容易腻味了。
特齐拉冷冷瞥索菲亚一眼，“你吵到她休息了。”
任是特齐拉不理不睬，也改变不了索菲亚每天到他这里报到的事实。
一天，索菲亚拿着几瓶酒闯进他房间。
“特齐拉，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龙舌兰’（ Tequila=特齐拉）烈酒。”
“我还没有成年。”
“居然知道‘未成年不能喝酒’？老约翰真把你当宝啊，来来来，索菲亚大人告诉你，流星街从来没有孩子，要的就是及时行乐。”说着，索菲亚不由分说地动手往他嘴里灌了几口。
酒劲上来，特齐拉浑身发热，难受地猛喝水。
索菲亚一边指着他哈哈大笑，一边咬开瓶盖，面不改色地喝下半瓶。
他看她那种不要命的喝法，心惊胆战，别一会儿发起酒疯。
特齐拉倒是没想到，喝醉了的索菲亚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女人，媚眼如丝，面颊染上红晕，动人无比。
“呐，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工地上吃的食物，是孩子他爸卖身赚来的，这样看，你们每个人都有义务对孩子好哦。”
怪不得他无缘一睹那位猛士的庐山真面目，敢要这样的女人，必然胆色过人。
索菲亚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这女人真是疯了，他想，但他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难看。
她说，“那个差劲的男人签了卖身契才告诉我他把自己给卖了，用他一辈子的工资买了我们几辈子吃不完的食物送我，说是他最后能为我做的。”
这样的男人还差劲？特齐拉不敢苟同。
“知道我为什么对照顾我的老头下杀手？那个人精说要通知那个男人我有孩子，多管闲事的下场啊。”
特齐拉不出声，神色黯然。
“他不在了，那个看到我笑会脸红的男人，可能到死也见不上一面了。”索菲亚伸手拿酒，打翻了一个空瓶。
“砰——”地一声，像是谁心碎的声音。
特齐拉肯定是自己眼花，才会看见索菲亚眼眶湿润，这个强得不像话的女人连刚刚分娩完也没有如此软弱过。
“我没有弱点了。”她感慨，唯一能令她动容的人不在了。
特齐拉忍无可忍，“想他就去找他啊。”
索菲亚醉眼朦胧地看他，凑近轻笑道，“我，十三区的女王索菲亚，去找一个不要我的男人？”
她摸摸他的头，“特齐拉你太认真了，我喝醉了说的胡话也当真。”
这像是喝醉的人说的话吗？特齐拉想反驳，可刹那间头痛欲裂，仿佛身体被人抽去了力量瘫倒在地上。
浑然未觉他的痛苦，索菲亚依然抱着她的酒瓶，缓缓道，“特齐拉你是个好孩子，不适合这里，下辈子不要投胎到流星街了。”
这种话你跟老天去说啊，特齐拉抱着头打滚。
如果有力气，他一定要跟她说明白——这不可以构成你送我去死的理由啊！
第二天特齐拉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有命在的时候和索菲亚一样惊奇。
“百分之一的生机真被你小子给抓住了，看来是你命不该绝啊。”索菲亚丢下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就不再多说什么，派了一个手下来开发他的念能力。
对方是那个把人当小鸡拎来拎去的壮汉佐罗，对念一知半解的搞得特齐拉一头雾水，好在他天资聪颖好学肯问（别人），一来二去搞清了两件事——他是特质系，他是不知道自己能力的特质系。
唯一的一点线索是被强行打开精孔时自己没死成肯定和他的能力有关。
因为他没有像佐罗讲的控制外放的气，不明不白地活了下来。
后来，特齐拉知道是他命名为“倒带”的能力强行改变了他的身体状态，造成了他身体和开精孔前没有两样却是个念能力者的情况。
好处是他比一般特质系的人强壮，坏处是他练不成“发”、“坚”、“硬”等。
乐观如他并没有纠结在这点上，加上教他念的佐罗是大而化之的强化系，最终以一句“学不会那算了”不了了之。
特齐拉依旧过着他幸福的“保夫”生活，教宝宝从爬到学会走路。
稍大一点，他教她说话。
那阵子，十三区新出炉的热门话题无非是宝宝走路摔了一跤或者开口叫特齐拉了。
孩子她妈呢？
“就叫艾瑞思吧。”索菲亚看着孩子一头紫色的软毛，愉快地一拍手，轻率地取了个名字打发走他。
如果艾瑞思将来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这么来的会痛哭流涕的吧？不对，不管以后她怎么想，拒绝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才会有美好的未来。
特齐拉心情复杂，自从那夜醉酒他就发现自己恨不起她来了。
恨人，杀人，太沉重了。
十六岁的他仍是背负不动。
索菲亚记起这个女儿是在属下报告特齐拉为了孩子受伤的时候。
她大步流星地走进特齐拉的病房，瞥了眼满头纱布的特齐拉，拿了玩具逗床边趴着的艾瑞思，“来，上妈妈这里。”
大概真是母女天性，艾瑞思不怕生地走了过去，撞进她怀里。
然后索菲亚就光明正大地把孩子抱走了。
没立场阻止的特齐拉只能看着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张扬而去，等他病好一切已成定数。
三岁的艾瑞思成了索菲亚的新玩具。
在魔女的淫威下，艾瑞思的成长突飞猛进，三岁的孩子自己刷牙、吃东西、穿衣叠被，甚至学会了察言观色，连哭都安安静静的，乖巧得让人怜惜。
特齐拉握紧了拳头，艾瑞思面色潮红，神情恍惚，明显是在发热，这个当母亲的居然不闻不问！
“不然怎么样，变成第二个你？不要把你的同情心滥用在我女儿身上。”索菲亚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她可是抱着随时死去也没关系的觉悟才坐上十三区负责人的位子。
无可否认，他在艾瑞思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现在才三岁，被宠着有什么不对？”
“呵。”索菲亚嘲讽一笑，“让我想想，我三岁是在死人堆里啃尸体还是被卖到红灯区了？弄不清了，我早说过，你帮不了她一辈子就不要帮。”
特齐拉指着艾瑞思，“帮不了然后看着她去死？你怎么说得出口，她是你和心爱的人的女儿不是吗？”他没用他承认，她这个母亲有能力为什么不帮？
索菲亚眯起眼，“你总是忘记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就看到最后，看你救下的她是怎么活着的。”
热心肠的佐罗看上司和兄弟闹得那么僵，拉他一同喝酒解闷。
特齐拉一杯杯地灌，只求“龙舌兰”的味道能烈得让他无法分心想那些烦心事。
佐罗由着他浪费，拍拍他的肩膀，“跟索菲亚大姐计较个什么劲，她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在流星街要活下去听她的没错。”
“喂，那个疯婆娘这么对自己女儿！”
“小艾瑞思是很可怜啦，谁叫她是大姐的女儿。你不知道，想杀大姐的人估计整个十三区都装不下。”
“那是她做人太失败。”
“别这么说，她是希望兄弟们过上好日子的，不然要这个十三区干嘛，杀人放火的事干着方便多了，做完就逃谁怕谁啊。”
特齐拉叹口气，怕那是她男人的希望不是她的，她哪有那副好心肠。
“大姐对你小子还是不错的，容忍到这份上，换别人早一鞭子抽死了。”
“你平时说话少顶嘴，放聪明点，大姐那张嘴能把死人气活只有你跟她犟。”
“梧桐大哥走了，没人管得了大姐……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行，你说归说，别摇人啊，我头晕。”
时光飞逝，特齐拉长成了翩翩少年，而艾瑞思越来越像流星街的孩子。
五岁的艾瑞思面黄肌瘦，懂事乖巧，爱笑不会哭，特齐拉教她写字的时候一口一个“谢谢”客气得不像话。
索菲亚喜欢把她丢到人群里自力更生，而且勒令不准他帮忙。
该说不愧是她的孩子么？看上去瘦小的艾瑞思力气奇大，利用身形钻进缝隙间使巧劲推东西，真为工地上的人省下不少力气。别人意识到她不可替代的作用，也就分给了她一份食物。
艾瑞思手掌的皮磨破了许多次，未发育的身体经常受伤，但咬着牙也挺过来了。
特齐拉心疼她早熟，直到一次看见有人抢她食物，她毫不留情地戳瞎了对方眼睛时，他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个孩子了。
流星街的生存方式啊，他忽然觉得老天对他真是仁慈，起码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自以为有了自保能力的艾瑞思动了逃离十三区的念头，被抓回来后，特齐拉主动向索菲亚申请对她用刑，配合自己的念能力不会造成实际伤害。
索菲亚笑着批准，又说十三区外是另一个世界了，其实让丫头吃吃苦头也不错。
到艾瑞思六岁，特齐拉带她去了次邻近的十二区免费参观当作了生日礼物，入目是满眼的垃圾尸骸，小小的她呆站着不吭声。
而到了晚上，索菲亚迫使她觉醒了念，在生死线上徘徊过无数次的艾瑞思无师自通，掌握了个中窍门。
这样的艾瑞思呵，特齐拉看着她长大。
人小鬼大，喜欢装模作样，不开心了对着花草诉说心事，熬夜背下一本本生涩难懂的植物百科……
他看着她越来越像索菲亚，往脸上安了一张哭笑自如的面具。
再是一晃到她八岁，内乱发生之前，索菲亚把她赶走了。
他以为是这个女人对女儿这辈子唯一一次的仁慈，然而十岁的艾瑞思戳破了他天真的幻想。
艾瑞思一字一句地分析，原来那个女人是为了他？拿自己六岁的女儿当替身？
特齐拉不懂索菲亚为什么要这么做，尽管她一直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只记得她倒在血泊里，自嘲地说，“这么死去倒符合流星街的风格。”
他硬把她救了回来。
哪怕丢了能力，没了双腿，索菲亚还是流星街的女王，一边对身边人趾高气扬，一边笑着听候命运发落。
是他看不下去了，她活得那么辛苦那么勉强。
后来，她就死在了自己女儿手里。
特齐拉坚信，艾瑞思是她生命的延续。
“就这么完了？累了的话，要不要喝上两口。”梧桐招呼道，“布朗格，替他调一杯‘玛格丽特’。”
特齐拉想开口说不用，却在梧桐的目光下发不出声。
梧桐笑得客气，语中似有深意，“年轻人不要老是喝伤身的烈酒。其实‘玛格丽特’里也加了‘龙舌兰’，不过喝起来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名叫布朗格的棕发管家调酒的手势熟练，很快送上两杯成品，还极为讲究地在高脚杯的杯口装饰了柳橙薄片，精致得让人不忍啜饮。
“来，为往事干杯。”梧桐品酒如品茶，浅浅抿一口，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敬你，为我们的过去。”特齐拉亦举杯，学他的样子尝了一小口。的确不是他习惯的味道，可那又如何，他迟早会习惯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番外 Tequila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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